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证（13500珠加更）

    只是还未破晓，夜色沉得更为深重。

    承月轻车熟路登阶，山腰上有野温泉，他年少时就知道了。

    招秀在他爬山的时候醒了一阵。

    手指无力地抓挠了一下他的肩，他知道她有话说，放慢脚步听。

    “现在……什么境界？”她还记挂着极情道，她对这玩意是一点好感都没的，总觉得破除唯我剑道转心道是明珠暗投、误入歧途，是他自己发疯犯蠢。

    但又不可能再加以更改，所以耿耿于怀。

    承月想了想：“归元。”

    归元？！

    心道归元等同于剑道通明！

    离先天都只差了圆融！

    招秀懒洋洋半翕的眼睛都瞪圆了，惊愕毫不作假：“怎么会这么快？”

    “……道心稳。”

    招秀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差点忍不住爆粗口，情道有屁个稳固道心？！

    要不是她就在边上，她清楚只是过了半天，不是半年，她说不定就能稍微冷静一点。

    但也只是稍微冷静而已——半天！

    他心道就走了剑道少说十年的路！

    怎、么、可、能啊啊！

    “果然得天独厚吗……”她喃喃。

    承月本就是天之骄子，有最可怕的根骨悟性与悟道之基。

    招秀见过最厉害的年轻人是解东流。

    但善水观的解长老能够跳出时代的限制，跃居先天，是因为他有师父羽化传功的机缘，他的根基是除了自己的天资，也建立在致虚道人临死助益的前提下。

    承月的路却是一步一步自己走出来的，虽有尊主这个天下第一人亲爹，但尊主更注重打磨孩子的根基，讲究脚踏实地，而非拔苗助长。

    所以承月的道途最初走得比常人都要艰都要难。

    她之前那么恨，也就是因为承月在这两年已经剑道合神，离大成突破先天也就是临门一脚。

    她哪想得到，最终那一脚不是水到渠成破先天，而是跨出悬崖，主动坠下天梯！

    越是扼腕叹息，就越是恨自己。

    所以不管他要什么……她都拒绝不了。

    而现在，招秀才意识到，好像这条道途有哪里不对。

    就像她之前所想的，承月与这道的契合度实在高了，可以说，他就是废弃剑道，给自己生造了一条道途出来——而他为之取名极情道。

    极情道集唯我剑道的霸气专横与心道的恣肆唯心于一体，却又显得更自我，更随性。

    他踏上道途就势如破竹，这都不像是走新路了，更像是重走旧路！

    她甚至怀疑现在他能一步登天，直接突破到圆融。

    已经开拓的道路当然不会遇到丝毫阻碍……可还是太离谱了！

    截然不同的两条路怎么可能混作一谈？

    招秀不但不开心，反而更忌惮了。

    情道是有终极的，因为情道很难触及大道。

    有情道大爱众生，无情道漠视众生，好歹能算大道的正反两面，但人毕竟不是死物，不是秩序本身，这路走得越深便越灭绝人性，等闲走差一步都容易万劫不复。

    就此而言，极情道更类似于一种人之道，但它偏偏极端、偏激，也就是说，它既有心道易疯的特性，又有难以突破的上限。

    怎么看都是死路。

    招秀憋许久憋出一句来：“先缓缓？”

    承月说道：“它自己在突破，我就没管它。”

    他这一晚上就光顾着跟她较劲了，哪还顾得上什么道途。

    招秀都说不出来话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还要再爬一次登天梯吗？”

    承月摇头：“不，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还是没忍住，问：“要什么？”

    人之感情惯会患得患失，极情道怎么才能维持平衡，坚定自我？

    承月抱着她，一边爬台阶，一边慢慢道：“招秀，我的天梯尽头是你的影子……我每走一步，都是在靠近你。”

    “我不会偏离。”

    他的道原本树的是他自己的身影，唯我独尊，现在换成了她的影子，极情极心。

    他走的路越长，境界提升越快，她的影子便会越深刻。

    他会因她而患得患失，而嫉妒恼怒，这是人之常情，但唯有道路尽头的目标，永远不会挪移。

    因为她在尽头，他怎么可能会迷失，会动摇。

    招秀深深吸了口气：“你哪来的信心？”

    承月笑了笑。

    “我保证不了你永远爱我，”他说道，“可我能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