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于世界崩塌时重逢

    “发生什么事了？！”“地板！不对！墙壁……”

    晴空坐在床上看着眼前坚固的壁垒缓慢化为灰蒙蒙的粒子，内心强烈的震撼和迷茫的情绪盖过了身体上的不适。

    “危险！”阿冰也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了，但她身体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天花板上的吊灯摇摇欲坠眼看就要砸到晴空身边了，她拽起晴空的手就往旁边滚。

    但吊灯并没有按照她们认知中的模样砸在床上，它在半空中就莫名解构成一根根金属线条，随后那些框架线条在接触到床铺的瞬间，呼地一下散成了粒子粉末，飘散在空中。

    “这究竟……”晴空感觉自己喉头干涩，眼前地一切都超出了物理法则。

    突然间，她痛苦地捂住了小腹，里面传来阵阵收缩带来的疼痛。

    “晴空，肚子疼吗？”阿冰看到晴空面露痛苦之后，也顾不上身边种种的反常，她抱起了晴空就往外冲。

    “冰……肚子……”晴空清秀的五官因为剧烈的疼痛皱成了一团，她蜷缩在阿冰的怀里，声音虚弱。

    “我们去找医生，你再忍一会。”阿冰在推开门的瞬间咬紧了牙关，她的手掌托着晴空的头，将晴空的脸埋进了自己的身上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走廊上到处都是尖叫和哀嚎，阿冰选择的路线也和以往不同，颠簸非常，晴空想要抬头看一下，却被阿冰再次按了回去。

    “不知道……”阿冰死死摁住了晴空的头，这究竟是什么啊……

    整个地堡都在慢慢分解，她们所在的位置分解速度还算慢，再往下看，有几处走廊已经被侵蚀得只剩几根融入了合金的柱子还在苦苦支撑，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一团团如同黑洞般的东西将它们卷了进去。

    阿冰看得真切，但凡有慌不择路的人碰到那幽深黢黑的黑洞，身体触碰到的地方就会凭空消失，她们痛苦地捂着断肢哀嚎咒骂，但沾染到的黑色物质却像活的一样飞速吞噬她们的身体，直至整个人消失不见。

    阿冰的拳头都捏紧了，她认得那片区域。

    “你抓稳我。”阿冰抿了抿嘴，她们面前的楼梯和墙面也长出了一个个小小的黑色物质，走楼梯太危险了，她的目光锁定了最安全的地方——贯通上下的堡垒中心。

    “好。”晴空知道阿冰想做什么，她忍着疼痛抓紧了阿冰的衣服，下一刻失重感袭来，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队长！”队员们熟悉的声音在半空中传来，看来她们也选择从中心走。

    “你们几个引导人群往上走，备足弹药和防护服，打开通往地面的门。”阿冰在见到她们的瞬间就下达了命令。

    “队长你呢？！”几个队员追问道。

    “我去找源头。”阿冰眯起了眼睛，如果自己没判断错的话，分解最快的区域正是无定和阿清所在的楼层。

    “冰，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晴空的身体活动范围受限，她只能用上目线看到阿冰抿紧的嘴唇。

    “不知道，但大概知道是谁搞出来的。”阿冰全身的肌rou都绷紧了，她依靠钢索的惯性在残破的地堡里来回闪避上方掉落的各种杂物，原本简洁的路线被四周消残的栏杆分割成了一段段，让阿冰绕了不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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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清无视了周围如同地狱绘卷一般的凄厉哭嚎，她双眼紧紧盯着无定胸口闪烁的微不可见的白光。

    “是你！”阿清的手直接穿过了无定的身体，却没有rou体和骨骼被撕裂的声音，她的手直接陷进了无定的胸口，手指在触碰到白光的瞬间，那个纯白到透明的人形被阿清从无定的身体里拽了出来。

    “清博士。”纯白者的声音很平静，她跪坐在无定身边，身体里伸出一道乳白色光束，连接在了无定身上，似乎在保持无定的生命体征。

    “Pure我不是把你的数据全部删除了吗！”阿清皱起了眉头，眼中满是凶厉。

    “是删除了，但还有些残存的根数据，这个是你无法处理的，因为你得靠根做出下一个无定，我也确实消失了很久，直到你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一次次将她抽离出去，让她变得残破，做为根的我，便慢慢填补了她缺失的部分，重新生长出自我。”纯白者面带微笑，平和地讲述着自己重生的经过。

    阿清看了一眼维持无定生命的光束：“看来不是你教唆无定自杀的。”

    “她自杀着实出乎了我的预料，不过她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逃离你的控制吗？”纯白者依然微笑着，但她的眼里毫无笑意。

    “你现在是在拖延时间吧。”阿清冷哼了一声。

    “不愧是创造世界的神明。”纯白者话里有话，声音平和但言辞刺耳。

    “无定……”半空中阿冰的双眼已经锁定了三人所在的空无一物的平台，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平台了，无定三人的身体都诡异又反常地悬浮在虚空中，无定脖颈处压着阿清的手，指缝间在不断向外渗血，但那血液的流动速度却很慢。

    “唔……”阿冰胸口猛地刺痛了一下，但她随即抱紧了怀里的晴空，生怕自己的失神会让虚弱的晴空掉下去。

    “好久不见，艾希。”纯白者的声音瞬间温和了下来，几道乳白色光芒快速冲到了阿冰身边，轻轻地托住了她的身体。

    “！”阿冰惊讶地看着环绕着自己和晴空的光线，有种温暖又熟悉的感觉，让她鼻子一酸。

    “呵，你们果然是一体同心。”阿清冷冷道。

    “这就是晴空吧，长这么大了啊。”纯白者的视线落在了蜷缩在阿冰怀里的晴空身上。

    阿冰不知道面前这个白到透明跟无定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艾希是谁？她为什么知道晴空？看样子她只见过晴空小时候。

    太多未知的事塞进了阿冰的脑中，晴空不安又痛苦地扭动身体：“疼……”

    阿冰听不得晴空这般痛苦呻吟，她刚看向阿清，就见阿清耸了耸肩，一副我也没辙的模样。

    “她的问题，根源在无定身上。”阿清的手从无定脖颈上移开，露出了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无定！”阿冰的瞳孔瞬间放大，纯白的光束在她脚下快速聚集，好让她跑向无定身边。

    阿清起身，看向朝着无定跑来的阿冰，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扬起手便重重拍在了纯白者身上：“既然是见不得人的根，就给我回泥里。”

    “你还是这样，得不到的就毁掉。”纯白者的身影应声消散，但她消失前轻声嘲讽阿清的疯狂。

    “啊！”阿冰脚下的乳白色光束随着纯白者一并消失了，她的身体快速下坠，周围再无可以落脚的地方。

    阿清抱起地上奄奄一息的无定，站在虚空的边缘，冷冷地看着向下坠落，快速消失在视线里的阿冰和晴空。

    “呵……”无定向下伸出手，大量血液的流失让她的五感都钝化了许多，但即使如此，她也能感知到阿冰的存在。

    “无定，不要再费力气了，你会死得更快的。”阿清拉住了无定向外伸出的手，阻隔了她和阿冰最后相见的机会。

    “姐……姐……”无定双目无神看向阿清，她最后叫了一声阿清，随后不知从哪生出了一股蛮力，身体扭动，双脚一蹬，便脱离了阿清的怀抱，紧随着阿冰，向下坠落。

    “无定！”阿清躲闪不及，被无定重重的一蹬，踹倒在了地上，她趴在虚空的边缘，眼睁睁看着无定的身体没入了被无数黑洞逐渐覆盖住的堡垒下方。

    “可恶！”阿清愤恨地在地上捶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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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我们就要死了吗……”晴空虽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她能听见，也能闻到，刺鼻又浓烈的血腥味，和无定一模一样却感情薄弱的声音，还有阿清癫狂的告别。

    “……对不起……”阿冰松开了摁住晴空后脑的手，她满眼都是愧疚。

    “我该让你跟她们一起逃上地面的。”阿冰后悔不已，逃到地面晴空还有一线生机。

    “这不关你的事。”晴空抬手擦去了阿冰眼中流出的悔恨的泪水。

    “真好啊，我以前一直觉得我活不到长大，但还是活到了现在，而且还是跟你一起死。”晴空抱住了阿冰，嘴角扬起了一丝苦涩又安心的笑，仿佛这一幕她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但她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阿冰闭上眼睛，抱紧了晴空，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随着重力向上和周围飘散。

    滴答，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阿冰的脸上。

    阿冰睁开眼，紧接着又是一滴暗红色的液体落在了她身上。

    “无定？！”阿冰抬起头就看到无定追随着她们向下坠落，血液从她颈间巨大的裂口滴落。

    “无定！”晴空循声抬头，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即使杀过很多人，在看到自己的朋友这副濒死的模样时，仍会悲恸不已。

    ‘我……来了。’无定张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她的嘴巴一张一合用唇语向二人传达自己的话语。

    “你个笨蛋！”阿冰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她冲着无定大喊道，可手却不自觉朝无定的方向伸了过去。

    无定俯身向下冲刺，她也伸出了自己灰白的手，想要握住阿冰的手。

    两人的手指即将接触到时，陡然横生出一枚黑洞，眼看无定就要接触到那个黑洞了，阿冰咬紧了牙，软钢索从衣服里发射出，缠绕住了无定的身体，硬生生地改变了无定下坠的轨迹。

    “笨蛋！笨蛋！大笨蛋！”阿冰用力把无定拉到自己身前，握住了无定冰凉的手，十指交叉，她一个劲地说着，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呵……”无定只是虚弱地喘气，她环抱住了阿冰和晴空，逐渐失温的额头抵在了阿冰温热的前额上，眼里满是不舍和眷恋。

    “为什么要跳下来啊！你留在医生那边还能活下去啊！”阿冰也顾不上自己对阿清的私人恩怨了，只要无定有活下去的机会就好。

    无定摇了摇头，随后她痛苦地凝眉，与此同时晴空也痛苦呻吟了起来，血从她的身下缓缓流出。

    阿冰这才看到黑洞宛如快速生长的霉斑，直接啃咬在了无定的腰上，缓慢又残酷地吞噬着她的身体。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无定说的断断续续，她抱紧了阿冰和晴空，原本因失血过多而失温的身体，迅速变得炽热了起来。

    即使是神，也有触及不到的地方。

    无定想到了这句话后，头再次剧烈地疼痛了起来，眼前的世界快速扭曲着，阿冰和晴空的身体和脸也变得模糊了起来，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怀里的人也慢慢消失不见，就像灵魂已经脱离了身体的束缚一样，但徘徊在脑中的声音却清晰了起来。

    那是男孩们压抑的哭泣声，鼻中萦绕着排泄物腐败的臭味，刺鼻的气味反倒叫无定的视线清晰了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小小的男性器官缀在胯间。

    这是……回到了过去？

    无定一抬手就触碰到了冰冷的铁栅栏。

    “这可是残次品……”无定听到了过去经历过的话，视线转移，是那个脸上有疤的女人，只一眼无定就瞪大了眼睛，这分明就是阿清的脸啊，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活在了阿清精心为她准备的牢笼里啊。

    不能这样待下去！

    无定咬紧了牙，她不能重复悲剧，双手紧紧握住了栏杆，坚固的栏杆仿佛纸糊的一般，一扯就断。

    无定弓起身子就往外跑，她无视了周围的惊呼声，没命地奔跑，眼前的事务再次扭曲变化，当她再次看清世界时，便出现在了地堡里，她漠然地环顾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只见一群气急败坏的大人追在两个小女孩身后。

    “这本来就是我mama的！”儿童时期的阿冰一边跑一边喊，她死死牵着哭泣的晴空往前跑，但她们根本跑不过成年人，眼看就要被堵进死角了。

    “冰！”无定看到陷入困境的阿冰身体就动了起来，她跑起来的速度极快，卷起的风吹散了那些穷追不舍的大人，她抱住了阿冰幼小的身体。

    “啊？！我为什么要哭……”幼年的阿冰被陌生人猛地抱住后先是惊诧，随后她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满是泪水。

    “是我啊！”无定死死抱着阿冰，阿冰的手不自觉就抬了起来，在她回抱住无定的瞬间，无数的记忆涌入了她的脑中。

    “无定……”阿冰的身体瞬间变成了成年后的样子，她抬起手攥成拳头捶在了无定背上，声音满是哭腔：“你怎么会来？你为什么要来？”

    “对不起，我早就该意识到的。”无定抱紧了阿冰，任由她捶自己。

    “你们……”幼年的晴空无措地站在一旁，脸上还挂着泪痕，她不明白眼前的一切是什么。

    “晴空。”无定向幼小的晴空伸出了手，晴空眨巴着眼睛心中困惑又害怕，但还是鬼使神差地握住了无定的手掌。

    海量的信息和记忆涌入脑中，晴空瞬间就跪在了地上，身体也变成了大人模样，同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我们一家终于重新在一起了……”无定揽住了晴空，三人互相抱在了一起哭作一团。

    “再也不分开，我们再也不分开……”阿冰收紧了手臂，感受着无定和晴空的触感和温度。

    “嗯，再也不分离。”晴空抽泣着将头埋进了无定和阿冰身前，这是她的父母也是她的挚友，是她世界里的一切。

    “好……”无定的话音落下后，三人身体渐渐变成纯白到透明的身影，最后化成粒子飘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