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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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慌忙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瓷片,惊愕之色跃于颜上,连指尖被瓷片锋利的边缘划出血痕也再难顾及。 怎么会这么巧?广陵内心掀起骇浪,一种隐隐失去控制的恐慌感侵占她的全身,她不由地回想起曾经那道误认为是错觉的视线,阴魂不散,恰如现在这般。 张修也蹲了下去,伸出手握住广陵颤抖的指尖,“我来吧,你的手都划破了。” 冰凉音色入耳,广陵僵硬地抬起头,她试图看清张修的神色,然而灯光恰好斜打在他的后方,张修的面孔隐在阴影中,只余一双发亮的眸子,像是漆黑深渊中恶兽的眼睛。 广陵的心脏突突地跳着,源于本能的危险预警让她猛然甩开张修的手,她站起身,脚步踉跄地向后方退去:“……我去拿扫帚。” 话音刚落,广陵慌不择路地走向杂物间,徒留张修蹲在原地。 张修坐回沙发上,苍白瘦削的手指轻而缓地敲打在茶几的玻璃面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他望着广陵狼狈的身影,戏谑从眼底溢出。 「一只受惊的兔子。」 广陵背抵着杂物间的门板,做着深呼吸。 平心而论,张修的态度和善,也非常敬业,顾客需要帮助,凌晨三点也匆匆赶来,除了收费比较高以外,几乎算是个完美的行业标杆。 然而一旦对上那双灰绿的眼睛,恐惧与惊慌便如影随形。 广陵拍了拍脑袋,甩走脑中的胡思乱想。惊悸而神不定,血气不足,易头昏眼花……广陵心中反复默念二十四字价值观,拎起扫帚走向客厅。 广陵回到客厅时,张修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着,看不出一丝异样。地上稍大的瓷片已经被聚拢在一起,广陵沿着边缘扫了扫细碎的小瓷片,将它们收拢在单独的垃圾袋中,再扔进垃圾桶。 “手上的伤不处理一下吗?”张修指了指广陵的右手指尖。 “一点点,不碍事。”广陵抹去渗出的血珠,随口回答。 重新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广陵说道:“那个桃源村……其实是我老家,但是我从没听说过什么三眼神,张医生会不会记错了?” 张修看起来很是惊讶,而后摇了摇头,“我记得很清楚。‘靠山临海,地处虽僻远,然民风淳朴,宁静祥和,宛若世外桃源。’,这是那本异志的原文,因为村名很稀奇,还特意多看了几眼。” “广陵小姐之前不是还提到过那里有一座庙宇吗?说不定供的就是……” “不是三眼神。”广陵兀地打断他。“虽然我没有去过,但那是个女神,村里都是求子和祈求丰收才会去祭拜。而三眼神,祂的化身明显是个男性,一座山头不会供奉两位神明。” “但是,神明是没有性别的。”张修缓声道。“神明的化身不拘泥于任何客观形式,祂可以是男,也可以是女,甚至可以是草木土石。” “这一切都太巧了,不是吗?”张修突然将声音放得很轻,像是绒羽飘落湖面,荡不开一丝涟漪。 “你应该回去看看……毕竟你从来没有去过,眼见才为实,对吗?” 张修轻柔的声音钻入耳蜗,广陵感到屋子里的灯光忽然暗了许多。紧接着便是一阵恍惚,张修的面孔逐渐扭曲变形,眼前的事物仿若天旋地转,“……你说的对,我应该…回去看看。” “乖孩子,回去看看吧,祂很想你……” “祂想见我……祂…祂……”头痛欲裂,广陵捂着额头喃喃自语,“……我应该要回去,我要回去……” 广陵眼前再度炸开了血雾,紫红色跳动的脉络汩汩地涌动着,鬼影与尖叫嚎哭充斥着她的脑海,广陵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可是无济于事。 …… “广陵小姐,你还好吗?” 肩膀被轻拍了一下,广陵看到担忧似乎要从张修那双清透的瞳仁中渗出来,她有些迷怔,“我怎么了?” “你刚刚看起来很痛苦,是有偏头痛吗?” “……好像是有。”广陵蹙紧眉头,感觉很不在状态,像是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你说起老家的那座庙宇。” “对了,那座庙宇。”广陵拍掌道:“我要回去一趟,亲眼看看那里供的到底是谁。” 面罩下,张修缓缓勾起嘴角。 “亲自去确认也好。”张修点了点头,“不过考虑到你现在的精神状态,最好有人陪同。介意我同行吗?” 广陵犹豫了一瞬,“可以是可以,只是这不会太麻烦你了吗?这已经超过你的职责了。” 张修摇头,“也算是我个人的私心,我一直对这类民俗怪志很感兴趣,知道有「桃源村」这个地方,却不知在哪里。”张修轻笑一声,“也许这次是个机会。” 广陵没再多问,谈起沿途细节。 “我小时候远远看过那个寺庙,它位于山顶,背后靠着悬崖,是一个非常偏怪的位置。进山的路也都是野路,很绕,交通工具很难前行,几乎全靠脚程。” “假设我们到达Y市时是中午,那等到了山顶恐怕要傍晚了。夜晚的山路更难走,本地人都要结伴。我离开太久了许多细节也很模糊,上山恐怕还要摸索着路。最安全的方法便是在庙中夜宿一晚,第二天清晨再下山。” 张修静默地听着广陵有条不紊的安排,偶尔补充细节需求,很快就把路线安排规划完备。 “那我们三天后出发,就在这个周末。”广陵在备忘录上打下最后一个字,给这份临时起意的计划写上句号。 “好。” 二人讨论结束时,晨光照进室内,天已近明。不知怎的,广陵有种模糊的预感,这次返乡会为她揭开所有谜底。心中的巨石总算落了一半,疲惫与困意涌现,广陵难得松弛下来。 从久坐的沙发上起身,广陵活动着酸涩的胳膊,准备走向卧室,不过方踏出一步才意识到原来还有个张修在对面坐着。广陵后知后觉,尴尬地挠挠头,“都是我,害得张医生没睡个好觉,如果今天没有其他工作安排要先在我家补个眠吗?有收拾好的客房。” “不用了。”张修起身捋了捋衣上的褶皱,俊秀的眉眼弯起,看不出丝毫睡眠不足的样子。“今天还有其他事情,希望广陵小姐睡个好觉。” 广陵将张修送至门口,道了句“再见”,目送着张修走下楼梯,而后关上了门。 张修听见“咔哒”的关门声,回首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低语道:“乖孩子,这是你最后一次和我说「再见」了。” —— 三天眨眼而过,广陵将必备物品装进登山包中,看着桌上摆着的那把折叠军刀有些犹豫。 还是带着吧,也许会遇到野兽。 广陵将折叠刀放在上衣的内口袋里,看了一眼闹钟,快到约定时间了。恰时张修的电话打来,询问用不用接她。 “我现在已经出门了,在车站见面就好。”广陵推辞道,背起包便往楼下走,不料刚出小区门口,就看到张修连人带着他的机车出现在路边上。 张修向广陵招了招手,很默契地没有多说些什么,几缕白色发丝从头盔缝隙中漏出来,他向广陵递了一个头盔,“正好路过,走吧。” 广陵接过头盔,有些迟疑。 “放心,不会翻车的。” “不是这个意思,”广陵带好头盔,跟着张修坐在后座上,“只是感觉张医生和机车这个组合有点奇怪,以为你会青睐更加…内敛含蓄的交通工具。” “广陵小姐这可是刻板映像呀,每个人都会有反差的一面。”张修低笑,“另外现在就别称我张医生了,叫名字就可以了,就当是普通驴友。” 广陵抿了抿唇,张修的态度太过暧昧亲昵让她觉得怪异,但又无可指摘,“张修,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透明挡风镜下的眼睛微微眯起,张修带上手套,“广陵,扶好了。” 机身震动,广陵只听一声嗡响,机车“唰”地飞了出去,巨大的惯性让她下意识地抱紧张修的腰,耳边风声簌簌,她隐约听到张修低哑的笑声,转眼又被风吹散,不得一丝真切。 到达车站时,广陵两腿打颤地从机车上下来,只觉人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张修扶了广陵一把,佯装歉意:“不好意思,下次会骑慢点。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你先去候车室休息会,我停完车去找你。” “……好。” 应该不会有下一次的机会了。广陵不甚清醒想到,脚步浮虚地走向检票口。 坐高铁到Y市需要2个小时,下站后转私家车送到入山口又预计2个小时。回想起记忆中的弯曲隐蔽小道,广陵只求这么多年来路径没有改变太多,不然天黑之前能否到达山顶都是个问题。 广陵心里盘算着,张修那边找到了她。 摘了机车头盔,广陵才发现原来张修依旧口罩焊脸。算起来,广陵才发觉她竟然不知张修长什么模样。 不过张修年轻且事业有为、口碑良好情绪还十分稳定,不管怎么看都是很可靠的样子,对比之下外貌反倒无足轻重了。更何况广陵瞧着他清俊的眉眼,也实在很难想象生得丑陋。 坐上高铁,广陵头抵着玻璃窗,静静凝视着窗外逐渐连成线的景色,回忆起这数月以来的遭遇,思绪万千。 张修坐在她身侧,手中翻看着一本小志,广陵无意瞥到一眼,约莫又是民俗怪谈之类。 张修注意到广陵的视线,朝她举了举手中的书本,“就是这本书,三眼神的记录写在这。” 张修翻到三眼神的那一面,广陵闻言探头看去,淡黄的粗砺纸张上画着一只巨大的竖瞳,底下是密密麻麻的繁体小字注解,广陵看了两眼只觉晦涩难懂,头晕眼花。 张修用手指着其中一段话,示意广陵。 「三眼之神也,cao蛇神怪,其形蔽天日,依山傍水,喜食梦境,善蛊心迷人。」 “……这么邪乎。”广陵小声嘟哝着。 “民间怪志大多往奇异来写,真真假假可不好说。”张修合起书本,他看到广陵眼底的倦色,轻声道:“这几天又没睡好?时间还早,在车上眯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经张修这么一提,广陵消失的困意卷土重来,她点点头,靠着窗户闭上眼睛。 广陵不知道的是,当她闭上眼睛的瞬间,车厢内其余人便似雕塑一般停止了动作,四下无声,只余张修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