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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齐家府内的灯笼一盏一盏照亮了昏暗的黄昏, 齐子辙扶着沈晞蕴下了马车。 近日沈晞蕴的双腿更能承受力度了,每日抽空用了半个时辰在后院里头来回走着, 平日里补气通气的补品吃了那么多,也不算白费了。 其实这两日沈晞蕴已然能够放开单拐多走几步了, 但是江畔过来看过后, 只留下一句过犹不及。 自从沈晞蕴的腿病好了不少, 不管是张嬷嬷还是花雨都将江神医的话奉为准则,他说的都是对的, 自是百般阻挠,不让沈晞蕴多走动。 今日去钱太师府上,本就不需要走太多路, 但张嬷嬷还是带上了轮椅。这么一想,倒是想起了在钱太师府里头花园的事了。 张嬷嬷手微微缩了下,略带担忧的眼神看向沈晞蕴,沈晞蕴茫然地沉浸在刚才钱小公子给的惊吓中。 在她的记忆里,钱小公子从来就没有清醒过, 打骂是常事,听闻折腾死了很多丫鬟, 她从来不关心丫鬟的生死, 只是每日到了晚上,钱小公子就被锁在跟她一间屋子里头去,两人都出不去, 他闹腾不过,就打人,她腿脚不好,内室摆设太多,也逃脱不了。 他的举止一直都是反常的,耽误之际,是拿到千金公主给的药。 沈晞蕴进了内屋,双手齐平,让张嬷嬷伺候她换衣裳,秋日里头的屋子案桌上的花瓶插了秋百合,齐家有个庄子是专门种些花花草草的。 齐子辙早已然换上了家居的直裾长袍,头上簪着翠玉竹簪子,手里翻看着前几日的书,并不说话。 桌上的小香炉上点了一支香,袅袅烟雾环绕,一片静谧。 沈晞蕴也寻了一本书,随意放在膝盖上,翻看着,只是这次出门略微累,翻看几页,就哈欠连连。 他们是提早回来的,此时钱太师府上的晚宴才刚刚开席。 张嬷嬷吩咐了厨房准备晚上的吃食,不一会,三碟清淡的吃食就上桌了,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得烦闷,沈晞蕴比平日里少吃了几口。 齐子辙也用得不多。虽说秋老虎还在,不过却吃得略少。 张嬷嬷赶紧吩咐厨娘把灶炉子里的火给保存着,还让闻着一大锅的鸡汤。厨房每日都需要煮上一只鸡,用鸡汤调味,偶尔能够买上牛骨也用牛骨。牛是农夫的种田劳动力,朝廷里对牛的宰杀要求十分严苛,只有那些病牛和得到官府许可证的才能宰杀。一个城里杀猪的一大堆,杀牛反而少之又少了。不过香味还是鸡汤更好。 厨娘也生怕两个主子等会饿了肚子,要点吃的,她们手忙脚乱,惹了不快。 齐子辙今夜看书也心不在焉,他一直在等,等沈晞蕴老实交待。他也知道,钱太师有个小儿子,脑子不太好,当年钱太师说要等小儿子长大了,给他娶给高官庶女,那时候他就心生厌恶。 秦家姑娘能够落到今天的地步,他也是帮凶,可他一点都不觉得愧疚。 秦家和钱家不过是半斤八两,就连沈宴也是条走狗罢了。 若不是为了沈晞蕴,他压根不会跟沈家结亲。 两人饭后又看了半个时辰的书,沈晞蕴心思并不细腻,从小也是孤僻高傲,重生后收敛了高傲,但却不太关心别人怎么想,当然,她并不觉得下午钱小公子的事她需要跟齐子辙说道,毕竟这事没啥好说的,明眼人都知道,傻子跑过来,难道你要跟傻子计较? 钱小公子也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她自是心安理得,甚至于开始克服重生后初次见到钱小公子的恐惧。 齐子辙按耐不住了,轻咳了一声,沈晞蕴抬头看了齐子辙一眼,对边上候着的花雨吩咐道:“去给老爷上一盅茶水。”茶水润喉,天凉了,坐在小轩窗边看书,受到了秋风,秋风干爽,刮人油脂,自是会咳嗽。 没一会,一碗nongnong的胖大海煮成的药汁水张嬷嬷端了过来,花雨空手而来,不知所措地望向沈晞蕴,沈晞蕴因着常吃药,多少能闻出点药味,加之以往咳嗽,张嬷嬷就喜让她喝这个,只是对着花雨微微点头。 张嬷嬷将药碗放在了齐子辙面前,恭敬地说:“老爷,药来了。” 齐子辙望着面前褐色的药汁还冒着热气,脸上越发不自在了,他并没有什么真得咳嗽,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才咳嗽了一声,想着沈晞蕴总会开口询问,他才好接下去,如今倒好,直接堵上一碗汤药了。 再看沈晞蕴,目光盈盈,娇唇点点,在昏黄的灯光下,妩媚多姿,那优美的脖颈的曲线平滑细腻,随意挽起的发髻有几丝调皮的头发轻轻地贴在脸颊边,多了几分娇媚。 她虽坐着,居家服的海棠色趁得她的肤色就像书房中最为喜欢的白瓷那样通透。她的神情透露出毫不掩饰的关怀,令他鬼使神差地端起了药碗,轻轻吹了几下,一口一口慢慢地喝尽。 沈晞蕴让花雨推着她的轮椅上前,她从袖口中掏出帕子,递到了喝过药的齐子辙手上,让其好好擦下嘴角的那一滴苦药汁。 “这药很快就能将咳嗽治好,以往我嗓子不舒服,嬷嬷都熬这种药。夫君怕是在窗边看书看久了,受了点凉风。这秋日来了,风都凉了,夫君可要好好保养自个的身子才是。平日里事情就多,若是回了家,还如此糟蹋自个,令人担忧。”听着沈晞蕴絮絮叨叨说了一大串温和的话语,齐子辙颔首点头道:“娘子说的是。” 沈晞蕴乍被称呼为娘子一词,心一惊,之后脸微微发红了,平日里齐子辙并不这么唤自己。 张嬷嬷和花雨察觉出了两人中间流淌着不可言语的情绪,赶紧收拾了药碗,从里头撤了出去,并将房门给关好了。 沈晞蕴娇嗔地看了齐子辙一眼,齐子辙略微恍惚一下,沈晞蕴微微翘了翘嘴唇,正要开口再说些话。 齐子辙回了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面上挂上了一份担忧,“今日在钱太师府上,是我没有好好护着你。” “啊,没事的,夫君,这事也是意外。听闻那是钱夫人与钱太师的小公子,还是今日的新郎官,只是失了心智,倒跟三五岁顽童一般。”听沈晞蕴话语中尽量显示出来的不在意,齐子辙微微蹙眉。 “并不能因着他是失了心智就当成顽童,毕竟,他是个成年男子,若是被人唆使,对你做出了什么伤人之事......” 沈晞蕴想起上辈子钱小公子做的那些事,顿时有些许怀疑,会不会他所做的事,是别人刻意引导的? 不过这是钱家的事,与她无关了。 沈晞蕴点头表示受教了。 齐子辙又停了会,神情有点僵硬地张口问:“他送了你一支花,你可喜欢?” 沈晞蕴摇头,再摇头,猛摇头,“不喜欢,我怎么可能喜欢那朵花。”对她来说,只要和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