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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牛嫂穿着灰色的旧衣服,头上戴着草帽,草帽上垂着布巾,是为防蚊虫之故。在她的腰间绑着一个竹篓,手中拿着一个火钳。 匡庭生一身的黑色劲装,和寻常一样。 郁云慈自是知道乡间蚊虫的厉害,庄子的院子里要不是熏着两堆艾草,只怕人都能被蚊子抬走。 所谓田园生活,其实并不如画卷中的那般美好。 等天完全暗下来之后,他们便出了庄子后面的门。 牛嫂和匡庭生的手中各拿着一个火把,火很旺,石脂水能让一个火把烧上不到两刻钟。他们一行带了四个火把,差不多能用一个时辰。 郁云慈走在他们的后面,头上戴着帷帽,手紧紧地拉着帷帽的烟纱。高氏抱着檀锦走在最后面,锦儿也穿戴得严严实实。 饶是这样,田间那些成片的飞虫还是不时地钻进帷帽中。听着它们「嗡嘤」的声音,便是不娇气的郁云慈,都不由得皱起眉头。 火光引来更多的飞虫,从火色中看去,密密麻麻的,很不舒服。 牛嫂自是见惯,挥动着火把,驱散那些飞虫。但不到一会儿,那些飞虫又聚拢过来,如此反复。 田间地头,远远望去,还能看到其它星点的火把。应该是附近的村民夜间出来照黑龙,打个牙祭。 牛嫂用火把在近田边前一一照过去。 果然,不到一会儿,就夹起两条黑龙放进竹篓中。 郁云慈在后面看着,再次感叹古人的智慧。 虫鸣声,蛙声连成一片。田间的水气还有鼻息间泥土稻苗的青香味,以及黑黑的天幕,让她切实地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到了另一个时空。 匡庭生跃跃欲试,牛嫂便把手中的火钳递给了他。 「匡少爷,黑龙一冒头,您就把它夹起来。」 「嗯。」 匡庭生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火钳,凑进田边。约摸过了一会,在他身后的郁云慈便看到他夹起一条黑龙,利落地放进牛嫂的竹篓中。 少年自始自终没有发出声音,但眼神晶亮。 这是一个肩负着家族兴亡的少年,家中所有长辈们都把光耀匡家的重任压在他的身上。但他再老成,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他眼中的亮光似夜空中的星子,好看的五官因着内心的兴奋镀上一层金光。 她不由自主地赞道:「你真厉害!」 匡庭生像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夸奖,先是一愣,而后有些不自在,最后努力恢复成平日里高冷的模样。 「师母要试一试吗?」 他把手中的火钳递过来,她伸手接过,他便举着火把替她照着。 田边的水中,有一只黑龙正在吐着泡,被火光一照,动也未动。她用火钳将它夹起来,放进牛嫂的竹篓中。 牛嫂很是惊讶,她还以为像夫人这样的贵人应该都是高高在上的。没想到夫人不光是人美心善,还很随和。 郁云慈尝试过,便把火钳重新递还给匡庭生,匡庭生跟着递给牛嫂,牛嫂便一个人捉黑龙。 远处那些寻黑龙的人不时传来说话声,因为离得远,听不真切。但从他们的语气中,似乎很是喜悦。 檀锦刚开始还兴奋着,不到一会儿,便打起哈欠。 前面的牛嫂好半天没有听到主子们的声音,心里忐忑着,「夫人,少爷,夜深露重,若不然奴婢先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了,你忙吧,我们自己回去。」 郁云慈说完,高氏便抱着檀锦调头,前面的匡庭生跟着转身,打着火把走到前面替他们照路。 少年性子虽然别扭,但举止却十分有教养。 不远处,立着一个人影,高大挺拔,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待再走近些,火光朦胧中,虽然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气势。 几人走出田梗,就听高氏「咦」了一声。然后便听檀锦迷迷糊糊地唤着「舅舅」。 郁云慈心一惊,侯爷不是回城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下午才训斥过自己要装得像一些,自己就被他抓包夜间还在田间晃荡,这可如何是好? 高氏已经抱着檀锦飞快地进了庄子,匡庭生犹豫地看了一眼她,向景修玄行过礼,便跟着走进庄子。 他在临走之际,将手中的火把递给了她。 她接过火把,干巴巴地道:「侯爷,您怎么回来了?」 原想着他应该不会再来,最多过两天派人来接他们回去。哪里想到他今夜就折回来,害得自己如今的模样被她逮个正着。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突然一条灰褐色的蛇朝这边游来,她站着没动,眼睁睁地看着蛇从她的鞋面上爬过去。 他亦看到那条蛇,因为她冷静的反应,眯了一下眼。 这女子,倒真是与众不同。 「你不怕?」 郁云慈看着那条蛇钻进草丛中,这才动了一下脚,「这是无毒蛇,不会咬人。」 他当然知道那是一条草花蛇,确实不会咬人。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看她的谈吐,不像是乡野出身的女子。可她对乡野蛇虫的认知,又不像是个后宅闺房中养出来的姑娘。 她到底是谁,来自哪里? 「你怎么知道它无毒的,还是那个农人告诉你的?」 清淡淡的声音,在空寂的夜中分外的清晰。 她「嗯」了一声,虽然被他看出不是原主,可关于自己的来历,她还是不想说穿。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这可是他教的。 「我跟你的说过的话,你莫不都当成耳旁风了?」 他打量着她的穿戴,夜间戴帷帽,不伦不类。 「侯爷,您的教导我是一刻不敢忘。可是人活着,不能永远伪装。我觉得在人前我们可以装成别人喜欢的样子,在人后,就做自己,您说对吗?」 他看着她,眼神幽暗。火光映在他的瞳仁中,跳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看着一群飞虫聚在火把周围,然后散去,如此往复十多余。才见他身形动了,抬脚朝庄子走去。 她轻舒一口气,跟在他的后面。 这夜注定无眠,就算是屋子里熏过艾草,但还是有几只蚊子在屋子里飞来飞去。它们在纱帐外面,试图想钻进来。 她能听到它们发出的「嗡嗡」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不出意外,她失眠了。 前几日天天为了保命和方氏杜氏等斗来斗去,她反而睡得香甜。现在威胁生命的人暂时都被她击退,她反而睡不着了。 辗转翻了几个身,宿在小床上的采青轻声地问道:「夫人,可是睡得不舒服?」 比起侯府,庄子上的床虽然铺了从府里带出来的被褥,还是有些硌人。但她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事情。 「无事,认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