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月光甘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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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还从未领教过言川真实的怒火,他是个情绪心思不大上面的人,俗话叫做喜怒不形于色,比起甩脸色,他更倾向于用直接了当的方式击垮人的心理防线。 从来只有他轻言谈笑拨弄风云让别人溃不成军的份,自己cao着胜券永远置身事外游刃有余,但这次我却能感觉到他着实气得不轻,反手带上卧室门的力道震得门框怦然回响。 孤零零像门神一样杵在主卧门口时,我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毫无疑问我捅了个天大的篓子,但事情都到这个地步,想要学女娲补天恐怕已经为时已晚。 这世上想和言川生孩子把人绑住的女人千千万,我却偏偏反其道而行恨不得避之而后快,对言川那样生来便被他人捧为骄子的人而言,几乎可以称得上另类的蔑辱,他要是存心跟我计较,我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气在。 孩子的事真论起来我不算全无责任,人是我们一起造出来的,现在我这样拍拍屁股就想当甩手掌柜,他有气实属正常。 根据一贯定律,生气的人是需要哄的。 想要取悦言川是一件极费劲的事,其他的小伎俩他早就见惯不怪,最直接的无非两种途径,一种是语言讨好,一种是性爱。 从前我很偏好后者,面对言川这种活脱脱修炼成一部聊斋的妖精,言语容易叫他抓出破绽,性则不会,坦诚相对,一通天雷勾地火,什么龃龉都烧得无影无踪。 但这个方法现在显然行不通。 还没等我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房门就被人从内打开,言川倚在门框上眼神不善地望过来。 “还有事?” 他的嗓音沙哑,发梢上晶莹的水珠顺着下颌滚落进睡袍衣领里,眼眶有些泛红——可能是由于刚刚吐过。 隔着道门我都能听到那阵惊心动魄的呛咳声。已经满三个月,早孕反应却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他怀这个孩子确实没有先前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无事。 我见缝插针挂上殷勤的笑容,将手里的瓷杯捧到他眼前:“柠檬茶要不要?给你解解吐。” 言川冷嗖嗖斜我一眼,面对我的示好既没点头接受也没拒绝,转身步入房间。 不拒绝就是有戏,我立刻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自进了房间言川就没再说一句话,盘着腿坐进豆袋椅里,自顾自盯着笔记本处理自己的公事,搭在键盘上的指节苍白的像刷了层冷生生的釉,绷出绀青的血管。 摸虎须的事情做多了,我早已练就一副金刚不坏之躯,待在边上静候也不着急插口。 最后言川不耐地将笔记本合上,起身拉过我坐在床沿,哑着嗓子道:“伤了脚就乖乖歇着,谁罚你的站了?” 我马上借坡下驴,捧着杯子殷殷地微笑:“尝一尝吧,看你吐得厉害,我特地照着书上做的。” 言川闭目没有搭话,手肘虚虚地抵按在胸腹间呼吸有些急,我心知他这是又在难受反胃,于是直接用调羹舀一勺柠檬茶凑送至他唇前:“喏,张嘴,啊——” 手臂举了半晌,有些发酸,我盯着他不动,“或者你自己动手,我帮你揉肚子?” 这话听起来就像在哄小孩子,言川到底还是卖了我这个面子,捂着小腹偏过脸微微启唇,任由我将茶水喂入他口中。 水温先前就已经试好,酸甜适宜,还加了些薄荷叶利咽。 见他面色如常地一勺勺喝下,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抬头正对上言川不辨喜怒的目光,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不咸不淡:“如果你是想商量手术的事,不用这么心急,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再约也不迟。” 我装傻充愣的本事一流:“什么手术?你身体又没出毛病约什么手术?” “所以,你这是在玩什么花样?”言川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他鼻梁骨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雪亮的镜片将眼神反射出谑凉的冷意。 我心里咯噔一下,垂着眼睛做出软和的姿态:“手术什么的……就当是我想通了行不?它都已经三个月了,好歹给个机会让我补救一下?” “补救?”言川冷冷一笑,“你又没做错什么,是我会错了你的意。” 我瞠目结舌。 难得,真是难得,没想到某天会从这个涉遍花丛唬人无数的人口中听到这种尖利带刺的林meimei式酸腔酸调,莫非怀孕造成的激素波动真的能让一个人性情大变? “言川,”我闷笑着唤他,“有没有人讲过你别扭的时候从来不会直说,都是兜着圈子让别人自己猜?” 言川脸色微变,抿住唇干脆不说话了,微垂的眼帘掩去那双盛水流光的眸子。 我不合时宜地错觉他这副气闷的模样简直有些委屈,于是放下瓷杯叹了口气,侧身用小腿悄悄地缠着他,放软声音哄道:“你不要掩饰哦,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他将鼻梁上的眼镜取下,面色仍然阴晦莫辨,“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浑身配合地一抖:“不气不气,咱们言总风度非凡宽宏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怎么会跟我置气呢?” 他饶有其事地学舌:“我的心硬的很,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我急声附和:“我撤回,我现在就撤回,实在不行删除也行,你就当我死脑筋转不过弯,一下子犯了浑好不好?” 他垂下眼睛看我,幽幽的目光里带着嘲弄,“你不是很有底线,绝对不肯服软?” 别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先把人哄舒畅了再说,我豁出去得很彻底:“祖宗哎,底线算什么东西,能有你重要?踩踩不就过去了。” 言川顿了几秒,绷紧的下颌忽然松释,用手指捏了把我的脸:“确实是能说会道,好话歹话都让你占全了,”又微微叹气,“我要是不顺了你的意,你是不是又要在心里骂我小心眼?” 天,他不会是学了读心术的妖怪吧,居然知道我老是在心里腹诽他这点。 我定了定神,侧过身子跪坐在他的腿上:“再能说会道也要你给我面子啊,不给面子我跟谁道去,况且我先前话都没说完呢。” 见他没有特别抗拒的反应,我于是更加大胆地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将额头搁在他肩窝,掌心轻轻顺着他的胸口:“你可以生气,但你不能误解我,我真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才不接受孩子,我从前又没给谁当过mama,万一当不好那多委屈它呀。” 他可能是被我蹭的有点痒,不自在地动了动,眼神仍然沉冷,语气却有一丝松动:“是不能还是不想?” “当然能,”我收起笑脸露出严肃的表情。 事实上我确实对如何尽一个母亲的责任深感惑顿,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豁出去赶鸭子上架走一步算一步,我深吸一口气,以十二万分郑重的口吻说:“这件事主导权在你不在我,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我可以为了你学着去当好他的mama。” “真是为了我?”他抬抬眼眸,略微挑起的眼尾似笑非笑。 “不然还能有谁,你是小宝贝的爸爸嘛。” 言川看着我一阵静默,大概是我前后变卦之快让他一时也无法看透,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凉丝丝地强调:“你最好想清楚了,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并没有逼你。” 我说:“这当然是我自己说的,也没人逼我。” 他将信将疑,“我总是分不清你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在这点上我们还真是彼此彼此。 我抬手就打包票起誓:“绝对发自肺腑。” “既然这样,”他终于如施大赦地翘起下巴:“那最近你就留在这里。” “你希望我搬过来?” “你说的补救,证明给我看,”言川盯着我,眼睛浅浅一眯:“不乐意——还是又想变卦了?” “乐意乐意,”这种时候自然只要附和就够了,先前我纯属吃饱撑的才对他的所作所为指点江山。 我连声答应着,贴上他的面颊轻巧地蹭了一下,揽着他的腰又用指尖在他小腹上戳了戳:“正巧和我们的小宝贝培养培养感情,多好。” 这样一通折腾下来,时间已经将近半夜,言川怀着孩子精神本来就不济,被疼痛耗去了大部分心神,今天又整了这么一出闹剧大概是真的累坏了,搂过我倒头栽进柔软的塔夫床垫里。 他几乎是将我整个人牢牢圈在臂弯里,一时半会我动弹不得,某根分外清醒的神经始终支棱拉扯着大脑皮层使我无法入睡,只好就着这个姿势侧过身体盯着他发呆。 在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我们虽然时常凑在一起漫侃、调情、发泄多余的冲动与激情,却从不曾像今夜这样安安静静地相拥着入眠。 我们贴得如此近,近到可以数清他细绒般历历分明的眼睫毛,这真是少有能近距离静心细看言川的机会。 可能是没精力仔细打理,他的头发明显已经留得有些偏长,缠绕在瓷白如釉的颈上,像水中飘曳的黑色水草,昏晕灯光在睫毛刷出的深色阴影里搁浅,微合的唇上那一线浅花瓣色的薄红让人想起春日早开的樱。 从前就听说言氏的千金年轻时以美貌闻名,他又长得特别肖似母亲,眉眼深刻的轮廓像用墨笔描画出来的,精细隽秀得有些过分。 白日里眉峰微聚时锋利逼人的模样是把惑心取命的刀,给人一种几近无所不入的锐利,但现在闭着眼睛,褪去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锋芒,却又显得出奇的宁静平和,甚至莫名透出一丝容易断折的脆意。 太具有欺骗性的外表,迷醉的诱人心脾的毒果。 从前偶然在公司听到新来的行政部文艺小女生趁着休息的间隙,凑在一起花痴言川,把他夸成当代怡红公子,柔情百转,风流无边,所过之处群芳斗艳。 我想她是完全低估了言川此人的杀伤力,那岂止是怡红公子那种无害级别的。 要我说他的段位起码得是个男人中的苏妲己或者潘金莲,眼角含蜜,舌尖藏毒,勾得人鬼迷心窍七魄去了六魄才一显无情本色,教人从天堂直坠地狱,罪行累累,劣迹斑斑。 我还是自负了点,常在河边走的人哪能不湿鞋,这或许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却也只能将错就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