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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醉天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舒婷 2006年月日,深夜。 从谐音来看,这是一个很吉利的日子。但在那些上了年龄的老人眼里,这个日子却有些特别——农历七月十五,传统的鬼节。老皇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宜嫁娶、祭祀、祈福、求嗣,忌行丧、安葬、出行。 传说,鬼节这晚,地府大赦,鬼门大开,孤魂野鬼们蜂拥而出,游历人间。 所以,这天晚上,南江医学院的校园里格外的清静。以前,黑夜的帷幕还没有完全降落,校园的各个角落里早就坐满了学生情侣,牵手、拥抱、亲吻,用一些简单的爱抚动作来满足各自对性与爱的幻想。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却没有人敢造次。几千年来的禁忌,在人们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没有必要,谁也不愿意在鬼节这晚外出。 苏舒在熄灯哨响了没多久就睡着了。不但是她,寝室里的其她三个女生都早早地睡着了。这个夜晚有点反常,一向喧嚣的女生宿舍里竟然听不到女生打闹的尖叫声,寂静得过分。 不知过了多久,苏舒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惊醒。 死一般寂静的黑夜,铃声显得特别诡异,仿佛一个韶华已逝的女人在尖叫、嘶喊、捶打,音量并不大,却特别尖锐刺耳,迅速弥漫了这个女生寝室的所有空间,一下子就攫住了苏舒的心脏,让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苏舒感到一阵恶心,似乎想要呕吐——她从来没有听到如此难听的铃声。奇怪的是,铃声却仿佛是从她的手机上发出来的。她记得很清楚,她的手机铃声是胡杨林的,那是一首柔情似水的流行歌曲,怎么会变成这么难听的可怕声音? 苏舒擦了擦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梦中。窗外,一轮孤月,几点繁星,忽隐忽现。夜风乍起,虽然还是八月,却已经有了几丝秋风的寒意。 铃声还在继续,旋律非但没有衰竭,反而更加激烈起来,一个高调紧接着一个高调,绵绵不绝。苏舒伸出手,在床边摸索了一会,很快就摸到了她那个粉红色的诺基亚手机。手机是那种可爱型的,配了条晶莹剔透的红色水晶链,在黑夜中散发着淡淡的浅蓝色荧光。 铃声果然是从她手机里发出来的。 苏舒不再迟疑,掀开翻盖,看了眼来电显示,“138xxx71724”,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苏舒对着手机发呆,想了一会,始终想不起这个号码的主人。这么晚,谁会打电话给她呢? 奇怪的是,铃声竟然没有一点停止的意思。按理说,手机响了一会,没人接听会自动停止。难道,那个人一直在拨打?看来,她不接听这个电话,铃声会一直响下去。 苏舒小心翼翼地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聆听。 什么都没有听到,除了若有若无的风声。 苏舒忍不住了:“喂?” 依然没人说话,却开始有声音了——又是一阵铃声。 只是,这次的铃声,特别的悦耳,仿佛清泉叮咚,简单而纯粹,极为空灵,没有一点杂音。苏舒还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铃声,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心旷神怡,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随着铃声盈盈起舞。 不知不觉中,苏舒所有的精神都贯注在手机里的铃声中,连心跳都随着铃声的旋律而起伏跃动着。 但是,铃声却渐渐地加快了,泉水堆积在一起,变成了明快的小溪,唱着欢歌明快地流淌。苏舒的心跳开始加速,如小鹿般“砰砰”直跳。她猛然一惊,额头沁出些冷汗,这铃声,怎么这么诡异? 可没等苏舒想明白,小溪就汇集成了河流,浩浩荡荡,奔腾翻滚。苏舒的心跳益发急促了,仿佛炸雷般一声声冲击着苏舒的耳膜,振聋发聩。苏舒急了,这时,她才意识到,手机里的铃声比魔鬼更可怕。 她想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起变得僵硬起来,竟然不听从她大脑神经发出的指令。铃声还在翻江倒海般折腾,苏舒的身体蜷缩了起来,仿佛一只正在解剖中的青蛙,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肢体却不时神经质般地抽搐一下。 这是什么铃声? 苏舒急了,集中所有的精神和气力,猛然发声喊,终于挥动了拿着手机的右手,将手机扔出去了。 粉红色的诺基亚手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可怕的铃声戛然而止。苏舒松了口气,躺在床上,筋疲力尽,大口大口地喘气。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舒怔怔地望着地上的手机,神情恍惚。过了好半天,她才勉强恢复过来。 刚才所发生的,是一场梦?还是她的幻觉? 诺基亚手机的质量就是好,摔得这么重一点事都没有。浅蓝色的荧光仍然不紧不慢地亮着,忽明忽灭,颇有节奏。 苏舒光着脚丫子爬起床,捡起手机,仔细地端详了半天,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一阵夜风拂过,苏舒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钻回了毯子里。 翻看手机里储存的已接听电话,都是同学朋友打来的,没有看到印象中的那个陌生电话。 也许,真的只是一场梦。 苏舒悬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下。但是,她却始终没办法真正放下。刚才发生的一切,记忆犹新,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一场梦?酸楚疲惫的身体似乎也在提示着她什么。 苏舒头晕脑胀,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索性把手机关了,安心睡觉。但她才闭上眼,就听到一阵古怪的笑声,女人恶毒仇恨的笑声,尖着嗓子,一个劲地笑,笑得苏舒毛骨悚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她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看到那个本已经关了的手机竟然是开着的,颤动着发出女人的笑声。这哪里还是个手机,分明是个吃人的怪物! 苏舒睁大了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惊恐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手机变得如此可怕! 这次,她吸取了教训,双手堵住耳朵,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去触摸那个手机了。然后,她放声大叫:“救命!” 随着苏舒的叫声,寝室的灯亮了。小妖揉着眼睛问:“苏舒,你又做噩梦了?” “我没……” “没做噩梦叫什么救命?难道是春梦?梦到有人要调戏你?”上铺的沈嘉月不怀好意地探头探脑。 “我刚才听到……”苏舒突然停住嘴,望着床上的手机,说不出话来。不知什么时候,手机恢复了正常,屏幕乌黑的躺在床上,明显关了机,寂静无声。 “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星星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继续睡。 小妖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熄了灯。 黑暗与寂静再度统治了这个女生寝室。没过多久,她们三个又睡着了。只有苏舒,心有余悸,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寝室里阴风阵阵,全身莫名地直冒冷气,即使把毛毯裹得再紧也抵挡不了那种寒气。 今夜,鬼节,百鬼夜行,忌出行。 2 窗外,一轮冷月无声的悬在半空,灰白的月光将南江医学院的校园映得影影绰绰,仿佛置身于陈旧的黑白电影中,让人无端地涌出许多惘然。 从窗棂的缝隙中眺望过去,在教师宿舍那边的小径边上,一些高矮不一的模糊影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蹲或站,燃烧冥钱,灰烬随风而起,仿佛有灵性般盘旋着、飞舞着,消失在苍茫的黑夜中。 苏舒看了一会,心里不知为什么渐渐沉重起来,一股深入骨髓的凄凉铺开盖地湮没了她。她刚到十八岁,正是少年心事当拿云的年龄,却总是多愁善感,飞花落叶都能让她心生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