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发现小说 - 言情小说 - 秋叶冬雪有四季在线阅读 - 北迁 -(1-5)

北迁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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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迁 -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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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安国二百六十年八月初四,白朝风举行了五十大寿的宴席,欢歌笙舞,公主及一众大臣均携家眷出席。而长公主白铭柳却在离宫回府路上突然猝然离世。这一噩耗传到皇宫,深受打击的皇上白朝风身体日渐虚弱,不久后于十月中旬不幸病逝,后人称之为风帝。

    同月,太公主白铭晓登基,赐原长公主的侍男张天熙毒酒,驸马本已因长公主去世的消息惶惶不得终日,在见到张天熙被赐死后便上吊自杀。随后,皇上白铭晓发布了谕旨,将白耀昱贬赐到北潭一带,并封她为离郡主。虽然名义上白耀昱被封为王,但实际上她受到了贬谪。北潭一带位于天安国国土的最北部,远离都城,与北原国接壤,冬季寒冷刺骨。

    天安国二百六十年十一月初,白耀昱带着家人北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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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迁 -1- 初雪天的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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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耀昱站在公主府院中,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得搬着东西,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自从母亲去世后,这个公主府便失去了欢歌笑语。昔日里热闹非凡的舞台早已经荒废不堪,风吹雨打下变得褪色斑驳,破烂不堪。年仅7岁的白耀昱提起了裙摆,缓缓步上了舞台,开始翩翩起舞。皇家子女从小就学习武艺,但因为母亲白铭柳喜欢舞蹈,为了讨母亲开心,也跟着院子里的那些舞郎学了几年的舞蹈。

    来来往往的下人们却只顾着干活,并未对破烂舞台上起舞的白耀昱多加关注。或许大家也都明白,长公主离世,公主府大势已去,此番白耀昱即将离京,自此更是无足轻重。只有贴身丫鬟展儿站在一旁,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白耀昱的身影。展儿比白耀昱年长五岁,今年已经十二岁。从六岁起,她就一直贴身照顾白耀昱。

    此时,三名年约七八岁的小男孩被李妈领来了展儿身边。李妈交代道“展儿姑娘,这春夏秋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就先去车里等着了。”

    展儿看了一眼三名小男孩,这是自小就买来公主府准备给公主做侍男的,比公主年长个一两岁,但也还是个孩子。稚嫩的脸上还透着懵懂无知,似乎并不太能知道最近都发生了什么。展儿点了点头“嗯,都去郡主后面的那辆马车吧,如果郡主需要的话,路上也方便叫他们过来。”

    此时白耀昱已经舞完,展儿赶紧走上前,为她披上外套:“郡主,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上路了。”

    白耀昱点了点头,走出了院子。来到门口看到下人们早已整理好,刘师傅和马师傅骑马位于队伍最前方。白耀昱上了马车,道“启程吧”,然后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公主府。昔日繁华早已不现,随着队伍的离开,公主府也在视线里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百姓都知道这一行人是北迁的郡主,有的会作揖送别,也有的则是趁机教育身边的女儿:“你看看,柳公主光是生得美貌有什么用,一旦去世便没了权势,你以后得努力读书考学,有了实力才可以有一方作为。”,亦或者安慰着身边的儿子:“你看看,以后成亲可不能光看外表,得找个有能力的女子结姻,方可保后半生幸福啊。“马车里的白耀昱隐隐约约得也听到了这些,她只是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随着马车的离京,灰蒙蒙的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马车驶出京城后,正赶上一阵暴雪,白耀昱一行人便在一个茶亭短暂休息。展儿在白耀昱身旁小声说道:“郡主,已经按您说的安排好了。”白耀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此时听见小男孩的哭泣声,白耀昱随声望去,看到一个只穿着里衣的小男孩在茶亭的角落里哭得梨花带雨。白耀昱询问茶亭老板发生了什么事,茶亭老板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姐,她叹了口气,解释说:“这个小孩前几天走失了,他自己走到了这里。他说不清楚他的爹娘是谁,便让他暂时在这茶亭带着等待其爹娘回来找他了。已经等了三日了,怕是家庭不好的,生多了儿子养不起了,只能给扔了。唉,这天寒地冻的,也真是可怜。“

    白耀昱走到小男孩面前,询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小男孩小脸冻得通红,摇了摇头。白耀昱把自己身上的青色的毛绒外套给他披上,说”天冷了,穿上它。“又拿自己的手帕帮他擦干了泪水,也把手帕递给了他,说”不论发生什么,都要坚强。我知道这个世道男子生存不易,但再不易,只要你心中信念坚定,就一定可以活下去。“小男孩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在这茶亭呆了三日,过来调戏他的女子居多,如此这般安慰他的这是第一个。眼前的小jiejie比他高出半个头,也不知道雪什么时候停的,此刻还出了太阳,白耀昱背着太阳,小男孩只觉得白耀昱的身后散发着光圈。小男孩握住了耀昱的胳膊,他希望跟着她走。展儿看到他这模样,噗嗤一笑,转头对白耀昱说道”郡主,要不要收留他做侍男?给他起个名字,叫他冬儿,正好和府上的春夏秋凑成了四季春夏秋冬。“

    小男孩的心一沉,她被称为郡主,应该是个富贵人家,竟然已经有了三个侍男。而白耀昱沉思了一下,摇摇头,说”展儿,咱们这一路必定凶险,能否顺利到达北潭还不一定,不宜带上他。“说完看了看小男孩,便离开径直走向了马车。上车前对展儿大声吩咐道”本主有些累了,让春夏秋进来给本主按摩一会吧。“

    茶亭老板看向白耀昱的方向,笑着对茶亭里的客人开玩笑:“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啊,小小年纪就有了三个侍男,还个个都看上去细皮嫩rou的,是个美人胚子。我家里的男人要是这娇人模样,我就是独宠他一人我也愿意啊。”客人里一大姐笑着说:”老板,你可莫说笑了,哪有独宠一个男子的,他们那身体也经受不起我们的独宠啊。“其他的客人瞬间明白了这个大姐的意思,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春夏秋三人在马车里呆了有一会,马车里传来少女少男的嬉笑声。展儿在马车外问道”郡主,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上路了?“

    只听马车里的白耀昱回应道:”好了,春夏秋,你们先回去吧。“马车里回应着“是”,便见三名男孩一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下了马车,回到了后面的马车里。而一行人也在展儿的吩咐下,继续上路了。

    茶亭里的小男孩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某个女子已经深深得留在了他的心里,若是能做她的侍男,那该多好。此时一位二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包点心,看了眼小男孩的模样,说”我看你是等不到你的爹娘了,跟我走吧,给我干活,保证你不会挨饿。“小男孩没有别的选择,这三天他只能捡别人吃剩下的点心,此刻早已饥肠辘辘。他跟着这个男人走了,男人问:

    ”你没有名字吧,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小男孩摇了摇头,说”我有名字,我叫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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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迁 -2- 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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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耀昱一行人出发后不久,便进入了一片树林中。突然,树林中传来暗箭射击声,一帮黑衣人飞跃至队伍前方。白耀昱的马车立刻被箭雨覆盖,马匹受到惊吓,刘师傅和马师傅急忙控制住马匹,高声呼喊着:“保护郡主!”他们的手下与黑衣人开始激烈交战。一片混乱中,李妈急忙冲进马车查看郡主的情况。她拉开窗帘,却发现马车里蜷缩在一角的是穿着盔甲的春儿。李妈一愣:“春儿?郡主在哪里?”春儿早已被突如其来的箭雨吓得失声,无法开口。

    刘师傅马师傅本身都是将门出身,武功很好,但面对这帮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仍然陷入了僵局。在这危机关头,从后方传来了马蹄声,郑昭率领一队人赶来援救白耀昱。

    郑昭今年三十岁,是原朝中大将之女。儿时与白耀昱的母亲白铭柳是好朋友,从小家教森严,武艺超群,在其母亲的推荐下二十岁开始帮忙训练新兵。虽然工作忙了起来,但凡是有空一定会去公主府找白铭柳喝酒,话话家常。前几个月白铭柳去世时郑昭刚好被派去了外地训兵,未能赶回来。最近刚好返回京城却被告之白耀昱刚刚离开,想着怎么也要亲眼再看看白耀昱和她告个别,便快马追了过来,没想到却碰上白耀昱遇刺。

    在郑昭的帮助下黑衣人落败,展儿大声说道:”郡主,他们已经被制服了。”白耀昱此时已经以春儿的打扮从后面的马车上走了下来。郑昭转过头看着她,明白了情况,然后转身大声质问黑衣人:“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黑衣人互相交换了一种默契的眼神,然后在场上自杀身亡,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白耀昱至郑昭马前作揖:“多谢郑将军前来相助“。

    一行人稍作整顿,白耀昱随郑昭单独在一旁谈话。郑昭叹道:“昱儿,阿姨来晚了,没能见到你母亲最后一面,也无法在京城护住你,导致你今日遇刺。你母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坊间有些传言。。。”

    自从白铭柳突然暴毙后,市井中涌现出各种传闻,什么昔日侍男失宠后报复啊,什么抢了别人家的男人导致别人家来报复的。但白铭晓登基后,有一种传言变得越来越盛行,即白铭柳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毒害了自己的亲jiejie。毕竟,虽然白铭晓是太公主,但她的储君地位是从白铭柳那里夺得的,从长幼有序的角度看,白铭柳本应是合适的太公主储位。

    白耀昱对这些传闻并不陌生,但她也清楚传闻毕竟只是传闻,没有确凿的证据。“母亲在皇祖母五十大寿的宴会后去世,当时离开时她都还是好的,我与我父亲一辆马车,母亲与张天熙一辆马车。行至途中,突然听到张天熙的尖叫,便看到了我母亲在马车内七窍流血。医官验尸后,只能确定是中毒身亡,但什么毒何时中的却无法得知”。

    郑昭不喜欢张天熙,郑昭总觉得张天熙是爱慕虚荣,贪图白铭柳的公主身份才跟了她。这种出身卑微的男子在郑昭看来最多也就是一时之欢,不可能给任何名分,更别提独宠了。但白铭柳却对他宠爱有加,在郑昭面前对张天熙赞不绝口,说是如此美貌男子她难得遇见。所以在张天熙表态愿意跟她时,就给了他前妻一大笔费用,将张天熙买了过来。与张天熙同房后更是日上三杆才起,和郑昭说是从未遇到过在塌上如此“骁勇善战”之人。而如此“骁勇善战”之人,不仅仅只是床笫之欢,还能在白铭柳生病的时候日日陪在身边伺候,活脱脱将自己累瘦了一圈。郑昭思考着,然后质疑道:“从你的描述来看,母亲似乎是在与张天熙单独相处时突然去世的。但是,他只是一个侍男,通常情况下不会害害自己的妻子。你母亲逝世,对他来说毫无好处。你母亲对他一直很宠爱,他没有理由伤害她。”想了想,“他跟你母亲之前曾跟过别的女子,会不会原来的妻子寻来报复?”

    白耀昱摇摇头,“若是张天熙的前妻回来找我母亲,也只会要财,不会要命”。

    “那,难道,真是?……”郑昭开始有些担心,当今皇上她虽然不熟,但之前也在官场中见过,做事雷厉风行,和白铭柳虽然是亲姐妹,但性格却全然不同。

    “郑姨,我也不知道。皇姨早些年便已被立为太公主,是将来皇位的继承人,而我母亲她本身也无心权势之争,皇姨没有理由非得致我母亲于死地”。白铭柳无心权势可是全京城都知道的,那是出了名的风流公主,爱美人不爱江山。

    就像今日的刺客,我们也不知道是何人派来的。“郑昭看了看白耀昱,她长得像白铭柳,但她已经承受了白铭柳在这个年纪未曾承受的重压。她回想起自己儿时与白铭柳的友情,那时的白铭柳也是和白耀昱这个年龄差不多,他们经常一起读书、练武,玩游戏。然而,白耀昱现在却面临着父母双亡并被贬出京城的艰难处境。

    “昱儿,你此去北潭,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不管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否是当今圣上,你年纪还小,现在无力抵抗。你顺利达到北潭后,无权无势,地处偏远,只要安于本分,皇上应该不会再进一步为难于你。这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其实比留在京城,要安全一些。保持低调,也许这是一种好事。昱儿,请记住,切勿锋芒毕露。”

    与郑昭分别后,白耀昱一行人继续上路,但并未行至多远,便在一座小镇上找到了落脚之处。夜幕降临,白耀昱穿上黑衣,而展儿站在一旁为她整理行李,脸上带着担忧,一再询问:“郡主,你真的不让我陪着你吗?”

    白耀昱接过行李,回道:“展儿,你若走了,就太明显了。”

    屋里面郑昭也一身黑衣,将身后一对母女引荐给白耀昱,说:“昱儿,这是我的部下林爽和她的女儿林轩。我还需要回京复命,无法亲自护送你。先由林爽护送你快马去北潭,让林轩留下来代替你与其他人慢慢北上。我会另外再派两队人手,一队暗中保护他们,一队暗中保护你和林爽。”

    白耀昱作揖感谢,并吩咐展儿道:“展儿,此事务必保密,若实在无法隐瞒,请务必记下你都告知了谁“。说罢便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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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迁 -3- 初至北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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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皇宫里,白铭晓的寝宫内,正在和章舒芝和何盛淑商议政事,正巧遇上郑昭进宫请安。“陛下,臣新兵已经训练完成,今遵旨回京,特来请安。”

    白铭晓点点头,欣慰得说道“起来吧,朕已听说了。新兵训练的不错,重重有赏。”

    郑昭谢恩“多谢陛下“,迟疑了片刻,有些犹豫该不该将白耀昱遇刺的事情说出来。白铭晓看出了郑昭脸上的不自然,奇怪的问:”郑将军可有话想说?“

    郑昭还是说了出来”不瞒陛下,其实臣前日一早便已回京。本应该前日就来请安,但因为前日是离郡主离京之日,本想着见一面亲自道别。却不知待我追上离郡主之时,正好遇上离郡主遇刺。与刺客一番纠缠,又护送了离郡主一程。才因此耽误了时日,未能第一时间前来请安。还请陛下恕罪。“说完连忙跪下请罪。

    白铭晓眉头微微紧皱,问道:”郑将军是说耀昱遇刺了?可有查到刺客是何人?“

    郑昭摇摇头,回道”刺客都是死侍,在败落后已经全部自尽。臣无能,未能查到刺客是何人指派而来。“

    白铭晓点点头,问道:”那耀昱可还好?“

    郑昭点点头:”回陛下,离郡主年纪尚小,确实受了些惊吓。但好在并无大碍。“

    待郑昭离去后,白铭晓叫住了正打算离开的章舒芝和何盛淑,问道:”耀昱遇刺,章爱卿和何爱卿可知是何人所为?“章舒芝和何盛淑对视一眼,均表示不知。白铭晓喝了口茶,说道:”朕也不知,不过好在并无大碍。从小到大,在我们兄妹三人中,母皇最疼爱的就是皇姐。而我和皇姐的这些子嗣中,母皇最疼爱的就是耀昱这个孩子。皇姐已经去世了,只留有耀昱一个独苗。我不希望她参与朝政,我希望的是耀昱这孩子可以平平淡淡得,安安稳稳地过完她的一生。“章何二人听完后,明白了白铭晓的意思。

    章舒芝和何盛淑离开后,章舒芝看了看何盛淑,问道:”现在作何打算?“何盛淑想了想,说”罢了,先留着吧。盯紧了就好。“

    白耀昱和林爽快马加鞭得赶路,不到两日便赶到了北潭,以母女身份,打着经商路过的幌子住进了一家酒店。并且认识了来自北原的商人汪良升,汪良升比白耀昱大了整整十岁,此时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少男。汪良升介绍自己家庭从商,近些年北原经济衰落,经常需要往返天安和北原互相倒腾一些货物。趁着大队伍还没到,白耀昱和林爽跟着汪良升逛了逛北潭市。

    作为一个边境小城,北潭市虽然不大,但因为边境贸易的活跃,吸引了很多商人和北原人前来,也形成了繁华的市区。城区东边是府衙,城南是住宅区,城中则是闹市区,有各种酒楼、客栈和集市。而城中的最西边便是给白耀昱的离王府邸,说来位置不算差,面积也很大。而再往西便是一些山脉了。

    汪良升指了指眼前的这个郡主府,怜惜道:”这是你们那个可怜的离郡主的府邸,她大概再过个三五日估计就到了”。林爽和白耀昱都不解,问其为何称之为可怜。汪良升说道:“她一个小姑娘,今年也不过七岁,失去了父母,还被自己的亲姨发配到这个偏远的地方,孤苦无依的,还不可怜么?”

    林爽心想这和小姑娘与否有什么关系?这得庆幸是个姑娘,要是个男孩,怕是连个府邸都不一定有。但看了看呆呆的汪良升,毕竟是个北原人,还是男子为尊的国家,思想还是老旧,无奈得摇摇头,倒也未打算与其深究。其实说起来,自己的祖辈中,也是有北原男子的。

    汪良升很快就回了北原,而白耀昱的大队人马也已到达了北潭。白耀昱和林爽的女儿换回了身份,林爽在确认大家平安后,便带着女儿返回了京城。

    白耀昱与展儿单独交谈后,了解到后面几日的旅途一切顺利,没有再发生任何波折。白耀昱若有所思,难道是自己多虑了么。再问展儿掉包一事,都有谁知晓。展儿回道:”一共三人。首先是李妈,她平日里与您交往甚密,见到林小姐带着面纱上了马车时,便觉察到了异常,是最先知道的。还有马师傅,她平日里教授您武功,所以她注意到林小姐的步态与您不同,从而察觉到了端倪。后来行进途中大家在茶棚休息时,林小姐躲在轿子里面,春儿因为想见您进入了马车,也发现了不是您。一共也就是这三人,总的来说,这三人都是在您出发后的第二天早上就察觉到了异常情况,之后就没有再有人发现了。“

    白耀昱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李妈在府里面干了几十年了,从母亲白铭柳未出嫁之时便跟在她身边,照顾母亲以及处理后院的事情了。春儿比自己大一岁,但是也是很小的时候就作为童养侍男进了府陪伴自己,是自己的第一个侍男。马师傅和刘师傅一样,是平日里教自己武功的师傅,但刘师傅因为还要掌管府中安全事宜,不如马师傅与自己走的亲近。马师傅是先皇白朝风在世时安排教授自己习武的,白耀昱相信先皇绝不会害自己。

    如果这三个人中真的有别人的眼线,白耀昱一时也拿不出主意了。看来,只能都防着了。

    展儿这才明白过来,“郡主,您是觉得有人知道了轿子里的人不是您,所以后面才能一路平安?”

    白耀昱微微点头,抬眼望着展儿,“展儿,你说,不学无术的人该是怎样的?”

    展儿笑道:“自然就是不务正业,不认真读书,不刻苦练武,却痴迷于莺歌燕舞,灯红酒绿的日子,就像……”声音突然戛然而止,长公主三个字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白耀昱已经听到了。展儿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是因为想到莺歌燕舞和灯红酒绿就联想到了长公主,脱口而出了这番话,没反应过来竟然无意中贬低了一番已故的长公主。

    白耀昱没打算与展儿计较,自己的母亲自己是知道的,她但凡在正事上面上点心,白朝风也不会在两年前把太公主的名号从白铭柳身上撤下,封给白铭晓。白朝风每每召白耀昱进宫,总是要跟白耀昱强调,女子应以江山为重,切不可以学自己的母亲那般沉迷情爱。可是,抛开事业不说,其实母亲对自己是极好的。白铭柳是个能歌善舞的女子,她心地善良,为人温柔,从不呵斥别人。她唯一的错大概就是错生在了帝王之家,她不喜政治,厌恶勾心斗角,她只愿此生得一真的爱她的良人,共白首。所以她成亲很晚,直至21岁那年遇到了驸马,她以为遇到了自己的良人。然而,成亲后她发现驸马并不爱她,后来遇到张天熙,她相信张天熙才是自己一生所爱。所以尽管张天熙已婚,她仍然不顾一切将张天熙从他前妻身边买了过来。

    经过剥离对母亲的思念情绪后,白耀昱开始思考展儿的建议,逐渐形成了一个计划。

    白耀昱一众人等在北潭安顿了下来,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开始渐渐陷入消极的生活态度。她常常睡到日上三竿,吃过午饭后,只有马师傅能够逼她练习一个小时的武艺,之后就开始和春夏秋等一起玩耍。院子里面和曾经的公主府一样搭了个戏台子,经常请舞郎到家里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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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迁 -4- 八年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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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白耀昱也马上要迎来自己十五岁生日。

    就如同以往每一天一样,日上三竿,到了将近午饭时间,下人们才进屋唤醒白耀昱。白耀昱迷迷糊糊的吃过午饭就被刘妈带去了书房,换了不知道第几个的教书师傅已经在书房等待了。白耀昱坐到书桌前,打了个饱嗝,然后翻过沙漏,懒散地说“倒计时开始了,老师,您开始吧。”教书师傅开始自顾自地授课,讲了一会儿才转头看向白耀昱,却发现她早已经在书桌上熟睡了。教书先生摇了摇头,高声呼喊:“郡主!”

    白耀昱被惊醒,第一句话便是问“怎么了,你就讲完了么?那我可以出去玩了。”她作势要走,教书师傅只能无奈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气愤道:“郡主,在下无能,请您另聘高师吧!”说完便快步走出去书房,任门口的李妈和展儿怎么叫都没回头。

    李妈走进屋,满脸担忧地说:“郡主,您又气走了一位教书师傅。”

    白耀昱看了看李妈,然后把自己整个人懒散地窝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那就再找一个呗。”她顿了顿,突然变得兴奋,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找到下一个师傅之前我不用再看书了。”说完,她开心地跑到院子里荡起秋千。

    白耀昱只荡了一会的秋千,马师傅便过来了,冷着脸说“郡主,听闻今日您气走了教书师傅,那我们就提前开始练武吧。”

    白耀昱一脸不情愿,骂骂咧咧得只好站起来。马师傅拔出剑,说“郡主,昨日我教您的剑法,有几个动作我再来重复一下,您看仔细了……”马师傅展示了一遍之后,让白耀昱重复。白耀昱只好举起剑,依葫芦画瓢似的出剑。

    马师傅也不在意白耀昱招数的笨拙,自顾自地教着:“这里手要举高一点…”,“这里腰要下去一点…”最终,练武在白耀昱因为一个重心不稳而摔倒后结束。白耀昱捂着屁股,委屈地喊着疼。马师傅毫不为所动,收起剑准备离开,顿了顿,又回头说:“郡主,在您找到新的教书师傅之前,教书师傅的上课时间改为练剑。”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丝毫不理会在身后哭哭啼啼的白耀昱。

    “啥?不读书了还得练武?那还不如读书呢,至少还能偷懒睡觉。”白耀昱嘟囔着,对练武这个新的学习任务颇感不满。

    马师傅离开后,碰到了刘师傅,刘师傅一脸嫌弃地看着白耀昱的方向,对马师傅说:“老马,得亏当初我俩进府时我主要负责安全管理,否则让我教这个离郡主,我可没有你这个耐心。”

    马师傅没有流露出太多情感,只淡淡地回应:“我们受先皇所托来照顾郡主,说到底不过是一份工作,我教我的,她学成什么样是她自己的问题。只要月银照发,我就照常工作就好了。”

    刘师傅拍拍马师傅的肩膀,表示佩服,然后转念一想,也是。除非皇上下旨让他们调离,否则她们现在就算想撂挑子,也无处可去。

    白耀昱这边,练完剑其实也差不多快到晚饭时间了。展儿和李妈过来,展儿帮白耀昱拍去身上的尘土,李妈提醒说:“郡主,今晚的舞郎刚刚已经到了,晚宴也已经准备好了。今儿是您的生辰,只等您前去,随时可以开始了。”

    白耀昱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那还等啥,我们赶紧过去吧。”

    因为已经入冬,近期的活动都改在了郡主府的大厅里。白耀昱到达大厅的时候,春夏秋已经站在一旁等候。春夏秋也已经十五六岁,褪去了小时候的稚嫩,成为青涩懵懂的少年。看到白耀昱来了,都冲着白耀昱笑得像朵花一样。看到白耀昱来了,他们都冲着她笑得像朵花一样。春儿笑得尤其妖媚,搔首弄姿,夏儿和秋儿则是恭恭敬敬地微笑,但眼神明显透露着对白耀昱的期待。白耀昱坐下来,春儿最先过来帮她倒满了茶饮,夏儿帮她扒了个橘子,秋儿则开始帮白耀昱按摩肩膀。

    李妈示意舞团的人可以开始了,台下的舞郎们便开始表演。白耀昱一边看着他们的舞姿,一边吃着晚宴,一边享受着春夏秋的服侍,很是惬意。

    表演结束后,白耀昱准备离开,春儿拉着白耀昱的胳膊,撒娇得说“郡主,今夜让春儿侍寝,可好?”白耀昱连忙摆手,说“我要自己睡一张床,不要别人过来跟我抢被子。”

    这孩子们的对话让一旁的展儿和李妈忍不住捂嘴偷笑。李妈把一脸失望的春儿搂了过来,笑着安慰道:“春儿莫着急,郡主还小,等哪天她开窍了,到时候可有你受的。”

    白耀昱回到房间,展儿已经准备好了一小盆水。对她来说,这一天在外人眼里已经结束了。

    可实际上,对白耀昱来说,这一天却才刚刚开始。展儿临走时小声吩咐道:“郡主,这几天晚上冷,盆里即使是热水估计撑不了太久了,您练完功就早点洗漱休息”。白耀昱白日的不学无术全然不见,脸上的天真烂漫瞬间消失。关门后,白耀昱把房内的灯吹灭,便开始在房间里面扎马步,开始热身。待到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时,她悄悄来到院子里,开始练习白天马师傅教的招数。她想到昨日马师傅教的动作,正好有几个不太熟悉,没想到白天马师傅又刚好把这几个动作重复演示了一遍,让她有机会理解其中的精髓。

    练完功,白耀昱已经浑身是汗,回到房里盆里的水,确实已经不太热了。趁着还不算冷,她匆匆擦拭身体后便快速窝进了床上。嘴里开始默背着白日里教书师傅上课时传授的诗词,然后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白耀昱被屋门外的扫帚声吵醒了。像每一天一样,她起床后坐到书桌前,开始默写昨天学的诗词。一直写到将近中午,白耀昱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便整理好桌上的书稿,躺回床上,稍作小憩,只等片刻,李妈和展儿就会来把她从被窝里唤醒。

    八年来,白耀昱就如此过着两面的生活。除了展儿,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白耀昱是怎样的一个人。实际上每一次上课的装睡,都是白耀昱在闭着眼睛静心的记着师傅的话。而每一次练武,白耀昱都不能用力,只能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一样出剑。每一次看舞郎表演,都是白耀昱在心里默背诗词和回忆马师傅白天招数的时间。别人早起时白耀昱也得早起,而别人晚上入睡时,白耀昱还得偷偷练武和学习。

    每当白耀昱感到疲倦,想要放弃时,她就会想起先皇白朝风教导她的话:“昱儿,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活着太过舒适了和死了没什么区别,记住,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就这样,白耀昱坚持了下来,整整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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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迁 -5- 轻衣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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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京城的轻衣馆里,一群白衣男子正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而台下坐着的都是达官贵人。轻衣馆不同于一般的青楼,这里是上流的舞院。公子们都是舞艺超群的少年,从五六岁到二十多岁不等。少年们未满十四岁时只能伴舞,以及闲暇时做些打扫卫生、端茶倒水的工作。年满十四岁且拥有出色容貌和舞技的,可以开始接待客人,为客人们独舞。如果客人有其他进一步的要求,完全由这些公子们自行决定是否接受,不得强迫。通常情况下,在轻衣馆里的男子只要满足条件开始接客的,基本上最迟到二十多岁时就能找到愿意将其接回府内做侍男的女性。而来轻衣馆的客人也都是身份显赫的人物,该场所并不对所有公众开放,仅对会员开放,而会员费每年需要支付五十两银子。

    一支舞蹈在舞台上结束,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起哄声。在台下的雅间里,章舒芝也陶醉其中,迫不及待地让仆人通知负责舞台表演的头牌前来。不久后,负责舞台表演的头牌带着一群下人过来,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温馨而春意盎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头牌离开了,章舒芝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离开。在门外,负责舞台表演的管事恭敬地为章舒芝送行,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准备开始清理房间。章舒芝注意到了这位少年,发觉得他长得格外俊美,不禁多看了几眼,然后好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略感胆怯,管事匆匆解释道:“章大人,这位是冬儿,今年才十三岁,还不到接客的年龄,现在也就是打打杂。”

    章舒芝轻叹了口气,说:“真可惜,才十三岁。”她又充满情欲地看了少年一眼,继续说道:“不过,不用着急,等你明年开始接客,我一定会亲自前来,买下你的初夜。”说完,她不忘伸手摸了一把少年光滑的脸颊,然后兴高采烈地离开了房间。

    冬儿在轻衣馆已经度过了八年,对于这种类型的客人早已司空见惯,他逐渐学会了以面无表情的态度来拒绝她们,这是最好的方法。管事看着冬儿还很年轻,安慰他说:“章大人以好色而著名,不过你也不要害怕,你现在还小,章大人在朝中地位再高,也不敢对你怎样的。”

    冬儿点点头,专心开始整理房间。差不多整理完毕时,老板把他叫过去,说:“下个月我们将进行全国巡演,你的身形和舞姿都不过,这次就作为伴舞,跟着团队一起巡演吧。“

    是的,轻衣馆不仅仅是京城的享乐之地,因为声名远扬,每年也会接到邀请,进行全国巡演。冬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感谢老板的提携。他是真心感激老板,因为当年若不是老板救了他,他或许会在那个茶棚饿死。尽管是来了这烟花之地,但至少不用挨饿。因为自己年纪还小也从未接客,而且老板也很欣赏他的勤奋学舞。

    老板又嘱咐道:“记得多带点厚衣服,这次巡演最北要去到北潭,会比咱们京城寒得多。”

    冬儿听到北潭这个名字,眼神一亮:“老板,您说我们要去北潭?”老板点头肯定,接着说:“北潭有个离郡主,可是出了名的喜欢往府上招舞郎表演的。去年就请过我们,但因为巡演是早就定下来的时间上不合适,今年人家可是早早就预定了。”

    冬儿的思绪被八年前的回忆淹没,老板的话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嗡嗡作响,全是偶遇那个女子的画面。回到房间后,他找出了自己根据记忆画下的那个女子的纸墨画。这纸的背面还凌乱得画着一些人体图,因为只能打杂的冬儿根本没有干净的纸可以用来作画。能用来作画的纸也都是趁着收拾别人房间时,把别人画剩的纸偷偷藏了起来,才能有机会将记忆中的女子的形象保留了下来。画中的女子穿着一件青色毛绒外套,站在茶亭门口,转头看向冬儿。冬儿从柜子里拿出那件青色毛绒外套,还有一个已经退了色的手帕,紧紧地抱在怀里。冬儿对于更早的事情的记忆已经很是模糊了,清晰记忆的开始便是这位女子。

    皇宫里,章舒芝何盛淑和白铭晓讨论完政事后也聊了聊最近白耀昱的消息。白铭晓听了消息后,轻笑了一声,说道:“招舞郎跳舞?看来这个习性真是随了皇姐的脚步啊。。。”

    章舒芝和何盛淑离开后,太公主白耀林进来。白铭晓看了看白耀林被汗水浸湿的衣袖,便问道:“林儿,这是刚练完武么?今日怎样?可有进步?”白耀林今年刚好十二岁,身体有些瘦弱,弯下腰行礼后回答:“回母皇,林儿近来每天都练了两个时辰的武功,但进展确实有些缓慢。林儿实在愧对母皇,让您失望了。”

    白铭晓看着瘦弱的白耀林,心里干着急,面子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安慰道:“不要着急,你的身体相对较弱,学武自然会慢一些。”

    白耀林还以为下一句白铭晓会减免她的学武日程,没想到白铭晓接着说:“但每天坚持练习,你一定会有进步的。如果两个时辰不够,那就增加到三个时辰。不过,也不要因此耽误了读书,每天三个时辰的文化课不能落下。只有保持平衡,文武双全,才能成为真正的君主。”

    白耀林悻悻得离开了白铭晓的书房,回房的路上看到了小自己两岁的弟弟白意凌。此刻弟弟白意凌正在国君陈一连的陪伴下玩耍,笑得灿烂无邪。白耀林看着他,不禁感到一丝嫉妒。两年前的自己便已经开始每天两个时辰练武三个时辰读书的训练了除了吃饭睡觉,几乎再没有其他的时间可以用来玩闹。有时候真羡慕弟弟,作为男子,白意凌只需享受皇子的待遇,无需牵挂国家大事,也不必每天接受艰苦的训练,他可以像普通孩子一样快乐成长。而自己,因为是白铭晓的独生女,早就被告知要继承母亲的江山,因此必须承受其他人难以想象的高强度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