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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内的水温足以裹挟姜绥冰凉的肌肤,一直维持着举手机的姿势有些酸,上半身掀起一阵水花,找了个支架,手机就这样撑在浴缸旁边,不远也不近,镜头只到侧边的锁骨,里头盛着水。 热水烧开的原因,整个浴室都氤氲着水汽,镜头瞬间一片朦胧,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歪着头,抱着膝盖,目光对着镜头中的男人,有些不悦。 晚上的医院没什么人,所以周逸泽才能认认真真的注视着她,似乎不愿放过一丝一毫,想要把她揪近瞳仁的强大旋涡,很可能下一秒就会粉身碎骨。 收敛淡淡的不悦,她闭了闭眼睛,热气萦绕着眼皮,温温热热的好不舒服,像是下一秒,她都快睡了过去。 无论是视频里还是外,空气仿佛凝固结冰,一层一层的往下跌,没人开口说话,也没人主动开口。姜绥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手掌心在水下抚摸着小腿,再次睁开眼,就见到周逸泽优雅的坐在正中间,手指灵巧的玩弄着钢笔。 姜绥揉了揉渐渐发困的双眸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语气相当的失望,“我想看抓jian,越是激烈越好。那种能亲眼所见的。” “抓jian不好看,还很有可能误伤自己。”周逸泽苦口婆心劝着,见姜绥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斟酌了一会儿 拿出活生生见的例子,“有个骨科的医生上去劝架,谁知道被正宫抓伤了脸,还破皮流血了,还不慎被踢到命根子。” 镜头前的周逸泽像是吃了苍蝇,尤其说到命根子三个字,眼神下意识飘向旁边。姜绥若有所思点点头,也知道命根子有多重要和脆弱,经过那么一踢,怕是要修养很久了。 反正不是周逸泽被踢到就没关系。 抓jian有一定的风险,但是她自认为没那么傻,会跑上去劝架,指不定帮不上忙,还会被正宫误认为是小三呢。 其实自幼到大,姜绥都没有亲眼见过一场抓jian的戏码,颇为遗憾叹了口气,捏了捏耳垂来保持微笑,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正当她想转个话题的时候,便听见浴室外传来一阵阵的铃声。 铃声戛然而止,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起来,浴缸发水往外溢出,一下子少了一大半的水,泡沫都在地板上做停留一会儿。 浴室少了几分热气腾腾,姜绥抓了件浴巾裹上,就听见周逸泽很轻笑了声,视线垂在屏幕上,周逸泽停下手上的动作,一副好笑的看着她。 眉尾不重不轻挑了挑,在她打开门的那一刻,肠子都悔的铁青,重新退到门后,关上了浴室门,牙齿抖得很严重。 虽然知道酒店有这个洗完澡就冷得要死坏习惯,但是她完全低估了魔城的天气,忘了魔城此刻是冬日里的一场雨。 仅仅隔着两扇门,姜绥便能察觉小助理怨气极深的连环催命按响门铃,愣了有半响,再次鼓起勇气打开门,从脚底渗入的凉气激得她不敢走路。 由于双手抱臂的镜头是歪着斜着的,勉强能看见姜绥的手臂而已,周逸泽轻轻点了点桌面,眸色微黯,稍微挪动了手机方向,“绥绥,先把衣服穿好。” 姜绥佝偻着身子,冷不防一个趔趄,饥肠辘辘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还格外的大声。她脸上微变,佯装淡定的回到浴室,手机放在盥洗台,以十秒一件的速度穿戴整齐。 有了衣服的挡寒,体温才慢慢恢复正常,她抓着手机前去拉开门,小助理一脸茫然失措发伫立在原地,见到她的刹那间,眼泪再也绷不住了。 “姜姐……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小助理眼中包含着祈求和焦虑,两者交织在一块儿,还真的令姜绥无法拒。姜绥搂着小助理进了房间,关上门才递了纸巾给小助理,先是安抚小助理的情绪。 因为一个极为害怕的人,一旦哭了很可能什么话都吐不出,又或者话说的不清晰,唯有的办法便是让哭泣的人冷静下来。 在这无声胜有声的环境中,小助理的哭声还真的渐渐削弱了下来,拉着姜绥的手不愿放开,张了张嘴,话却被卡在喉咙眼。 几欲挣扎,她方才找到了嗓音,一抽一抽的吸气,憋着一口气,言简意赅道:“我爸摔了一跤昏迷不醒,现在在第一医院,姜姐,我要立刻回去!” 姜绥默了片刻,想起周逸泽还没挂断电话,又想到周逸泽工作的医院,抬起手将镜头对准自己,“逸泽,能麻烦去看看她的爸爸吗?” 语气是带有威胁强迫性的,这使周逸泽不敢随随便便拒绝,只好点了下头,大概问了住院的区域,迈开大长腿前往脑科楼,路上碰见了几名医生护士,他都已笑回礼。 大医院的好处便是所有的科室基本都在一个区域,不用特意去到分院。电梯贴心富有每个楼层的科室,他按下脑科楼,后退几步,信号就有些不好,绥绥的声音变得奇奇怪怪。 不过他也没有就此挂断,而是很有耐心的听着姜绥的话,稍微能辨别出一些所以然,是姜绥在朝着外人夸他。 老婆在夸他,他很高兴。 本来阴沉的情绪瞬间转晴,走出电梯不少护士都有些错愕,许是没什么见过他笑,才堆在一起窃窃私语,似乎在谈论猜测他到底怎么了。 来到脑科的住院部,周逸泽看了一眼病房门口贴着的患者信息,推门而入就见到主治医生在检查床上的老年人,两者眼神相撞,他才解释。 “受媳妇所托,来看看患者。” 主治医生没注意到视频还在开着,朝着周逸泽笑了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这病人也怪可怜的,说早上送女儿去医院,机场就遭来了第三次袭击,好在警方准备妥当,擒拿了无数犯罪人。这病人就是袭击事件的受害者,被人群推到在地上,差点成了踩踏事件。” 机场袭击的事情还未被刊登爆出来,只有医院的几名医护人员知情而已。或许警方是在钓鱼,才极力阻止新闻刊登,想要引出其他的犯罪嫌疑人。 周逸泽当下就是松了口气,万幸的是姜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他对飞鹰邪///教印象更差了一层楼,看来得让大哥去帮忙查一查,来个一网打尽了。 “爸——!” 垂在一侧的手机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主治医生和周逸泽相互看向手机,主治医生轻咳一声,拍了拍周逸泽的肩膀,以为是姜绥在哭,便留下了个空间。 意识到主治医生的话,周逸泽正想反驳的时候,主治医生神秘兮兮一笑,“不用客气,我也会时时刻刻关注病者的。”然后贴在周逸泽耳边,调侃说,“你媳妇嗓门真不错。” 周逸泽无言以对:“……”他的老婆嗓门不行,哭功却很厉害。 等着主治医生离开后,周逸泽把镜头对着病患,结果就看到了小助理哭不成泣的大脸,默默挪了几分,作为医生,下意识的观察病患。 脸上有些伤,大概是被踩踏出来的。 在医院内,有不少老年人会因为跌倒导致昏迷或者死亡,所以他在观察病患有没有陷入僵局,只可惜他毕业几年,早就对脑科的事情不太了解了。 小助理大喊,简直是把那群人恨到骨子里头,“为什么那群人还要出现!他们到底还有多少人啊?!他们还要祸害多少人啊?” 面对小助理的话,姜绥也显得凝重,一时间对飞鹰这个组织有了不好的判断,按住小助理的脾气,道:“周逸泽,你觉得他们凭什么会有勇气报社?背后是不是有更大的权利在支持他们?” 要说周逸泽也是曾经的保送生,也能猜到姜绥言下之意,他身在周家也认识了许多大人物,便在脑子里一一划掉背后主使人。 “如果说一两次就算了,但是第三次都选择在机场,你猜是为了什么?第一次小宁在机场,严楷哥受伤。第二次我们回国,我在场,你受伤。你三次我出国 ,小助理爸爸受伤。如果不是巧合意外,那么这群里的目标会是我们。” 姜绥的话不无道理,周逸泽颔首低眉,也能掂量着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拉了张椅子坐下,眉头紧锁,“加上你表哥能轻易进出你的家……” 话说到一半停下,他点到为止不再多语,也相信姜绥能猜到些什么。至于不敢单独行动伤害他们,原因怕是只有一个,因为在机场的话几次行动失败,都能说是巧合,不会被怀疑。 小助理也不傻,自然也听懂发生了何事,踟蹰不语,良久扯了扯姜绥的袖子,小声问着姜绥,有些不安:“目标到底是谁?” 姜绥指了指自己,“我。因为靠近我的人,换句话说是我亲近的人都会遭遇机场袭击事件。至于谁那么恨我,我相信老公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吧。” 前后揣测不到几分钟,周逸泽近乎是从牙缝里递出两个字,是名字。 “周路。” 现在的周逸泽也就不想用父亲来称呼周路了,对他而言,周路不过是提供了个jingzi而已,生他的是母亲,养他的是大哥。 瞬间气氛安静了下来,小助理不知道周路是谁,只能凭借是姓周就能怀疑是反派角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周逸泽尽量控制周身的阴鸷,手紧紧攥着椅柄,道:“绥绥,回来的时候不要搭飞机,全部都换成地铁。” 机场已经被人盯着了,现下回到M市的办法只有乘坐地铁。姜绥知道周逸泽的顾虑,因为看不见表情,也能猜到周逸泽在规划些什么。 虽然不清楚周路大费周章的组织邪///教来报复社会是为了什么,但她也能想到目标是她,仅仅是因为周逸泽。 不管怎么说,为了团队所有人的安全起见,姜绥附耳在小助理身边道了几句,小助理委屈巴巴点头,便掩眸离去。 直到门‘啪’了声合上,姜绥摸着半干不干的头发,走到桌子前,掏出吹风机,正要打开的时候,栏目框跳出姜宁的消息。 她点开来看,照着念了出来,“jiejie,机场的事情有眉目了,主使人姓周。但是……严楷哥为了群众,再次选择陷入危险,他要去当卧底……” 念到最后,姜绥莫名止住了呼吸,忆起严楷哥昏迷的那段时日,她的meimei是有多伤心绝望啊。她不想让meimei又陷入困境,但也得尊重严楷哥的选择。 只能说严楷哥伟大的想法,是拿小宁幸福换的。人们也许会歌颂严楷哥的伟大,却看不到小宁日日夜夜的胆跳心惊。 她很自私,绝不会希望周逸泽学严楷哥一样。 “小宁已经苦了那么多年,还以为苦尽甘来了,没想到是暴风雨的宁静。”姜绥放下吹风筒,呆呆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语气捎着急躁,“严楷哥就不能为小宁着想吗?” 镜头外的周逸泽走出病房,时间已过凌晨,医院就显得冷清许多,他闻言有些惊愕,完全料不到十多年前痞痞的严楷会成了这幅样子。 “绥绥,严楷的事情我就不做讨论,我相信咱爸肯定也不会同意严楷进门了。”他知晓姜建国的性子,是不可能让自家女儿受半点委屈的,“再来飞鹰非常凶险,极有可能加入进去,就见不到天日了。” 飞鹰能私自拥有枪械,在机场随意的偷袭,就不能用常人的视觉来看待。他更加偏向是,周路寻了一些反人格来报复社会,也在警告他。 姜绥闷闷不语,他笑了下,慢慢哄着姜绥,直到睡着,才收起笑意,挂掉了电话,不看时间,转头就给周泊拨打了过去。 理所当然的,周泊骂骂咧咧接通了电话,他把重点道完,周泊忽然沉默了几十秒钟,似乎很不确定,问他:“你确定是父亲吗?” “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怕周泊不相信,周逸泽重复了句,“大哥,警察问出来了,主使人姓周。” 在M市姓周的有很多,但是能做到权利那么大的真的很少,所以周逸泽才敢确定是周路搞的鬼,下的手,否则众人与绥绥无缘无故,怎么会针对绥绥呢。 电话里头风拂过的有些响亮,周泊大概是站在阳台上吹吹冷风,需要平复一下心情。周逸泽也没打扰,就这样静静的等着,也不催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周泊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定,承诺道,“如果父亲真的犯了罪,我会亲自送他进去。三弟,我是真的不希望家人离散,终得落魄的下场。” 周逸泽嗤笑道:“我何尝不是这样呢。你们陪不了我一辈子,但是绥绥可以,所以我很自私的会偏心于她。” 道理周泊都明白,只是一时间没办法接受而已。没关系,他会慢慢让周泊接受,看看他那个好父亲究竟在卖什么药。 在姜绥外出工作的那段期间,魔城的雨下个不停,只有要返回M市的时候,才怜悯似的停下。高铁窗户呈现出双城彩虹,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也意味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