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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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瑜似乎是边伯贤的一个噩梦,他沉陷其中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看着他的母亲一天天阴晴不定,最后有时候连他都不认识。可她又是边伯贤的美梦,他唯一的亲人,是他唯一的爱意来源。 他很怕边瑜这样的人,让人痛苦又心疼还让人感到绝望,他更害怕基因的遗传让自己有一天也变成边瑜这样的人——一个精神病,一个疯子。 可是当他坐在丁书淇对面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是个疯子,他想把手边的热咖啡泼在他脸上,想暴力地掐着他的脖子问他乱说什么,最后他压下全部的恶毒心思,沉静地喝了一口咖啡:“你和丁阿姨说了什么?” 丁书淇一脸无辜:“我什么也没说啊?”然后隔着桌子凑近了点小声说,“边伯贤,你在做贼心虚吗?” “我有什么心虚的?”边伯贤本来真的没有半点心虚,他对朴灿烈的爱赤诚热烈,这有什么可心虚的,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被允许的? “你不心虚吗?把我姑妈唯一的引以为傲的儿子带成了一个同性恋。”丁书淇说话总是带着惹人生厌的自以为是,他阴鸷地盯着边伯贤,仿佛边伯贤是他此生最痛恶的仇敌,“明明是一团有害垃圾,却带着一副天真面具粘着他,耗着他,让他和你一样越来越糟,难道不是吗?” “不是。” 边伯贤的手摩挲着咖啡杯的把手,他以为自己会崩溃地泼上去,发疯地用暴力解决问题,可最后他还是没有动:“我不管你说了什么,我和朴灿烈的事和你无关,你管好自己的嘴。” “我怎么管不好了,我什么都没说,是我姑妈自己发现的,我还好奇呢,是不是你sao得让灿烈哥在……” “丁书淇!”边伯贤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表情是丁书淇从来没见过的阴狠,让他一下子被慑住,愣了一下:“灿烈哥看过你这样吗?他看了以后还会觉得你是只天真的小绵羊吗?” “不用你多管,也不用你多话。” 边伯贤并不想再与丁书淇有任何交集,可是现在他总要弄清楚事情缘由,虽然丁书淇说的话不可信,但是如果他没说也没必要和自己撒谎,可是丁栩阿姨怎么会忽然情绪不对,这解释不通。 “我记得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你会害了他,你的自私,你的性格,你这个人,对他来说就是有害的。” 边伯贤掀起眼皮盯着他,看了他良久:“那又怎样,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在你面前是什么样,他喜欢我是他的事,也和你没关系,是他的选择他自己愿意的,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吗?朴灿烈会听你的吗?” “再多说一点,再自私一点,我想灿烈哥肯定也很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丁书淇笑得张狂,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桌面上,上面赫然是与朴灿烈正在通话中的界面,“我和他说你约我见面,我很害怕。” 丁书淇一脸假惺惺的惊恐:“边伯贤,怎么不拍桌子了?” 边伯贤没想到,他死死盯着那个“灿烈哥”的备注,快速起身推开了包间门,然后冲出了咖啡厅,门口停着一辆摩托,朴灿烈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正靠在上面看手机,像是准备上学临时拐过来的,看到边伯贤出来冲他招了招手。 “过来。” 边伯贤紧张地攥了攥书包带子,慢慢挪了过去一步一步蹭着不愿意太快走到,还差几步的时候被朴灿烈揪住书包肩带一下子被拽了过去,一下子撞到他怀里:“你怕我啊,刚才厉害劲儿呢?小绵羊?” 朴灿烈斜着身子坐在摩托上和边伯贤一样高,视线平视着,边伯贤更加不好意思,把头埋在了胸口。 “抬头,看我。” 边伯贤抬起头,下嘴唇撇着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委屈劲儿吧。”朴灿烈笑着伸手勾了一下边伯贤的下巴,然后搂着他的腰让两个人贴得更近。边伯贤把脑袋磕在朴灿烈肩膀上蹭了蹭。 “他有一句话还真说对了。”朴灿烈话音刚落边伯贤就猛得抬起头来,气呼呼地就要用脑袋顶他了。 “他怎么知道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绵羊呢?” 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似乎并没有把刚才的那些事放在心上,他拉起边伯贤的手看搓了搓他泛红的手心:“我们家豌豆公主可不许拍桌子,看这红的,再有下次不用你拍我就打你手板儿。” 这回小绵羊真顶他了,脑袋狠狠锤他胸口上,顶完还抬头红着脸瞪他。 “灿烈哥!” 丁书淇从咖啡厅出来看到朴灿烈就打招呼,自动忽视了和他腻在一起的边伯贤。 可是朴灿烈仿佛没听到似的,拍了拍边伯贤的屁股:“走了,哥带你去学校。” 边伯贤也没有理会身后的丁书淇,从朴灿烈肩膀上拿下书包然后熟练地翻身上了摩托,紧紧贴着他的背。 丁书淇在原地气得跺脚,留给他的只有摩托车的引擎声和车尾气。 朴灿烈如往常一样送边伯贤回宿舍,只不过今天边伯贤格外粘人,虽然从咖啡厅出来后虽然一句话没和他说,但是下了晚自习就等在了他班级门口,然后一起下楼一直到宿舍他都拽着朴灿烈衣摆,这会儿扯着他更是不让他走了。 朴灿烈又拉着他去了宿舍楼后,这回没有挤进那个窄缝里,朴灿烈把边伯贤逼得贴着墙,然后低头与他对视:“豌豆公主金口难开啊。” 边伯贤又开始用脑袋顶朴灿烈,一下一下轻轻地,然后垫脚用自己尖尖的下巴怼着他肩窝。 “真把自己当小绵羊了?”朴灿烈把他抱实,手在他后背安抚似的摸着。 “我没骗你。” “我也没说你骗我啊,你这小脑袋瓜一天想什么呢?” 朴灿烈始终是笑着的,他觉得边伯贤简直太可爱了点,把他头从自己肩膀上掰了下来没忍住在他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平时的确很糟糕,说我奇怪说我孤僻说我自私的都有,我说我不会让你看到我那样不是我在骗你,而是我对你不会这样。” “我不是什么小绵羊,也不是什么豌豆公主,我一点也不娇气,我住过很脏很差的地方也睡过太多劣质床单,所以才会过敏,我不想用太多你爸爸给的钱,我怕我以后还不完,” 是因为从小边瑜带他各处奔波看病所以他才晕车,是因为受伤太多次所以才惧怕剧烈运动,是因为吃过太多凉透的饭所以胃才不好。 这算是委屈吗?边伯贤不知道,只是此刻他真的很想全部讲给朴灿烈听,为自己申冤也好求得朴灿烈疼惜也好,他只想和他说出来,也只会和他说出来,可是后面他又不敢说了只敢在心里讲。 边瑜生病是她的错吗?是边伯贤的错吗?都不是,因为生病没有办法好好照顾边伯贤是边瑜的错吗?不是。他讲出来怕朴灿烈以为他自私,以为他在抱怨,他不想朴灿烈知道他mama是一个这样的mama。 朴灿烈低头看着边伯贤,看他在月光下被照耀得发亮的眼角的湿润,看他撇着的嘴,然后亲了亲他的头发。 “我亲亲你好不好,宝宝?” 他并没有在申请边伯贤的同意,温柔的吻已经落在边伯贤的眼睛上,鼻子上,还有嘴唇上。 单纯的吻,温热与温热相贴。 “宝宝娇气点不应该吗?”朴灿烈反问道,“怎么就不是我的小绵羊了,这不是也会顶人吗?” “怎么就不是豌豆公主了,你哥让你是,你就可以是。” 边伯贤的眼泪顺着光滑了下来,没入衣领,他扑上去再度陷入朴灿烈的怀抱带着哭腔:“哥,我害怕。” 哥,他第二次叫朴灿烈哥。 他一直觉得这个称呼是很私密的,既把他和朴灿烈紧密连接在一起,又把他俩一起按在了背德的名下。 所以他很想叫却很少叫出口,此时他急于寻求一个避风港,朴灿烈给了他。他情不自禁的,终于说出了他难以启齿又日夜心里反复掂量的这声哥。 “怕什么?” “不知道。” “那就不用怕,有哥呢。” 两个人闭口不提边伯贤为什么去见丁书淇,边伯贤不说朴灿烈便不问,等到他情绪发泄得差不多,朴灿烈扶着他的头给他擦眼泪,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在他剥糖纸的时候边伯贤就张好了嘴等他检查牙齿,糖球刚被放到唇边边伯贤就伸出舌头快速勾走,生怕糖掉下去似的。 “行了,回去吧。”朴灿烈拍了拍他屁股,“用凉水洗把脸,要不明天肿的睁不开眼睛。” “哪那么夸张,我没怎么哭。”边伯贤这会儿有些抹不开面了给自己找补,朴灿烈只是笑也不拆穿他。 边伯贤回到宿舍就是洗漱睡觉这么两件事儿,做完也就上床去和朴灿烈微信聊天,可那边迟迟没有回复,过了一个小时才回了一句:“赶紧睡觉。” 边伯贤得到回复满心欢喜,说了晚安就乖乖睡去。 朴灿烈这边盯着手机聊天界面,然后又问了丁栩一句:“什么?” “我说你以后放学早点回来,我也不用等你太晚,别出去瞎混。”丁栩把切好的水果端上桌,然后坐到了朴灿烈旁边。 “妈,我有个事儿问你。”朴灿烈没有答应她转移了话题。 “嗯,问。” “我生日丁书淇来过了?”朴灿烈搂着他妈的肩膀,低头看着丁栩的眼睛。没有对视到温柔的眼神,她躲开了。 “来给你过生,你不在,唠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丁栩的声音有些颤抖,看起来并不想多说这些又把话题转移了回去:“我说让你晚上早点回家呢?” “不止吧,我不搭理他他能只说一句生日快乐?那还是丁书淇吗?” “你不要对小淇有偏见,那孩子其实不坏……”丁栩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问,“是因为伯贤不喜欢他所以你也不理他了?” “和边伯贤没关系,我只不过觉得他在身边很烦。” “怎么可能,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和他玩的吗?”丁栩语气急躁了些,微微转过身来面对着朴灿烈,摆出与他辩论的姿势。 “我上次说过了,如果他不和你一个姓,我不会多看他一眼。” “那边伯贤呢?也是我让你带着点他你才和他那么好?”丁栩紧接着问,手已经抓在了朴灿烈小臂上,留下浅浅的凹陷痕迹。 “这有关系吗?”朴灿烈皱着眉头,他觉得自己母亲的状态有点不太对。 “妈,我不想刺激你,所以我不告诉你具体发生了什么,丁书淇做了错事,我才不理他,不是置气,不是闹别扭,不是冷战,是我终于扔下了一个累赘包袱,你能懂吗?” 丁栩摇了摇头,皱着眉看着朴灿烈似乎很是不解:“是不是mama错了,不该让你照顾小淇,也不该让你照顾伯贤。” “是mama不好,mama以后不让你承担太多,你什么都不用考虑,mama改……” “妈!”朴灿烈喊了一声把丁栩从自责里拉了出来,然后他握着丁栩瘦弱的肩膀:“妈,你怎么了,你怎么总是拉边伯贤说事,这个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丁栩仿佛从混沌里清醒,猛然眼神清明了,对朴灿烈扯了扯嘴角露出有些牵强的笑容:“mama这几天没睡好,有些累了,那你收拾下就去睡吧,mama先回房间了。” 她的步伐不是很稳,扶着墙慢慢上楼了,朴灿烈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完全消失,他才站起身也上了楼,推开朴景城书房的门。 “怎么毛毛躁躁的?”朴景城叫朴灿烈进来摘掉了眼镜,捏了捏眉心,“坐。” “我妈怎么了?”他坐在书桌对面,张口问得直接,似乎认定朴景城肯定知道答案。 “你在问我?”朴景城睁开精明锐利的双眼望向朴灿烈,审视一般,“你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吗?” “我?我有什么错了?” “具体我也不知道,你mama不肯和我说,我自然什么都问不出来,不过灿烈,你已经成年了,请你在做决定的时候也考虑考虑家长。”朴景城对朴灿烈一向严厉,不会拐弯抹角地讲道理,只会直白地摆事实。 “就因为丁书淇那点破事儿?你要不要也听听我的版本啊,听他一个人说算什么?” “那你说说看。”朴景城对待朴灿烈和边伯贤完全不同,他把自己桀骜不服管的大儿子从来就当作一个自己的商业伙伴一样,抱着既然打不过就加入的心态,什么事都冷静严肃地和他谈判。 “他说他服用兴奋剂,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只是兴奋剂,然后对边伯贤实施暴力,灌酒灌到险些胃穿孔,殴打得浑身都是淤青。” 朴景城坐直了身子,眉头皱得更狠:“你之前怎么不说?边伯贤没说过。” “有必要吗?和我舅走个过场,让丁书淇给边伯贤道歉,然后装模作样安慰他叫他别害怕,不会有下次了?有意义吗?他就不疼了?事情就解决了?” 朴灿烈对朴景城有所抱怨,之前他和他爸总是维持着和谐,他不挑事朴景城不挑刺,可是在遇见边伯贤之后他有太多的不满。 “朴灿烈,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朴景城拍了拍桌子,但是他要承认,朴灿烈说得不错,这的确是他刚才快速想出来的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什么态度,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说让我考虑家长,如果我没考虑,不是他登上门来说边伯贤哪里不好,而是你们去拘留所里看他,然后再来训我,说我不懂事不考虑你们家长。” 朴灿烈步步相逼,朴景城了解他,他也了解朴景城,一步退步不留地摊牌。 “或许查出他吸点什么,谁都不好看吧,既然这样我和他划清界限有什么错?你考虑得全面,可怎么就把边伯贤漏掉了呢,你不是想补偿给他父爱吗,就是这么补偿的?” 朴景城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手落在价值不菲的磨砂茶具上抬手要扔出去,最后还是放下,压低了声音:“我允许你这么和我说话,是我不想吵得太大声打扰到你mama,我承认我父亲做得不好,可是你到我这个岁数你会理解的,没有那么简单绝对的事,他是你堂弟,那你永远没法和他划清界限。” 顿了一会儿又说:“伯贤身体现在怎么样?” 朴灿烈没有回答他:“可能我到你这个岁数真的会改变想法吧,可是我现在十九岁,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考虑那么多,也希望你看事情能全面一点而不是只一味的去怪边伯贤。” 他也还是少年心性,他也没办法做到公平,总是会更偏心边伯贤一些,他说完这些话想到了晚上抱着他说害怕的边伯贤,根本压不住自己的护短情绪,也不在乎他爸会不会看出异样带着指责语气道: “你吓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