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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只觉脚步虚浮得厉害,竟是险些没能站稳。 一片寂静无声的凝重空气中,我听到他毫不犹豫地说:“我来。” 饶是心中早有预料,然而骤然面对此番情形,始终无能为力,才是其间最大的不幸。 段止箫转过身来,似是已经了然于心般,点头赞同道:“此事凶险万分,仔细想来,除了樾言,似乎也无人能够胜任。” 帐中众人听罢亦是纷纷称是,连连肯定叹道:“沐公子身手了得,加之与殿下身形相似,若能以盔甲简单遮面,替殿下登上城墙救回公主,也刚好能够全身而退啊。” 段琬夜不置可否,仅是正色望了沐樾言道:“樾言,恰如众爱卿所言,只有你才能带上公主全身而退。但……此事绝对不容有半分差池,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你可明白?” “明白。”沐樾言垂眸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殿下所托。” ☆、攻城 “好,事已既定,即刻集合城内城外全部可用兵力,连夜赶往城北城门之外。”段止箫眸色一凝,厉声喝令道,“樾言先回帐中做好准备,待一切事务处理完毕,我们就立马出发。” 帐中众人纷纷应声行礼,旋即疾步掀起长帘开始召集附近所有兵力。而沐樾言则迅速转身离开,似是一阵风般瞬间漂浮不见,俨然是一分一秒也不肯拖沓。 方小心翼翼地撩起他帐外一动不动的浅薄长帘之时,他已是换了一身暗红色的龙纹锦袍,左右两名影卫侍奉在侧,正极为谨慎地为他束发戴冠,镶以金银珠玉,远远望去,那身影虽是如以往一般沉稳踏实,却终究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陌生之感。 沐樾言见了我来,便摆手唤了旁人退下。饶是如此,却也仅仅是面朝着眼前堆满琳琅珠饰的桌案沉思不动,并未主动出声说话。 我则缄默不语地望着他高挑修长的背影,心中虽有无尽的苦楚,却始终难以言说。 半晌沉寂,待到帐中两名影卫悄然掀帘离开,他终是抬臂一挥,任手下犀利掌风猝然熄灭了周身一排灯火微渺的残余烛台。 清晰的视线霎时为铺天盖地的黑暗所覆灭。他的吻落得火急火燎,被我微微侧首躲过,转而以食指轻轻抵上他柔软的唇瓣,低声说道:“你带我跟你一起上城墙,我就让你亲。” 沐樾言愣了一愣,只好顺势低头吻了我的指尖道:“想都别想。” “我这次没有阻止你去,也没有同你生气。”我探手捧着他冰凉的面颊,声音压抑得又沉又哑,“带我一起,好不好?” “你跟着太子殿下走,等我救回了公主,自会回来找你们。”沐樾言缓缓道,“殿下说了,我身边随行的护卫并不会少,多了一个你,反而容易碍事。” “你是在嫌我拖后腿?”我瞪他道。 “……你的确会拖后腿。”沐樾言直言不讳道,“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害你丢了性命,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那你要是也没了,让我怎么办?”我反驳道,“移情?还是改嫁?” 沐樾言凉声道:“你倒是去啊。” “……”脸色一黑,我嘟囔道,“那我现在就去。” 他连忙一把将我拽了回来,低头一口咬上了我的耳垂,狠狠道:“你敢!” 吃痛地绞紧了眉头,我咬牙切齿道:“我敢。” “……可是,我不敢。”沐樾言微微放缓声音,伸长了臂膀,用力地箍着我,低淡劝慰道:“你安生一点,老老实实地跟着太子和陆先生走。等事情办完了,我铁定先回来找你,行不行?……好不好?” 我没说话,心里剧烈地挣扎了一会儿,终是垂下了眼眸,将那枚被我没收已久的桃红色香囊掏了出来,仔仔细细地塞入他的衣襟里,凝声嘱托他道:“这香囊里的香料,全是晒干的药草。一般的皮rou伤都能治。万一遇到了紧急的情况,就直接拆了倒伤口上,能救急,明白么?” 沐樾言捧着胸口那枚粉嫩嫩的小香囊,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唇,轻声问道:“你藏了那么久,可算是肯把它还给我了?” “不是还,这本来就是我的。”我踮脚一吻轻轻落在他额头之上,喃喃道,“你要是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这样的东西,你以后要多少我就绣多少。你要是受着伤回来,那就什么都别想了,我会生气,还会骂你。反正……哎,总之,你肯定是会回来的,对不对?” “是,夫人说什么都是。”沐樾言点头应道。 我听罢,眼前已是赫然起了一层水雾,却故作镇定地微微笑道:“你此去若是少了草根头发,往后的日子,你就是夫人,由我来做夫君。这样的话,你敢应不敢应?” 眯眼轻啄了一口我的嘴唇,沐樾言毫不犹豫道:“你敢说,我便敢应。” ——当天,段止箫即是率领着驻守浮缘城的三万精兵强将,连夜赶路前往包抄了通往北域的前后一整条要道。 沐樾言轻甲在身,一袭暗淡殷红的尊贵锦袍,凛然端坐于马背之上,却偏以繁杂沉厚的兜鍪覆面,未将其真正的五官示于人前。与之相反的,段止箫则是一身金丝黑袍负手立于人群之后,头顶黑纱帷帽,腰佩锋利双刀,一举一动之间,已是与昔日的沐樾言无异。 此番行动,俨然是调动了段家在王都一带所有的可用兵马,连我和书珏都被无形算入其中,随着陆羡河一并被安置于人群的最末一端,以便于随时提供医疗补给。 事到如今,以往一片繁华富饶的浮缘大城,在无端遭受火药的剧烈侵袭之后,便已是荒颓得没有了本来的面目。随着大批王公贵族的迁移与外逃,这座华灯璀璨的城池,只剩下了一个空落虚伪的外壳。守城的将士们迫于无奈,纷纷将营地撤往闻桑镇一带的北域地区,而留下来空无一人的一整座城墙,早已无暇顾及。 偏偏是这一代帝王暴毙,举国上下异动不堪的纷乱场景,给了段琬夜能够乘虚而入的机会。如今的他,饶是有近一年多未曾相见,那份带有毁灭性的决然气场却是不减反增。 一身绛紫色蟒纹劲袍随风摇曳,长发披肩,飞舞之时近乎挡住了半张妖冶诡谲的面庞。他握剑长身立于城楼顶端,方居高临下地俯视地面一众士兵的时候,竟是隐隐带了一丝凌驾一切的傲然与自豪。 段岁珠由三名壮汉死死拖曳着高举在城墙外围,周身大块青紫淤痕若隐若现,显然是被殴打至昏迷。而纵观前些日子还满目凄凉的整座城墙,如今却是每一处角落里都藏满了手持□□的刺客精兵,想来其中的一小部分人手,还是以往薛临曾经领导的“断碧林”中的一员。 只是,蓦然望见此景,身边的陆羡河却略微有些发抖。我隐约察觉了异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