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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缓缓飞向天际,夜幕的云层划过一道白色痕迹,若说俯视F国繁华无比,华夏就是万家灯火,如同小星星。 姜绥脖颈挂着一袋子的摄像机,虽然沉重,但回到亲爱的祖国心情好上许多,嘴里轻哼着《小星星》,呼吸着祖国的好空气。 不过去F国半个月而已,她承认此刻无比的思念曾翠花女士做的饭菜,还有家的味道。 凌晨的机场没什么人,姜绥风风火火走了一段路,小助理气喘吁吁地跟着她走,看似很紧张地护着她,她像是什么大明星。 于是她停下脚步,小助理不偏不倚撞到她后背,疼得她惨叫了一声,所幸附近都是认识的人,不然她这个脸皮薄的人就要就地挖洞,埋进去了。 只不过机场有些奇怪,才快走不到几分钟,她后背就热烘烘的一片。 姜绥转过身见小助理心不在焉的,食指戳着小助理的脸颊,气笑道:“小可爱,我只是摄影师,不是什么大明星。” 小助理神经兮兮地点头,随即小声的道歉,眼神平移了几寸,也不知道落在那个地方。姜绥顺着视线看了过去,也没发现那边有什么东西,便收回了视线。 察觉到小助理的不对劲,姜绥好好审视了整个机场,意外发现机场的空调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停止了运作。 就好像他们即将要经历什么惊恐的磨难,又或者要历经些什么梦魇。 他们处在长长的走廊中央,不管向前还是向后看,像是一条毫无尽头的走廊,灯光忽然闪烁不停,把走廊显得格外的阴暗,黑漆漆的。 空调‘嗡嗡’发出奇怪的声音,热气不断的升温,在灯光恢复明亮之时,小助理看到一闪而过的红点,使她害怕得颤抖。 “姜姐,躲起来,老李你们快和我走!”小助理似乎有些崩溃,拽着姜绥的手,尝试想要带走姜绥,语气惊慌不已,“躲进厕所里面!跟我走!” 然后姜绥没有预兆的被拽着走,心跳呲呲扑通,脸色瞬间变得差劲,但是听着小助理的话,她也意识到周遭的氛围安静得有些可怕,仿佛机场只有他们这一行人。 按照往常来说,下了飞机后也会有人和他们一同下飞机,可还没走到门口,人影儿都看不见,像是凭空消失。 「越是安静的地方,可能就会越危险。」 姜绥不顾老李他们信不信,脑袋里冒出严楷哥说过的危险,手挣扎了半响,抓到了一个人就使劲随着小助理走,掌心温热递给她安全感,她没有转头,以威胁的语气,命令其他人跟着小助理走。 他们脚步异常的仓促,表情凝重,却没有说上半句话,要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极有可能会涉及到性命。 至于他们能完全相信小助理的话,纯属是以往的经历所致。 之前在M国拍摄婚纱照就遇到了枪战,在Y国遇到了宗族纠纷打架,所以他们有往常人的淡定和从容,知道此事一慌就毁了,要躲命,最好是在厕所,然后爬着厕所窗离开。 每次他们都能化险为夷,希望这次也能。 姜绥踏进女厕的时候发现很多人都在爬窗,不免露出讶异的表情,表情越发的沉凝,希望这些人能爬快点。 没想到他们经历比常人还多,却比常人还慢了好几拍。 ‘砰——’ 突然间,女厕外响彻枪声,众人不适应耳鸣了好长时间,近乎是哭着咬牙爬出窗外,每个人都呈现出害怕死亡的表情。 没有人想死,所以他们得使劲的逃跑。 一瞬间,厕所变得乱糟糟的,一大片的镜子映出每个人的情况,就连姜绥都看见自己表情很复杂,但害怕惊慌更多。 唯一小孩儿吓得想哭,还是被家长捂住了嘴巴。家长拿出一颗棒棒糖,语气很慌张,却轻声细语,“宝贝不哭,好不好?mama给你糖,不要哭出声,乖……” 怎知小孩儿完全绷不住,眼泪直流得厉害,张了张嘴,对上姜绥失望的目光,他转头咬着家长的掌心,尝试不要害怕。 就连小孩儿都知道情况危险。 枪声连续不断,如同烟花一声接着一声,也像是跌落深渊疯狂似涨的哀叫声,没有停下的趋势。 因为这随时都能要人命的枪声,很多人的听觉受了极大的阻碍,基本都听不见别人说话,只有那枪声一直在耳朵里盘旋,只能比手画脚的逃离机场的女厕。 此刻的姜绥也陷入了耳鸣状态,她盯着周逸泽深深看了很久,为了安全起见,她锁上了女厕的大门,整个人抵在门边守着。 枪声陡然飞过女厕外面,姜绥竖起了根手指,要求在场的人保持安静,但没人知道她距离枪有声都多近,有多害怕,有多怕死。 其实她是真的很怕死,她还没好好尽孝父母,没照顾女儿几个月,没看着严楷哥醒过来,也没能看着周逸泽结婚。 她什么都还没有,她只有三十二岁,还不过半百,若是她死后,这些都将成为她的遗憾。 好像有什么东西再掉,她手背擦了擦脸颊,竟发现是眼泪。 大概是众人闭上了嘴巴,甚至是摒着呼吸,枪声以及脚步渐渐离得远了些,但是众人没有因此松懈,而是尽力的爬出窗外。 “快点!快点!”姜绥近乎是用气声说的,片刻听着皮鞋声‘啪嗒’在厕所附近徘徊,瞬间把嘴巴合得严严实实,焦虑地手抖。 脚步声停在门前,暴力‘叩叩叩’了三声,吓得姜绥心脏失控,奋力的保持冷静,只不过苍白的脸色出卖了她。 接着,对方用着蹩脚的普通话说,“里面有人吗?” 这句话如同恶魔的低语,阴森森的,像是会随时闯进来,所以没有人敢说话,慌慌张张地爬出窗外。 但是门外的人不相信里面没人,转动门锁发现是锁着的,再次问,“我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哟。” 没有,厕所没有人。姜绥在内心答话,视线落在窗户边上,看着一位又一位的人爬出女厕,在这期间,女厕内的人爬出了四分之三,只剩下他们团队的而已。 “真的没有人吗?” 外头的人换了另一个腔调,听起来嘶哑至极,宛如从底下爬上来的怪物,还发出桀桀的笑声,格外的渗入。 团队的人基本都爬了出去,厕所不知不觉剩下她和周逸泽。 门用力被敲了敲,姜绥确定门反锁之后,才拼命静下心来,对着周逸泽无声说:你先爬出去,我善后。 周逸泽眉宇聚在了一块儿,没有作声,而是拉近姜绥的手腕,轻轻松松抬手,就把姜绥推了上去。 姜绥扭头有点挣扎,几番欲言又止,看向门口又咽了下去,好在窗口离地面不高,就跳了下去。 这时,门剧烈的敲响,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砸的,门晃晃不稳,看似随时都会倒塌下来,他们的性命就要担忧了。 但是事情能进行得那么顺利么,显然是不能。 因为姜绥的手机铃声霎时响起,关键是铃声是调至最大声的,她没来得及看来电人便局促关机,但这无疑是让外头的人越砸越激烈。 ‘砰 ——砰——砰——’ 隔着一面墙,姜绥的心升到顶点,焦虑地盯着周逸泽瞧,双手无力的在等着周逸泽跳下来。 凌晨的夜色还是黑暗的,姜绥是借着一簇月光祈祷着,希望他们能安全的等到警察过来。 周逸泽用力一撑,直接把上身推到了外面,随即挎着马桶盖往上爬,双手撑着窗户,单脚刚踩上窗户,门就被打开了。 周逸泽神情不见得慌张,正要把另一只脚收回的时候,姜绥就站在底下,欲哭的表情说,“快下来,周逸泽你快下来啊!” 恰好周逸泽露出了头,看见底下的人都在缓了口气,只有姜绥在担心他出不来,他无声笑了下,很突然的枪声响起,击中他的小腿。 脸色急速突变,他咬着下唇,尽可能不让姜绥发现,忍着疼痛一跃,受伤的脚触底之时,剧烈的疼痛感再次递进他的神经细胞,小腿的伤口溢出夸张的血,无时无刻都在说明他手上了。 本来穿着黑西裤没人发现的,是血流到了地面上,姜绥才发现的。 “周逸泽你没事吧?疼不疼?”姜绥见周逸泽腿已经弯曲了些,把周逸泽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刚才他们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来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周逸泽。 周逸泽摇了摇头,不想在姜绥面前示弱,哑声道:“没事的,你,不要哭。” 抬手擦着姜绥的眼泪,在那一瞬间他想紧紧抱着姜绥,但是他看到了林媛,才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他,要结婚了。 “可是,可是你一受伤我就……”姜绥意识到这是大庭广众之下,硬生生把眼泪和话憋了回去,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攥紧的拳头逐渐发白。 其实她想说,你一受伤我就会特别的难受,我不想见你受伤,我很害怕你会和严楷哥一样。 幸好,幸好你只是击中了腿…… 打转的眼泪没能坚持太久,一颗一颗的落在地面上,与周逸泽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周逸泽听出了话外之音,一直站着脚支撑不住,额头的汗密密麻麻的渗出,却还要装着没事的样子,问:“就什么?” “没什么。” 姜绥摇了摇头,弯下腰检查周逸泽的伤口,见血愈来愈多,扫了周围一眼,没有椅子也没有行李箱,周逸泽就只能那么站着。 林媛上前拍着姜绥的后背安抚,望着周逸泽脸色骤然冷冽如寒冬,在警告她别乱说话。但她就是一身反骨,高傲抬起头,嘴唇凑近姜绥耳边,小声说,“他在你面前还真的是死要面子。” 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像龙卷风袭来,压得姜绥头有些抬不起来,听着林媛的话红了耳朵,没有说话,注意力始终在那条受伤的腿上。 不多时,警鸣声渐近,姜绥这才能放下心来,等着警察把周逸泽送往医院。 不只是警察来了,特种兵也来了。姜绥看着这群穿着制服的人很安心,不管何时何地,警察是最能让人冷静下来的。 几名警察向他们走过来,姜绥反应极快举手,指着周逸泽的脚道,“劳烦能送他去医院么?” 在姜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听到了一连串的枪声和辱骂,耳朵再次发生了故障,警察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她完全听不到警察在说什么。 周逸泽淡定的点头,指尖移动了两下,按住姜绥的肩膀,另只手掐着姜绥的连转过来,用唇语说:去医院。 姜绥看懂这句话,在警察的示意下,就很自然的随着周逸泽上了警车。她都没有发现到,这种行为实在是不妥,就好像她才是周逸泽的另一半。 经过满腹的惊慌,蓦然地,姜绥双眼疲惫,闭眼又会想起在女厕的事情,她没有发现到,她的手和周逸泽是紧紧握在一起的。 警察连续看了往后镜几次,见周逸泽神色浅浅淡淡的,忍不住问:“你不疼吗?” 这个问题也是姜绥所关心的,她缓慢转过头,唇角抿着,在观察周逸泽有无任何不适。估计是周逸泽忍疼能力不错,表情仍旧,只是嘴唇苍白无比。 周逸泽摇着头,嘴里开开合合,最终吐出了两个字,“不疼。” 不疼是假的。 副驾驶上的警察比了个赞,见气氛有些奇怪,转移话题道:“这批人是老外,袭击两次机场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状态才如此。” 另一名开车的警察颔首,脸皮绷得紧紧的,“你们这次算好运了,上一次这些人大半夜袭击机场,还特别可恶的持枪,导致有好几名人受伤了,最严重的打到头,幸好没死。” 由于姜绥经历过着可怕的一切,当警察说起第一次的时候,她仿佛感同身受,起了鸡皮疙瘩。同时,她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试探性询问,“头部受伤的是不是严楷?” 周逸泽听见这名字一顿,进入了防备状态,故作轻松问,“是上次昏迷不醒的那位吗?” 姜绥“嗯”了下,脑子发疼地沉了沉,对这些坏人有些推测。 “对,是他。”警察说,“但他也是为了保护人才这样的,很伟大。” 严楷哥向来如此。姜绥笑了,“他人很好,我家里人都很喜欢他。” 这时天破晓,露出鱼肚,万物都在苏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