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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件衣服。” 小紫笑道:“程头儿最帅了!光膀子挎个背包,再背面盾牌,好拉风的装扮呢。” “死丫头,你就笑吧。” 程宗扬道:“别忘了,你还跟着我呢,我要像泡牛粪,丢的还不是你这朵鲜花的脸?” 第三章 抱着被放血的觉悟踏进成衣店,程宗扬仍然被店内的价格深深地震惊了。一件上衣十贯--足足一万铜铢;一条裤子八贯--足足八千铜铢--还是最便宜的那种。 程宗扬一边心头往外飙血,一边咬牙买了件最便宜的上衣。自己临行时带了一千金铢,一千银铢,还有十贯铜铢当零钱,这笔钱在六朝任何一个地方都够置下一份不算小的家业。可在苍澜这个破镇上,五个人恐怕连一个月都支撑不了。 穿上单薄的上衣,程宗扬心一横,决定到兵器铺再买把刀备用。越是这种地方,防身越是要紧,这个钱可省不得。 一进兵器铺,便看到墙上挂满各种兵刃。以程宗扬现在的眼光,一眼便看出这些兵器都是质量一流的利器,其中有几件品质更是出色,放在外面都能属得上名刀名剑。 按照苍澜的物价,一个窝头一百五,一件上衣一万,程宗扬都没敢问那几件兵器的价格,指着墙角最普通一把钢刀问道:“这把刀多少钱?” “二十文。” 程宗扬扭过头,“多少?” 店家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一堆都是二十文的。那边是五十文的。墙上是二百文起的。” 程宗扬抬起头,看着那堆“二百文”的神兵利器,然后指着最上面一柄腰刀问道:“这把刀呢?” 店主随口吐出一个数:“五百文。” 程宗扬咽了口吐沫,这把刀色泽乌黑,刀柄缠的麻绳早就朽坏了,显然自打进了店铺就没人养护过,但刀锋仍隐隐泛着青光,仅看份量,就是一把材质不凡的名刀。想当初在临安,那把屠龙刀看一眼就要一贯,林冲买下来用了足足一千贯--按这价格足够给星月湖大营每人一把了。 程宗扬拍出五枚银铢,“买了!” 店主摘下刀,随手扔在柜上,一副懒得再看他一眼的架式。 程宗扬抱着刀出来,喜气洋洋地说道:“瞧瞧这刀!猜猜多少钱!” 小紫道:“三百--铜铢。” “三百?开什么玩笑呢!瞧这刀锋,至少值五百贯!” “那是外面的价格哦。” 小紫笑道:“在镇子上,只值三百铜铢。” 程宗扬愕然道:“为什么?” “程头儿,你好笨哦。这些兵刃都是闯太泉的人丢下的,镇上的人捡回来,一文钱都不用花。而且这些兵刃都是有主人的,带到外面不一定会惹什么麻烦,只好在太泉用。不知道哪个冤大头才肯花五百铜铢买呢。” 程宗扬夺过刀挎在腰间,忿忿道:“我有钱!我乐意!” 接着看下去,程宗扬才发现死丫头说得没错,镇上最便宜的果然就是各类兵器,一个窝头换三把好刀在苍澜镇一点都不是神话。 “小狐狸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程宗扬望着镇口的竹桥,“这会儿还不出来,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安啦,武二背也会把他背出来的。” “就武二那cao性?” 程宗扬一万个不信,“打死我都不信他这么仗义!” 话虽这么说,但瞧着小紫笑眯眯的神情,程宗扬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死丫头,你又知道什么了?” 小紫笑道:“他们两个昨天打赌,小狐狸输了,欠了武二十枚铜铢。” 程宗扬脸黑了下来,这赌如果是武二输了,说不定就把小狐狸扔哪个山沟沟里。现在输的是小狐狸,武二死活也要把他背出来,好让他还债。 这俩货是不用自己cao心了,至于朱老头是死是活,程宗扬根本就懒得cao那个闲心。 一群汉子喧哗着走来,他们一多半都和程宗扬一样带着伤,显然也在浓雾中吃过亏,好不容易到了苍澜镇,神情间都带着死里逃生的亢奋。看到这些兴致勃勃来寻宝的汉子,镇上的居民倒没有多少表情,只不过眼中偶尔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 眼看小紫眼珠直转,似乎在打什么主意,程宗扬赶紧把她拉走,免得这个死丫头惹出什么祸端来。…… 苍澜镇的主街不到一里,撒泡尿的工夫就能走个来回。街旁的房屋虽然破了点儿,多少还有些体面,越往东南越显败落,有些连门都没有,遍地杂草丛生,难怪是破落户。 但无论再破的破落户,门前照样也摆着几样从太泉古阵挖来的“宝贝”把靠山吃山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程宗扬忽然停住脚步,看着旁边一处摊位。那处房屋是用竹子搭的,看样子很有些年头,歪歪斜斜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房子没门,因为门板被人卸下来,用几块石头支着,当成桌子,上面摆着几件泥俑。 程宗扬的视线却是在门板上。那扇门板只摆了几样东西,另一半是招牌,因为是用芦灰掺水写的,字迹看上去有些涣漫不清,写的是--本店业务:出售:河图、洛书、无字天书、麒麟、獬豸、灵龟、龙马、白鱼、丹鲤、白蛇(代斩)、嘉禾(九穗)、瑞麦(三岐)、独眼石人(代埋代挖)、黄帛绢书(代塞鱼腹)、黄鸟之旗等。 代理:写劝进表、学狐狸叫、传衣带诏、立禅让坛、代放祥云(七彩)、制订谶言(包传播讲解)、附会地名、观星、望气、测字、编写传播童谣、编撰族谱(可上溯至盘古)整容:重瞳、出额、四乳、臂长(至膝)、骈肋、并齿、日角、方目、手足纹理成字(艺术篆体)、各部位黑痣或红痣等。 接受订制及修补:传国玉玺、帝冠龙袍、丹书铁券等。 主持:开国仪式、登基大典、天书封禅、分封建制等。 胎教:保证妊娠期延长十四至四十八个月,出生即能说话,出生时有红光、异香等。 另有景星出、庆云现、帝气冲霄、黑龙出水、凤鸣岐山、白虹贯日、甘露降地等多项业务…… 程宗扬抬起头,“老板在吗?” 他没敢声音太大,生怕把后面的房子震塌了。竹舍中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响动。 “老板在吗?” 连问了几声,旁边一个邻居才懒洋洋道:“老徐吃饭去了。” “敢问老兄,在哪家饭庄?” “哪家饭庄?” 邻居嗤笑一声,往河边指了指,“那边!” 镇旁的小河只有一两丈宽,河滩新打了个围子,里面水已经被淘净,一个瘦子正弯着腰在泥里摸鱼。 旁边几个六七岁的小孩一边往他身上甩泥巴,一边道:“徐瘦子!不要脸!抢我们的鱼!” 姓徐的瘦子光着两条腿,裤子提在手里,把裤腿扎起来,变成一条口袋,他一边捡着泥里乱蹦的小鱼扔到裤子里,一边道:“谁抢你们的鱼了?你们这些小屁孩只会瞎玩,会做鱼吗?我跟你们说,这鱼啊,一死就不新鲜了,要现捞现烧才好吃!赶紧捡柴去!一会儿烤好了,每人一条……” “河里的鱼吃了会变傻子,我们才不吃呢!” 姓徐的瘦子道:“那是胡说!我都吃了几十年了,还不好端端的?” “徐瘦子吃鱼变傻子喽!” 姓徐的瘦子作势要打,几个小孩一哄而散,一边叫着:“瘦子变傻子!徐瘦子变傻子喽!” 姓徐的瘦子悻悻道:“这些小屁孩子……” 程宗扬上前一步,拱手道:“敢问可是徐先生?” 姓徐的瘦子眨巴眨巴眼,“你们是……” 程宗扬笑道:“我们是外地人,刚才看到徐先生的招牌,这才找来。” “哦!” 姓徐的瘦子起身上岸,又想起自己还没穿裤子,他提着裤子里的几条小鱼不舍得扔,最后溜到草丛中,扯着袍子遮掩着把鱼倒在岸上,这才赶紧提上裤子。 他在河里洗了洗手上的泥,拨了拨乱纷纷的头发,整了整衣服,然后一脸从容地上了岸,未曾说话先是两声朗笑,然后矜持地拱了拱手,“原来是远来的贵客。今日正逢太泉神鱼万载一遇出世的吉日,两位倒是赶巧了。” 程宗扬与小紫互视一眼,只听他侃侃言道:“此鱼孕三千年而出,出三千年而长,长三千年而成,成千年乃可食。太泉神鱼虽长不盈手,然育天地万载之灵气,若得琼浆烹之,食一尾可寿至百岁,食三尾可登千岁,日食一尾,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程宗扬开始还笑着洗耳恭听,可见这人滔滔不绝,大有说到天黑也不带喘气的势头,连忙打断他,“在下姓程,敢问先生大名?” 徐瘦子微微一笑,“敝姓徐,字君房,单名一个福字。” 徐福? 看着这位口吐莲花,面带菜色的高人,程宗扬表情不知道有多精彩,这可是世间大忽悠啊!你怎么没去扶桑,待在苍澜待着办业务呢? 徐君房看到他的表情,只微微一笑,随口说道:“不知两位前来,是要买石人,还是订制传国玉玺?” 程宗扬道:“长生不老药--这个有吗?” 徐君房仰天笑道:“公子年纪轻轻,如何也寻长生不老之术?君不见世有仙人,餐风食露,白日飞生,大劫一至,终将殒灭。仙人犹自如此,凡人如何能长生不老?” “你刚才不还说那个太泉神鱼,吃一口与天地同寿吗?” 徐君房眼都不带眨地说道:“然也!但食此鱼以求长生,须以琼浆烹之。琼浆乃天地之髓,万万年方得一出,世人万难一睹,奈何奈何!” “不过……” 徐君房话锋忽然一转,神秘地说道:“长生不老药在下虽然没有,哪里有,敝人却略知一二。只需十贯……不!一贯铜铢!徐某便即奉上。” 说着徐君房眼睛一亮,看着那年轻人拿出一枚金灿灿的钱铢。他连忙伸手去接,那年轻人又收了回去。 程宗扬把金铢夹在指间,笑眯眯道:“你说的地方是不是扶桑?” 徐君房尴尬地咳嗽两声,底气不足地小声道:“公子如何知道?” “行了。” 程宗扬道:“用不着你去扶桑那么远,只要给我们带带路--去趟太泉古阵。” 徐君房脸上变色,摇手道:“不行!不行!谁愿意去那鬼地方?” “一天一枚金铢。” 程宗扬抛了抛手里金灿灿的钱铢。 徐君房两眼立刻直了,半晌他咽了口吐沫,“带路是吧?成!” 程宗扬手一抬,把金铢抛过去。徐君房伸手欲接,旁边却伸来一只小手,轻轻巧巧把金铢握在掌心。 小紫唇角绽出一丝笑意,柔声道:“你进过太泉古阵吗?” 与小紫明亮的目光一触,徐君房神情有些恍惚起来,使劲眨了眨眼,才打起精神,“若论太泉古阵,整个苍澜镇没有比徐某更熟的了。去太泉的人,十个有八个都只能在外面转转,徐某当年连第四层的迷魂桥都去过。你们如果要进去,最好买几本河图--河图一出,天下太平,进太泉古阵必备的宝物!徐某店中所售都是正,上面有伏羲的亲笔签名,一本只要一枚金铢……” 小紫美目异彩闪动,柔声道:“人家最不喜欢被人骗了呢。” 徐君房眼角微微抽搐着,似乎极力在摆脱什么,最后颓然道:“成本价,三十五文,要敢骗你,我立刻跳河里变王八--行不行?” 小紫微微一笑,把金铢抛给他,“那就要两本好了。先给我们找处落脚的地方。” 徐君房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望着小紫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不过看到手中的金铢,他立刻又换上惊喜的表情,拿起金铢咬了一口,眼中放出光来,“找什么客栈!你们就住我的房子,要嫌挤,我搬出去住!” “免了吧,” 程宗扬道:“你那房子,打个喷嚏都会倒。镇上有什么客栈?找一家看看。” 徐君房趿上鞋子,“行!” “苍澜镇有五六家客栈,加起来有十七八间客房,平常镇上来的人不多,倒是够住,价钱也不贵,每晚一百文。” 徐君房还没舍得扔那些“太泉神鱼”用一根柳条穿了,提在手中。刚才用成本价卖给小紫两本河图,徐大忽悠收起那套假模假样的买卖口吻,口气随意了许多。他虽然嘴碎了些,人倒不坏,对苍澜镇更是了如指掌,没费多少工夫就带着两人来到一家客栈,熟络地说道:“老程,看看这家怎么样?镇上最好的!” 徐君房拍着床帮,得意地说道:“瞧瞧这床,一条腿都不缺!” 程宗扬咧了咧嘴,这“上等客房”即使在筠州那等偏远之地,也就是脚夫住宿的水准。即使死丫头不说什么,单是雪雪那条小贱狗的白眼就够瞧的。 “有没有再好点的住处?” “有。不过那价格可就高了去了,每晚至少要一贯。” “一贯就一贯。” 徐君房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可碰见大财主了。两位,跟我来吧!” 徐君房没走大街,而是从房后绕过去,穿过篱笆,翻过小渠,七绕八拐走了一柱香工夫,然后指着远处林中一片房舍道:“老程,你看怎么样?” 看惯了苍澜镇的竹屋茅舍,猛然见到眼前那片六七成新的庭院,程宗扬倒有些不适应起来,“镇上居然还有砖瓦房?” “只外面包的一层砖,里面都是石头。镇上烧不了砖,全是从外面运来的,为包这层砖,可花了大价钱,” 徐君房半是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