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九命廿壹(依旧璟柳,但无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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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相柳的倾囊相授,加上他用自己做登天梯为涂山璟铺路,涂山璟修为的增长与突破几乎可以说是顺理成章。 而相柳在空闲之时,则还会教导涂山璟刀法,毕竟要伪装成他,不善用刀,太易露出破绽。 “刀者,勇刃也。 刃之利,利在斩。 其用法,唯以身法为要,远跳超距,刀随身换,眼快手捷。” 涂山璟握着手中弯刀,虽然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兵器的锋刃上,可目光却仍忍不住往树上的人身上瞟。 只怪相柳挑了这么一个时节,月朗星稀,月华辉耀。他说自己的刀法自雪月之中悟来,在这种时候便于涂山璟感悟,可在这皎皎银光下,涂山璟净被他的倾城色迷了眼,即便竭力克制,仍不免显得动作走形,心不在焉,哪里能专心学习了。 “手要稳!” 教导刀法时的相柳全没了做炉鼎时的温和,严厉刻板,涂山璟这副姿态自然少不了被呵斥。 不过严师出高徒。 涂山璟这样安慰自己。 相柳却看不下去涂山璟那走样的身姿,阴沉着脸从树上跃下,几步走到涂山璟身旁。一脚踹在他膝弯,很不客气的骂 “你怎么不直接跪在地上,活像个废物” 涂山璟心中叹气,只能板正了身体,可下一秒又被相柳一指捅在腰杆。 “腰!” 涂山璟又赶紧放松腰眼处的力,以使力基能不僵不死。 可松了腰劲儿,跟着就又xiele腿上的力,势又松垮了,气的相柳手里的酒壶都摔了,上前一把握住涂山璟持刀的手腕,接着以灵力引导,让涂山璟随着他一起动作。 手腕翻转,以脚为跟,腿为轴,腰为基,身为眼,一刀斩出。 没有灵力附着,仅凭rou身挥出的刀气破空而去,斩尽一片落红。 涂山璟也惊诧,同样的动作,相柳其实教过他不止一次了,可唯有相柳引导他时,这动作才有这样骇人的威势。 低下头,只看见相柳盈着银辉的发顶,涂山璟心中有些愧疚,最后只能说句 “抱歉” 他在刀术一道上实在愚钝,害相柳费尽心机。 相柳本来怒气冲冲,因为这在他看来就是很简单的基础,可教导涂山璟却几次三番的碰壁。 但涂山璟这一句抱歉又叫相柳瞬间哑了火,汹涌的怒火片刻就散去了。 倒不是对涂山璟有什么怜爱之情,他只是没法儿对着本就是为他而奔波的人再过度苛待。 于是只能甩下涂山璟的手,有些别扭的理着自己的袖口道 “今天先到这儿吧,回去修炼” 想起相柳与他修炼时的状态,又想起自己前些天刚刚调查来与炉鼎修行相关的资料,涂山璟望向相柳的眸子却暗淡了几分,他抿着唇,半晌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来。 “今天还是练刀吧,我感觉自己刚刚好像摸到了些门道了” 相柳回头望他,眼里尽是怀疑。 涂山璟被他望的有些心虚,便用灵力推着他往远处走。 “你且去喝酒,就不用看我了,你看着我我心中紧张,叫我自己练练” 相柳被他的灵力推着往前走,那灵力轻柔的好似不肯多揉进半分力气,似风似雾的哄着相柳前行。 相柳微微蹙眉回头望他,却见那人微微笑着,一副他且安心的温和姿态,舒眉垂目,像个落拓佛陀,叫他又生不起责备来。 相柳心中梗了一口气,最后幽幽叹出来,却也遂了涂山璟的心意,拂袖背手,又渺渺跃起,借着夜灯,寻了一株扶桑偎在上头。 今宵良辰,天宫玉色,相柳松垮了身子,偎在书间,望天上明月,手中又取出一只酒壶来。 壶中盛的是洛桑酒,是修仙界中有名的仙酿,即便再高深的修为,也会因为一壶洛桑醉到仙都。 因为洛桑酒醉的不是身,而是魂。 赏这舒朗月色,喝着壶中洛桑,相柳原本清明的眸子逐渐在夜风摇动的树影中朦胧,斑驳。 他摩挲着指尖一对木质的吊坠。那吊坠上没有任何灵力,已经能看出些时间残余的痕迹,也看得出它的主人似乎常常这样抚摸它。好像在它身上寄托了许多的忧思,怀念。 而它的主人呢? 它的主人正在看月亮。 相柳酒力本是不错的,可惜从禺疆蓐收处归来后,再喝这洛桑酒,就再也喝不完两壶了。 就如他刚从蓐收禺疆处离开时,自顾自以为的那样。他原以为自己脱出牢笼,已得自由,可彼时低下头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在泥沼里奔行,只不过是从一处更庞大的泥沼,回到了他原先不曾发觉的泥沼里罢了。 既如此。 索性就在泥里打滚。 相柳手中酒壶高举,壶中洛桑泄出清光,落进他口中,他朗声笑着,笑声攀过山岗,散进林野。 “缠山闻酒赶落花,月宫折柳清光华。鹣鹣斫颈今相近,年年山下玉蒹葭。” 送了相柳离去的涂山璟本在练刀,可随着夜风将相柳的声音送到他耳中,他却骤然停下了动作。 回首望去,那人懒散的歪在树上,树荫影影绰绰遮蔽着他满身的莹白,叫涂山璟看不清他的面容。 可他分明从那几句随口吟出的话中,听出了相柳的寂寥。 缠山,折柳,鹣鹣斫颈…… 年年山下玉蒹葭啊…相柳,若不是为了那年年山下的往复俗常,是不是你会为了你的鹣鹣,早从这红尘当中逃离而去了? 涂山璟望着那一片斑驳的树影,长长的望,好像要把那树影中笼罩的单薄的白望进眼里,刻在魂上。 久久凝望,可最终他还是低下了头,唇边露出一抹苦笑。 涂山璟实在不知道,他会不会终此一生,也抵不上那个死人了。 索性命运不算偏颇,虽然他那时不知。 春去春来,潮生潮落。 涂山璟总算学得了一些相柳刀术的影子,虽然威力不足,但配上大乘后期四重境的修为,也算是能唬住人了。 更何况整个正道,对于相柳几乎可以说是闻风丧胆,也没几个敢真的单对单与他交手。 震慑,已经能做得到了。 在涂山璟刚‘出师’时,相柳的决策难得失控了一段时日。他好似迫切的想要做成往日的所求,于是那段日子事事激进强硬,直到涂山璟因以他的身份出行被截杀重伤归来,他那种急切的行事才戛然而止。 涂山璟从不反驳他的决定,甚至一丝异议也无,只是那一日重伤归来时,他无声无息走到相柳背后,倒下那一刻,染满鲜血的手也不过握住相柳一缕银发而已。 相柳那日跪在塌边,为义父祭奠,回首时,是奄奄一息的涂山,他虚虚的握着他的一缕头发,疼的身体都在微颤,却不肯多用半分力气扯疼他。 那是相柳第一次,第一次为涂山璟触动。 那一刻他清楚的感受到这人是要死了的,可那一刻,对方的眸中没有一丝一毫对死亡的畏惧,亦无半点因rou身苦痛而来的软弱与不堪。 那双黑亮的,染了血的眸子里,尽是他的影子。 他在担忧,在心痛。 不是心痛自己生命的消逝,却好似在心痛若他离开,留他一人该怎么办。 相柳甚至知道,他为何伤重至此却还非要孤身回到寒玉宫来找他。 因为往日里的他就是这样,因为他不能叫人瞧出,今日里在外界的相柳与过去的有半分不同。 他在照看辰荣,他在撑着这个失去了相柳的辰荣不能被正道发现的大厦将倾。 如果这时的相柳对他,有一丁点,哪怕就那么一丁点的责难,他恐怕都难逃一死。他会觉得相柳并不恨他吗?怎么可能呢,涂山璟甚至比相柳都清楚他对他的恨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选择了以这样的姿态,匍匐在他身后。 他眼中的满怀的不舍与心痛何尝不是死亡到来前最后的汹涌。 他做好了死在相柳手中的准备,他说过,他情愿死在相柳手里。 可那一刻的相柳,终究还是选择了救人。 就如同二百多年前那样,即便兜兜转转,他们曾刀兵相向,曾相互戕害,曾在对方的心中烙下深深的刻痕,可终究,相柳还是选择了救回他。 一如他们相遇时那样。 那一次,涂山璟的伤足足将养半年多才堪堪好全,之后相柳便很少插手辰荣事物了。 他一次醉酒时对涂山璟言,或许徐徐图之才是正道。有辰荣,辰荣亦可世代传承下去,他们做不成的事,总有一日是做得成的。 或许他不该太执着于自我。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相柳越发散漫了,常常醉倒山野间,要涂山璟漫山遍野去捡。不过索性清水峰上除了他们两人外再无外人,也容得他放肆。 变故生在相柳与涂山璟和睦相处的第九个年头。 那日里相柳照常喝了个烂醉,不过不一样的是就那一日,他难得是醉在了寒玉宫的殿中,被潜进殿内的贼人捡了个正着。 那贼人见他面容时脸色一阵青白。惊讶,不解,阴沉,可想起传闻中魔头九命有八十一个化身有八十一个真容时,便又释然了。 谁又晓得这张脸,会不会是这个魔头从他人身上偷来的呢? 毕竟这样美的一张脸,即便是魔头,恐怕也会怜惜,然后占为己有吧。 贼人脸上难看的面色掺上愤怒与阴郁,不过最后又化作一个笑来。那笑夹杂着无尽的恨与将要大仇得报的淋漓快意。 涂山璟那天本做了安排,袭杀正道那个德不配位的明面上的花架子盟主玱玹,可当双方短兵相接之际,他才知晓恐怕是中了计谋。 那一霎,他心如擂鼓。 好像,好像有什么极其不好事情将要发生了似的。 他顾不得与那些反埋伏他们的正道纠缠,拼着受伤也匆匆往辰荣赶去。 而他回到辰荣时,那一片苍茫峰峦已经化作无尽的火海血山。 那时涂山璟才明了,为何这些年来正道基本没怎么在他手上尝过甜头。 原来为的都是今日了。 以他涂山氏的关系网,居然没谈听到半点风声,想来是有人早对他涂山氏起了疑心,有了防备。 他这些年除去的正道门派,说不得也是某个人希望他帮忙剪除的,否则以正道那群心思各异的门派,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攻破辰荣十万群山的阵法,哪怕无人主持。 涂山璟恍惚了一瞬,只恍惚了那一瞬就想明白了一切。 他知道自己这个对手恐怕比他心思还要深沉,甚至为了今日这番景色不知布局了多少年。 可想明真相也挽不回此时局面,他需要去找相柳。 清水峰在辰荣最中央,一时半刻战火应该是燃不到那儿去的。 他得去带相柳走,只要带他离开,回涂山氏,以他涂山氏的威势,藏下一个相柳应当是做得到的。 一边向清水峰疾驰,涂山璟一边结印拢起山中残破的阵法,同时通过辰荣的通讯符向各辰荣子弟传讯,通知他们尽量逃离。 留得青山在,他们日后才有回还的余地。 可当消息传出后,回讯之人却寥寥无几。而试图cao纵阵势的涂山璟也发现,辰荣残阵似乎被某种力量侵蚀,不但无法被他cao纵,反而呈围拢之势,要将这十万群山困成一座死局。 那一刹,涂山璟心已凉了半截。 他知晓,或许辰荣那几万子弟,恐怕没几个能活下去了。 他们这些人本就是当年相柳义父旧国的残余,当年故国整国遭屠,他们挚友亲朋相伴同路抵幽冥,他们则成了被遗留在世的野鬼孤魂。 而如今过去燃就血海深仇的仇人又杀上他们现今的旧国残垣,他们又如何能再退呢?哪怕退路没有被截断,他们又还有何路可退呢? 唯余死路一条罢了。 几百年前本就该死的人,这世上或许是容不下的。 况且,哪怕辰荣之中有少部分人不认同相柳的存在,认为是他害了当年的辰荣,可所有人也都清楚,为辰荣复仇的血任,为天下人争得自我的重担,是不该一只无父无母的大妖来扛的。 他们不会放弃相柳,不会放弃辰荣,不会放弃故国,一如他们不会放弃那已与他们失散于生死天地之间的亲人与爱人。 一如相柳不曾放弃过他们的家国,与他们一样。 那一刹,涂山璟已经可以预见,辰荣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