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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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琢认输,沈兰摧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利用了晏琢,然后偷袭了他。 这是他的耻辱。 胜者的脸色比输家还要难看,这样的擂台也是独一份,而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沈兰摧才慢慢站了起来。 “你能躲开的。” 在他的预测里,晏琢绝对能够躲开这一剑,同时他的剑也该刺出来。他本就打算以退为进,拼尽全力在晏琢心口留下一道伤,是以这一剑丝毫没有留手。 他没有想到晏琢会不躲。 而他也明明能停下来。 晏琢的脸色极为苍白,尤其是脸颊还有一道渗血的伤口,显得格外惨淡。他刚要说话,便呕出一大口血,身体晃了一晃跪坐在原处。 “过来。” 沈兰摧机械地走过去,在他身边跪下来,他想看一看晏琢的伤,但又不敢真的去拔,手指还未碰到剑柄,就被晏琢轻轻推开。 “你还没回答呢。” 沈兰摧木然坐下,晏琢见他这副模样,又笑了两声,沾满血的手去擦他的脸。 “爱过我吗?” 沈兰摧张了张嘴,他的喉咙哽的厉害,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大片,让他看起来只剩了茫然。 晏琢的血抹了他一脸,又沾在他嘴唇上,随后晏琢偏头,用力咬了下去。沈兰摧吃痛回神,却不敢去推,他甚至不敢再碰晏琢一下。 “你还是哭的时候好看。”晏琢把两个人的血咽下去,又碰了碰他的眼角。粘稠的血迹糊在他的睫毛上,让沈兰摧看什么都带着一层血色的阴翳,连同垂落的月光,都变得猩红一片。 “我要死了,你既然不哭,那笑一笑?” 沈兰摧似乎被这个字刺激到了,他颤了一下,盯着晏琢的伤口,然后握住他的手腕,把自己仅剩的一点真气,全都渡了过去。 “你不会死。” 他摸索着拿出一枚焰火,看着它在半空爆炸,开出一簇小小的花团。 “杏林令?” 远处等待的裴骄愣了一下,顾不上解释,运起轻功冲到早被隔开的擂台前。沈兰摧跪坐着,满身是血,晏琢靠在他身边,同样是一身的血。 他一时竟不知该救谁。 “救他。” 沈兰摧只是气空力尽,他一动,才露出晏琢胸口钉着的短剑。 裴骄心头猛跳,他早就备了保命的药,虽然是给沈兰摧准备的。他知道沈兰摧一向果断决绝,只是没想到他真能下这样的手。 七寸半的剑身,只剩了白玉的剑柄还露在外头,这一剑,没有一丝迟疑。 紧随而来的众人也终于回神,抬人的抬人清场的清场,四周被他们激战时的真气扫得一片狼藉,谁也没有留意晏琢唇边一直未消散的笑容。 这一场战斗,有很多人关注,但都在远处,难以靠近。于是只有修为高深之人,才看清楚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赵宫商怔了片刻,从折杨柳响起那一刻就绷紧的心绪缓缓放松,又淹没在怅惘中。 他本以为沈兰摧想借这首曲子影响晏琢心绪,虽然略有投机取巧之意但也是晏琢有错在先,他没想到晏琢会再弹这一首,而这又当真是晏琢的心结吗? 他长长舒了口气,无论怎么样,没有真的到一死一伤的结局,就是好事。韩非池摇头叹一声可惜,转了转手中箫管。 “大公子如何看?” 赵宫商抬头,杨青月不知何时坐在高处,被花树遮掩半个身形,此时负琴而起,嗤了声卑鄙,也叹了声可惜。 韩非池可惜晏琢没有死,而杨青月显然不是附和,那他指的是……沈兰摧。 杨青月琴心通明,早些时候便看出沈兰摧的武道,是百战成圣的荆棘路。这条路修行不易,需保持澄澈无畏之心,百折不挠之意,稍有瑕疵,便要止步。 而晏琢竟把他逼到了不得不偷袭的地步。 如果沈兰摧看的开,认定是晏琢咎由自取,或许没有什么影响。生死相搏之际,示弱反杀本就是最常见的方法,若是平日,沈兰摧并不会放在心上。可晏琢偏偏没有躲,仿佛这一剑,对他而言多么心甘情愿。 晏琢的伤在心口,只偏半寸,否则药王亲至也无济于事。 裴骄以金针锁血封住他血脉,拔剑时依旧被溅了一身,被人带着回房时,才想起来问沈兰摧住哪。 他并不担心沈兰摧的强势,虽然看着吓人,但还有余力,如果不是把真气都渡给晏琢,他完全能自己走回来。他提心吊胆大半夜,一放松眼睛都睁不开,便放弃了去探望沈兰摧,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话一定要现在说。 裴骄几乎闭着眼睛跟在引路杂役身后,一转弯撞到人怀里,不等出声就被一把抱起。身体比意识还先察觉是谁,一点挣扎都没有,直接往叶棠肩头枕去。 想睡个好觉的想法破灭,一大早送药的人发现沈兰摧不见了,一个字都没留下。 他的伤虽不危及性命,却也是实打实的剑伤,怎么也该修养几日,没理由离开。裴骄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忍不住咬牙切齿,枉他还担忧沈兰摧被人坑的骨头都不剩,奔波而来,沈兰摧竟然连一个安生觉都不让他睡。 裴骄磨着牙去看晏琢,总不会是沈兰摧半夜醒来,一不做二不休……他推门进去,昨夜留守的弟子趴在桌上,显然是被人打昏了。 晏琢还活着,呼吸平稳,那沈兰摧来干什么? 他四下环顾一圈,发现搁在桌上那支短剑不见了,问起是谁收了起来,却都是摇头。 沈兰摧什么毛病? 裴骄想不明白,但长歌门对晏琢的态度过于纵容,他也有两分不满,只是没有表露出来。此时沈兰摧不在,他也不打算多留,立时便提出告辞。 “想来便是诸位太过热情,让我家师兄心中不安,这才不告而别。”他面上是恰到好处的客气,眼睛也弯着笑,“在下尚有事在身,否则一定要好好感谢诸位对我家师兄的照顾。” 他和沈兰摧的关系算不上太好,但那是他们的事,万花谷一向护短,被外人欺负算什么道理。 只不过沈兰摧一向行事独特,裴骄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他要干什么,便也没有撕破脸面,只带着叶棠离开。 “棠师兄,行程有变,我们又得赶路啦。” “无妨,早些回去也好。” 他这样答,裴骄便笑眯眯地看着他,双手在脸颊上一捂,只露出一双眼睛。 “原来棠师兄这样迫不及待,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叶棠早习惯他这样胡闹,此刻回道:“谓我心忧者,知我何求。” 裴骄本作势害羞的脸顿时红透。 他这里有来有往,气氛和乐,不紧不慢往万花的方向走。而深夜醒来独自离去的沈兰摧,这一路则要艰难的多。 如裴骄所料,他带走了那支短剑,连同作鞘的玉笛也带在身上。他不断告诉自己是因为武器被晏琢所夺,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可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不是这样的。 那时他和晏琢的距离足够近,但再近也没有在床上近,晏琢能躲开来自背后的一击,不可能躲不开他当面的一剑。 可他就是没有躲,甚至没有还手。 沈兰摧忽然想起他心口那道疤,鲜红色一道,上窄下宽,是一道自下而上的剑伤。 他曾经好奇过这道伤的来历,晏琢却说是他自己,又按着他的手抚上去,让他触摸疤痕下跃动的心跳。 晏琢总说哪一天他也在这里留一道伤,就放他走,沈兰摧虽然对此表示期待,但同时也清楚以晏琢的武功无异于痴人说梦。 现在他做到了。 如果他心软了,晏琢的胸口就会留下和那道疤痕一模一样的伤,那他的下场,会是如何呢? 上一个让晏琢露出弱点的人,下场又是如何呢? 那分明是紧急收手时,不得不向上避开的剑锋。 好在他不是个心软的人。 推测伤口时他习惯地在自己胸口比划了一下,随即脸色诡异地沉了下去,层层衣襟掩盖下,他身上还带着晏琢打下的烙印。 这也是让他连夜逃走的原因之一,连伤口都没有处理,他不想让人看见。 胸口的疼并不如何剧烈,却有一点guntang的涨,让他的意识无法控制地不断回忆起那些夜晚。 晏琢的目光在烛火下如同融化的琥珀,那些深情从眼中满满地溢出来,温热的手掌紧紧贴在他的小腹上。 “你问我为什么?当然是……”他靠近沈兰摧耳边,耳语道,“你有孕了啊。” 荒唐吗,但他竟然怕的发抖。 无论如何,要逃。 就在晏琢对他说出你赢了的时候,沈兰摧就知道,他彻底输了。 晏琢没有尽全力。 他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