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就是殷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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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元济侥幸保住了一条手臂。 闻询赶来的御医为姬发诊脉后,将喜讯告诉纣王。新妇有身孕,不宜见血腥,黄元济因此躲过一劫,恍惚地被崇应彪一路拖拽回了侍卫营。 他对今夜发生的事情三缄其口,无论金葵他们怎么侧旁敲击都不肯泄露半句。而同行的崇应彪则像发了失心疯,进屋狠狠摔了一通东西,随后半夜三更喝得醉醺醺,四处找人打架挑衅,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秋雨飒飒,落叶铺地,鹿台萦绕着一片萧条之意。寿仙宫内,则另是一派奢靡气象。 宫灯高悬,万道金光掩映;锦帐华美,千只彩凤朝阳;绣屏如画,百花绽放争春。更有宫娥如云,忙碌着添柴加薪,斟满美酒,献上美食佳肴。 寝殿之中,罗帐低垂,姬发披着宽松的丝袍,只伸出手让御医诊脉。不到一日,已经换了第五个。 听闻结果,殷寿登时怒不可遏:“一派胡言!一个多月,与两三个月,怎可一并而论!” 那御医被他吓得六神无主,慌忙跪地:“大王息怒!按照常理,应是二至三月才会有呕吐的反应,但从脉象上来看,至多只有一个月.........小的才疏学浅,从未给坤泽看过脉,或许是男子与女子有所不同所致.........” 殷寿直接拔出了剑,正要朝他劈去,一双手伸出罗帐,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哀求片刻,殷寿才冷哼一声:“滚出去!” 御医提着药箱,慌不择路,撞上了伫立在门口踟蹰的崇应彪。 崇应彪懒得打伞,冒雨前来觐见,头发都湿透了。御医只觉此人神色冷硬,眉宇阴鸷,通身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不敢多言,瞥了一眼便匆匆溃逃而去。 寿仙宫内蔓延着一股无声的寒意。 殷寿一把扯开红帐,扼住姬发的脖颈,将他从榻上硬生生拽了下来:“总共五个御医,有人说一个多月,有的说两个月。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 他盛怒之下,声音雄浑,极具穿透力,连站在宫门口的崇应彪都隐约捕捉到只言片语,不觉胆寒:大王莫非是担心子嗣不纯........ 姬发攥紧掌心,耻辱地摇头:“我不知道.........” 他的脉象与寻常女子不大一致,虽能诊出滑脉,却无法判断月份,因此说法不一。若是普通嫔妃,常年关在深宫,倒也就罢了。可他这几个月来,并非殷寿一人近过身,从远了说,便有雨露期与殷郊的那一次。往近了说,也还有崇应彪搅局。 他虽是坤泽,但自小离家,缺乏相关教导,总是懵懵懂懂。唯一知情的伯邑考尚来不及提醒他,便锒铛入狱。姬发此后虽有意识地避开精元入体,但情动之时,往往控制不住。因此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三人都形迹可疑,无法断言究竟是谁的子嗣。 殷寿凝视着他躲闪的双眸,蓦然举起手掌,重重扇去:“贱人,你敢戏弄孤?” 他暴怒之下,喝道:“宣崇应彪!” 既然姬发不肯说,便把jian夫一一找出来当场对证。 崇应彪甫一进门,便本能地感到不妙,尤其是听到殷寿质问自己:“除了那一回,还有几次?” ——除了当初在鹿台当着殷寿的面的强占姬发的那一次,私底下还有几回。 崇应彪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亵玩大王的禁脔,与玷污皇嗣不是一个概念,后者可是要掉脑袋的! 他一时间声若蚊蚋,不知该从何说起。 “混账!”殷寿观他神色扭捏,便知不止一次。他早就疑心姬发与崇应彪有私,几次严刑逼供。崇应彪杀父求荣,本该是苟且偷生之辈,难得铁血铮铮,任凭打得皮开rou绽,也死活不招。 却进一步加深了殷寿的猜忌。 殷寿信手拈起方才掷于地上的宝剑,目光中饱含腾腾的杀意。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何况,他是天子。 他虽可慷慨将姬发赠予手下亵玩,既能激励军心,又能惩处姬发,一石二鸟。却无法容忍姬发背着他藕断丝连,与他人勾结。 宗庙里,他当众揭露二人苟且,也是暗暗提醒姬发,不要仗着恩宠,就可以随心所欲。 至于二人误信谣言,心生嫌隙,彼此离心离德,便正中他的下怀了。 崇应彪见殷寿手握佩剑,目光如炬,心中一凉,便知今日难逃此劫。自从亲手从父亲腰间取下属于北伯侯的虎形玉符,他便夜夜噩梦缠身,明明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却比失去更加痛苦。 唯有与姬发厮混的短暂时日,才可暂时抛却心头烦恼,就此沉沦下去。 因此当剑光闪闪,对准他的胸膛时,崇应彪脑中一片放空,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有点憋屈。 明明头号jian夫殷郊还关在牢里,凭什么他就先得去死? 不料殷寿倏然移开了剑锋,将它递给姬发。 “你们阳奉阴违,私相授受,本该一同处死。” 话虽如此,他又揽着姬发,握住他的手,将尚留余温的剑柄稳稳地塞入他的掌心之中: “只要你杀了他........孤便既往不咎,不仅放了殷郊,还立你腹中的孩子为太子。” ........说的也是,殷郊再大逆不道,留下的种也是大商子嗣,自己一个外姓人跟着瞎掺和什么。 姬发战栗地仰起头,撞见了崇应彪忿忿的眸子。 “小村姑,有胆你就动手吧!”崇应彪咬牙切齿地扬起脖颈,脸上的肌rou因为愤怒与不甘而抽搐着:一夜夫妻百夜恩,你若敢杀了我,老子做鬼也阴魂不散,夜夜来压你的床! 唉,手抖成这样,怎么砍得动本大爷的脑袋? 姬发凝视着崇应彪,眼前轰然闪过阵阵迷雾。 眼前这人,仗着年长几岁,从小便欺辱戏弄自己,一路磕磕绊绊长大,好不容易能抵挡他的剑势,又借着北伯侯的位置,趁乱占他便宜。 一想到这些时日他与殷寿联合演戏,骗取自己的信任,姬发便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一剑将他捅出个窟窿。 只要杀了他,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殷寿眼睁睁瞧着姬发把剑横在了崇应彪的脖颈之上,嘴角一勾,岂料下一刻,他便倏地调转剑锋,笔直地朝向自己胸口刺去—— 电光火石间,殷寿一把打落了剑势,捞起姬发,勃然大怒:“你竟然为了他赴死?” 姬发浑身颤抖不止,颇有视死如归之意:“不,我只是不想再错下去........” 他凝视着殷寿,神色中略带凄苦:“我与崇应彪天性不合,纠缠至此,是大王亲手酿成的恶果.......” 崇应彪跪伏在地,听到恶果二字,瞬间怒气填膺,只得紧咬牙关,忍气吞声,须臾从口中溢出一缕淡淡的血腥气。 姬发不知他的挣扎与痛苦,兀自陈述:“前尘往事,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大王若不信我,大可赐药一碗!反正我本来也........” 他没想过自己会有孕,起码,没有那么快。父兄与殷郊的性命危在旦夕,他却被殷寿强行结契,本就占了弱势,倘若再生下孽障,岂非此生永远逃脱无望? 殷寿面色一沉,再次举起了手掌,然而落下来的时候却绵软无力,只是不轻不重地掴在了他的嘴上:“放肆,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分寸。” 殷寿松开了手,反复打量着魂不守舍的姬发、崇应彪等人,蓦然开口:“罢了,你怀有皇嗣,孤不该你同你怄气。从前的事,孤再不计较,只是今后可得好好谨记........” 他凑在姬发耳边,阴恻恻道:“别忘了,你的父亲和殷郊还押在地牢。下次逞英雄之前,先想想他们还有几条命够你折腾。” “至于你.........” 殷寿收剑入鞘,拍了拍崇应彪的肩,又变回了那个神武英明的君王:“孤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你死。有一件事,须得交予你才可放心........” * 自打那天起,姬发难得过上了几日清闲的日子。 殷寿的恩宠依然不断,不是夜宿寿仙宫,便是召他去摘星阁,一时间宫内人人皆知纣王得了新宠,百般宠爱,连苏美人的风头都盖了过去。 但或许是御医特意关照,殷寿虽与他同塌而眠,却不再行云雨之事,少了每晚漫长而残酷的亵玩,姬发时刻紧绷的心弦,总算暂得一丝喘息。 除此以外,宫中日日呈来名贵补品,山珍海味,龙凤珍馐,应有尽有。姬发被好汤好水地养了几日,先前因连轴折腾导致的病气一扫而空,连双颊都多了几分水嫩的稚气。 殷寿兴致来了,偶尔会抚弄着他尚未显形的肚皮,像是初为人父一般,把耳廓贴于其上,聆听着根本不存在的动静,乐此不疲。 更多的时候,则是目光汹涌地打量着他年轻而鲜活的躯体,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头三个月胎象未稳,不可行房——怎么还没到?究竟要让孤等多久?” 姬发暗暗腹诽,肚子里面揣的那个要是真有三个月,铁定不是你的种。 殷寿像是拥有读心术一般:“你放心,孤已经决定,无论是谁的,只要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就是殷商太子。” 姬发遽然瞪大了眼睛,如同幼鹿一般惊诧地觑着他。殷寿却漫不经心道:“当年姜氏有孕,孤在外征战,连殷郊出生都是由飞鸽传信得知。” 殷寿心思缜密,鲜少提及自己的过往,尤其是关于殷郊的部分。姬发不由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当年我一心想给自己挣出一个前程,一个不逊于兄长,不辜负天下的前程。以至于殷郊前六年疏于教导,由姜氏抚养大.........直至后来才领悟,天命难违,有些事情并非仅靠努力便可改变。” 后半句先前殷寿也曾对他说过,当时自己只读懂了字面意义,却不曾设想背后的深意。姬发心中一凛:原来殷寿所指的是,既然天命不可违抗,那他便逆天改命! “所以,您憎恨殷郊生长于宫闱之中,却心思单纯。不需与兄弟争夺,便可坐拥太子之位.........”姬发喃喃自语:“可是既是如此,您为何只有他一个儿子?您也觉得上一辈的错误,不该延续下去?” 脖颈一涨,却是殷寿猛然扼住了他,目光冰冷,厉声呵斥:“不要擅自揣测孤的心思!” “姜氏身体孱弱,诞下殷郊的时候因大出血坏了根本,无法再生育。” 殷寿松开了手掌,拍了拍姬发因紧张和窒息而涨得通红的脸颊:“你还年轻,想要孤的恩宠长盛不衰,肚子可得多多争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