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和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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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密密麻麻的蛛网。 “——当然,我亲爱的小侦探。” 笑着的人有一头漆黑的卷发,推了推墨镜,语气轻佻。指着他额头的枪口终于移开,顺带着不以为意地踹了他一脚,眼神如蛇般黏腻,缠在另一人身上。“……我可是很信守承诺的……” 他倒在地上,浑身乏力,不明缘由的大脑晕眩昏昏沉沉,只能暗自咬牙忍耐心里的恐惧。……仿佛是梦,又仿佛是真实。命中注定会到来的真实。 那年轻的绿眼睛侦探。……倘若正义能被轻而易举玩弄于鼓掌间,追寻正义的侦探也终会寻着幕后之人留下的蛛丝马迹,飞蛾扑火般扑向命定结局。他的弱点如此明显,少年人的坚持在幕后之人眼中如此可笑。 漆黑人影化作铺天盖地的乌鸦,在少年头顶高悬的天空中盘旋。 ………… 绿眼睛的少年被漆黑的乌鸦缠住,拽入黑渊。 一日一日不消散的梦魇。 又一次惊醒的安室透神色复杂,只暗自握紧了拳头。 ……乌佐…… 噩梦中的代号回忆起时,总会闪过江夏那双平静又温和的透绿眼睛,随后他转身,身上、或是脸侧带血。 安室透烦躁地揉乱了头发,近些日子一直缠着他的噩梦让他眼下带上了很重的黑眼圈。——不过松田阵平信誓旦旦保证说它仔细对比过了根本没有。 被念叨的江夏打了个喷嚏。 遇到安室透已经是前几日了,午夜下的雨不知又在谁心上掀起波澜。只可惜江夏那天带了伞。 淋了雨的伞面已经干了。 高中生侦探看了看窗外乌云密布的天,拎着伞走出门去。人鱼小姐在他身旁空中游泳,大和抚子般的蜘蛛小姐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肩上,面纱垂落,只隐约能见鬼胎精致温柔的面容。雾天狗和松田阵平待在一起,不知道又在嘀咕什么。小白试了好几次想爬上自己灵媒师的脑袋顶,父母鬼也就含着笑地看它。 全家出游* 琴酒给的任务地点恰好和他的目的地挨得很近,或许可以提前去踩踩点。江夏想。 休闲装的高中生侦探一副悠闲自在怡然自得的样子,只是才刚刚走近便利店门口,从里面低着头出来的人就毫不客气地撞了上来,甚至没说一句抱歉就自顾自离开了。江夏往后退了一步,原本站起来激动地指手画脚的小白差点一骨碌滚下他的肩膀。重新爬起来的小白恼怒地吱哇乱叫嘀嘀咕咕指手画脚。 绿眼睛的少年也盯了一会儿黑衣男子离开的方向,面容平静,甚至嘴角微微上扬,剔透的眼珠子往下瞟了瞟,回忆着刚刚在那人腿上看见的两只式神,原本慢悠悠的动作都急切且期待了不少。 “叮铃铃~” 虽然有一点小插曲,他还是走进了便利店。——因为家里没吃的,时间又还不到饭点,他干脆打算自己出来觅食,顺便在米花町街头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点小惊喜。 随便买了个三明治边啃边在街上乱逛。 恰好抬头远望米花公园的时候,一个捧着花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软软的。 “大哥哥,买支花吧。” 江夏蹲下来,温柔地摸摸她的脑袋。 女孩的裙摆上有玫瑰。 “给我这支玫瑰吧,小meimei。” 那支玫瑰插在花束里,还带着水珠,热烈绽放着,花瓣娇艳似火,却又柔嫩得仿佛轻轻一捏就会流出鲜红汁液。那玫瑰没有了刺,只余下带着叶片的光秃枝干。 绿眼睛侦探接过那束玫瑰,轻笑。 “谢谢你,好心的大哥哥。”小女孩羞怯地扯扯裙摆,“我mama说了,好人都会被神保佑的,你一定会被保佑的。”她害羞地噔噔噔地跑走了。 “……真是好孩子。”少年站起身来,眉眼微垂,目光落于手里的玫瑰花束,嘴角上扬。一缕微风拂过他的发梢,他的指尖轻柔,触上那娇嫩的花,绿眼睛温温柔柔的,仿佛含着无限爱意。 缓慢地闭眼,再睁开,笑容扩大。 蜘蛛小姐敏锐地抬起头,只是矜持地没有动弹。雾天狗倒是追着杀气一溜烟就飞出去了。 高中生侦探一副散步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往米花公园深处走去。 今天是工作日,公园里的人不算多,越往里走人也越少,那股子杀气的味道也越来越浓。人鱼高兴地在四周游来游去,把丝帛般的杀气披在身上。 似乎伴随着什么声响,杀气来源突兀地消失了。江夏颇有耐心地在原地等了几分钟,期间甚至逗了逗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小狗。直到小狗被它的主人叫走了,他才悠哉地沿着石板小路一路向里,直到走近树林的深处、蔷薇花丛的旁边。 浓郁的血腥气。 他一边掏出手机规规矩矩地报了警,一边站在花丛前。不如报警时语气中那般严肃正经的,他捡起两个在地上爬的式神塞进空间,嘴角微微扬起,注视眼前倒在花丛中的被害人。 一袭黑衣的青年紧闭双眼,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神色安详又平和。他倒在蔷薇花的中间,鲜红娇艳的花包围簇拥着他,他心口的血也染红了它们。 诡异却唯美的ending pose。 ……绿眼睛的莫里亚蒂慢悠悠地,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抽出那支鲜红的玫瑰,微微弯腰献给死者。 女孩的裙摆在记忆中的阳光下扬起。 “……Dio ti benedica.” 愿神保佑你。 他悲悯地弯了嘴角。 太好了琴酒给的任务目标死掉了。 江夏高高兴兴。 ……那么,今天又该去找什么乐子呢? 年轻的侦探站在受害者和警察旁边,自顾自地想。蜘蛛小姐安静垂首,默默注视着他。 …… “……凶手早就离开了。”江夏半蹲在尸体旁边,没有上手,只是看着对方心口的致命伤和丢在旁边树林里的刀。偏长刀柄上带了手套的血手印一上一下,像是凶手双手握住了刀,横着刀刃,用了全身的力气置被害者于死地。然后他悠闲离开,甚至走之前用被害者的衣服擦了擦刀刃的血迹,恶趣味地摆了一个唯美姿势。“没有留下别的线索的话,就算是侦探也只能在大海里捞针吧?” 现场干净得没有其他痕迹,没有目击者,被害者孤身一人,家属和朋友都在外地,米花公园也没有监控。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难解的迷。目暮警部脸色沉重,只说会让下属好好去查。 “……我就先走了。”少年侦探垂着头,声音低低的。担心是这次没有任何线索的凶杀案让他有些自尊心受挫,目暮警部一边收队回去,一边开口安慰了几句。 “没事,还不至于呢。” 还不至于呢。 靠在公园另一个出口的树上,江夏盯着指间夹着的玫瑰。“……” “……怎么会难过呢。”他笑着。 蜘蛛小姐跪坐在他身旁的草地上,如瀑的漆黑长发披在背后,一袭白衣,纤纤十指轻巧地掀起面纱,漆黑的眸子专注看他。 半晌,美貌的蜘蛛小姐捧着落于手心的玫瑰,樱花般娇嫩的唇缓缓扬起温柔的弧度。 “我们该去找点乐子了。”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眉眼弯弯,冲她伸出邀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