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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这个交待在理,我便依你。”荣老爷子回道。 “好,说不如行,请荣伯父,荣伯母随景明走一趟。”虞景明退后一步福了一福。 去哪里?荣老爷没有开口问,但他心里突然有一点不好的预感,只是这个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已经容不得他迟疑了。 虞景明一身红衣打头,一行人穿过刚刚开的小西门,对面就是法租界。 浓密的梧桐树荫里,一栋红砖,斜坡大屋顶,有着罗密欧阳台,木质百叶窗的二层小洋楼。 楼前一匹马被系在梧桐树上,那马身上还披着喜庆的红绸带,见到马的时候,荣老爷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虞景明按了门铃,门开了,四十多岁的女佣正要去禀报,王大奶奶的下人眼疾手快,直接推开了门,也不顾女佣的阻拦,一行人就这么闯了进去。 厅子里有些乱,没人,一件大红男式礼服正躺在沙发上刺的人眼有些发疼,虞景明却好似未见直上二楼,到得卧室门口,虞景明停了脚步看了看荣老爷,荣老爷脸色铁青的一推门,卧室正中的大床上,一男一女正拥吻着,衣裳半解。 “谁啊?这么不守规矩。”听到门被撞开,荣大少爷不耐烦的抬起头,显然还没弄清状况。 荣老爷子连说话的兴趣都没了,一脸铁青又砰一声关上门。 “好,就依侄女。”到得这时已容不得荣老爷不答应了。 后来跟着过来的虞二爷这时也是一脸的铁青,荣伟堂的事情让他没面子,但到得这时,他哪里不晓得,他这个做二叔同样也被侄女算计了。 “荣虞两家退亲了。”到得下午,永福门最新鲜最热闹的八卦就传了开来。 第七章 人生如戏 王大奶奶回到王家时已是傍晚了,进得屋,将轻薄的坎肩脱下来递给荃妈:“老爷呢,回来了吗?” “头前一个小时就回来了,现在在书房里呢。”荃妈将坎肩挂在一边的衣架上,又泡了热茶递过来道。 王大奶奶捧着热茶几乎是瘫坐在沙发上,丫头喜儿站在沙发背后给她捏肩膀,这一天忙叨叨的下来,可把她给累坏了。 “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吗?”王柏权听到声音从书房里出来,人还在楼梯顶上便问道。 “解决了,众目睽睽,荣家那小子做出那等丑事,荣家想不退亲都难哪,我过来的时候,荣善山和虞世安两个黑着脸去衙门把婚书撤了。”王大奶奶一脸兴奋的道,站起来拉了王柏权坐在身边,又一脸不可思议的道:“老爷,你说今儿个这事情是不是太巧了,一环扣一环的,荣家根本没有翻盘的余地。” 王大奶奶感叹,今儿个事情太巧了,若说没有人为因素,显然不太可能,可若说谁布局了,却又找不到丝毫蛛丝蚂迹。 不过看着荣善山和虞世安吃瘪,她心里倒是挺痛快的,景明那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什么样的人品她心里能不清楚?却偏偏才一来上海被人弄了那么一出,女儿家的名声全毁了不说,还直接落了巴柄在虞二爷手里,最后订下了荣家的亲事。这背后的纠葛只要是个眼明的都瞒不过。 只荣家布的好局,便是她这边有心想为景明出头都没法子。 这些天,这口气憋的她都快喘不过气来,如今,倒是松泛了。 虞世安和荣善山两个这是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 “就是景明这以后的日子呀不会太顺畅,人言可畏啊,今日这个结局景明的名声也落底了,之前就是风言风语,现在弄这一出,以后只怕更不好说人家了。”王大奶奶想着今日那大红盖头飘落,满街哗然的局面。 虽然这次退婚错在荣家,但不管怎么说景明也是穿了大红嫁衣过了,最后这结局免不得要落个不祥之名。再加上今日之局,景明只怕也要落个心机深沉之名。 一个命运多桀又心机深沉的女子,显然是不太讨人喜欢的。 “名声这东西,在意它,它就是天,真不在意了,也就那么回事。”王柏权拍拍沙发的扶手道。于他的见识来说,这场婚事能这样结局对于景明来说是最好的。 上海橡胶股票的风暴现在已现端倪,从现在发展的情形看,真正的暴风雨也不远了,荣家和虞二爷只怕都要陷到里面,景明能够脱身方能保住永福门,不至于成为炮灰,以后自可坐拥永福门依山观澜。 “倒也是,景明倒不是个拘泥于世俗名声的。”王大奶奶点点头,要不然,决对弄不出今天这一场戏来。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当戏散场的时候,展现出来的便是活生生的人生。 起风了。 虞二爷此时暴跳如雷。他象一头困兽一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天衣无逢的局,有些局看似天衣无逢,其实也不过是有心算无心罢,等回过神来,不难发现其中问题。 比如,结婚当天,虞景明一直待在虞宅的新房时里,她是如何肯定荣大少爷会出现在玫瑰那里的? 更何况,据荣家事后调查那玫瑰搬到那间小洋楼不过五日,这地方连荣家人之前都不知道,虞景明又是如何知道那个地址? 由此再往前推,那红盖头飘落在地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 如此一环扣一环,若说不是有人诚心设计,那真是出了鬼了。 可有些事情找到问题不难,但要找出证据也并不容易。 虞二爷注定要吃这个哑巴亏。 “……还有你,平日里一个层檐下,你就没有察觉出一丝蛛丝马迹来吗?你这二婶也是白当了。”虞二爷气的砸了一地的东西。 想想多可笑啊,他这里还在等着怎么跟荣家一起来个体面的收场呢,景明那里已经把所有里子,面子都撕掉了,没一点退路,让整个上海的人都看了一出不花钱的大戏。 荣善山从衙门出来冲着他说的那句——你有一个了不得的侄女时,他就象当场被人刮了一个耳刮子一样难堪。 虞二奶奶这时心里是既委屈又气啊,她哪里想到景明不啃声不啃气的,却弄了这么一出。 “哪有这么算计人的,有什么不乐意的打开天窗说亮话呀,拿自家二叔二婶耍着玩有意思啊,合着这些年我们送去宁波的东西都喂了狗了,活生生的养出一头吃人的白眼狼。” 虞二奶奶跳着脚,扬高了声音,直着脖子朝楼上吼。 这声音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虞景明坐在窗边,外面似乎下雨了,不大,细细润润的,窗边的梳妆台上台灯的光亮很是清透,虞景明在看书,最近出版的红楼梦,以前她看红楼梦是看闺趣,如今看红楼梦却是看世情。 虞二奶奶刺耳骂声自也入得耳中。 翁姑奶奶将手上的针线盒子重重的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