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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从远处传来烟火绽放的绚烂,自远而近,一簇一簇嘹亮了寂寥的天际,最终沉寂于心底。 半睁着眼,天祈推开房间的门。 客厅的地板一半明亮,另一半仍是昏暗之地。电视是开着的,新闻重复播放着烟火施放的绚丽画面,但几乎听不见绽放的声音,只有微弱的杂音。 一走上前,看见半躺在沙发上熟睡的人,他不禁勾了勾嘴角。 两个小时前,他一睡醒就刚好看见语娟拿着毛巾和水盆进来,连语娟自己也很讶异怎么会这么巧,深怕是自己吵醒了他。 待后来把身上流的汗擦乾,语娟又端了一碗稀饭进来。吃完后,由于肚子填饱了,但身体仍很虚弱,他吃了药又睡回去了,直到现在。 天祈关掉电视,从房里拿出一条被子。原本他是想抱她进客房睡,但怕这样会吵醒她。 将被子盖在她身上后,他坐在她旁边。轻轻将覆盖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拨开后,他细看她的熟睡的面容好一会,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这不是他所期待的跨年夜,连烟火和倒数计时都错过了,可是他此刻却一点都不失望。甚至希望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歛下笑意,他倾身,在她的脣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这一刻,不比黑夜漫长,也比倏忽即逝的花火还要短暂。 但却意外地,最接近永远。 隔天一早,太阳还未完全升起,语娟就在一阵煎蛋的香味中甦醒,也才发现自己居然就这么躺在沙发上睡到了天亮! 她本来只是想坐一下,确定他睡着就回家的,没想到自己也睡过去了。 入冬的清晨很冷,她本来只是进厕所把邋遢的自己整理一下,但由于她一整晚没洗澡,特别是又是装潢如此华美的浴室,她还是低头向天祈借了衣服。 站在镜前,她拿着吹风机。热风吹不动湿黏的头发,所以她可以很清楚看见镜中素顏的自己。 她的肤质像母亲,雪白细緻,卸妆后虽然不容光焕发,眼周有淡淡的黑眼圈,但由于平时也只上淡妆,不至于于过大的落差。况且,他每次来她家拜访,她都立刻卸妆,让他一见她朴素的模样,他仍旧三天两头拜访。 可是── 『男人却不一样,男人的价值反而是从铜往上升,年纪越大的男人社会地位越高,也越容易获得女人青睞。』 『你觉得到那时候,他还会像现在一样爱你吗?』 时间所带来的改变,往往不只是外在。 终有一天,当再度细看镜里未施脂粉的自己,所见的也不会是如今的模样吧? 到那个时候,所见的会是甚么模样呢? 想到这,语娟不禁向着镜里头发才七分乾的自己,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吃完早餐,两个人就坐在客厅看本来要在昨晚观赏的电影片子。 那是一部温馨的外国喜剧片,主要是在讲述一对未能生育的夫妻领养了一个小男孩,为了让那个男孩敞开心房,所发生的一连串趣事。是一部笑中带泪的电影,在几年前荣获坎城影奖。 看完那部电影,天祈去上了趟洗手间。回来后,看见语娟站在电视旁的矮柜前,他躡手躡脚走到她背后,深不知语娟早就察觉他回来了,顺时侧过身,打消了他想从后方忽然抱住她,吓她一跳的念头。 「你在看甚么吗?」他反射性地扬起笑容,好掩饰自己失望的情绪。但一问出口才想到矮柜上只有相框,还有其他东西能看吗?发现问了个蠢问题。 语娟凝望着其中一个相框。那是一张很正式的全家福,除了年纪最小的少年笑得一脸灿烂,其他三个人都掛着得宜的微笑。 「我以前没看过有这张全家福。」 「那是刚到美国拍的,我觉得客厅什么都没有有点清冷,就把它拿出来摆在这了。」他笑说:「想有点家的感觉。」 「总觉得伯母都没变,还是一样漂亮。」 「是啊!因为我妈每天都花很多时间在保养。」 听完,她的目光落到了另一张照片上,那是十年前在他房里看到的。两张照片除了女主人换了人,孩子都长大了外,男主人外表基本上也没什么改变。除了头发花白了点,嘴角始终掛着淡淡的微笑。 「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呢?」她问,「从没见过他,有点好奇。」 「我爸应该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的人吧。」他笑道,「听我爸公司的同事说,他做事很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也非常有效率。当时他从台湾分公司调到美国总公司时,还有不少人看不起我爸这个靠关係走后门的经理,但后来见识到我爸的能力后,并且一路升上副总,都转而开始尊敬我爸。」 「是跟我完全不同的人。」 当听见他的最后那一句话,语娟感受得到这句话背后沉重的压力。 「当然不同了。」她朝他微笑,「就算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亲人,也未必会有一样的个性和喜好,不是吗?」 「嗯。」他欣慰应道,「不过,虽然我和我爸的个性完全不一样,但每个人认识我们的人,都说我和我妈很像,说我果然是涵真的孩子,从以前到现在听过不下数次。」 见语娟说不出话来,他又道:「挺奇怪的对吧,明明我和我爸妈长得并不是不像,但那些人却都说我真像涵真,也不知是因为真的很像,还是因为我跟我爸不像,所以就说我像她。」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虽然我是因为父母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但真正造就我这个人的,是陪我长大的那些人。我发现,影响我最深的,是那个带我认识这个世界的mama。」 「你很想念她吧。」她话语里的肯定参半。 儘管他微笑不语,但眼底透明而清晰的思念却洩漏了答案。 「当年的我从沉浩那得知你的过去,一直很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她定定望着他,「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你会不会觉得不要知道真相比较好?」 「你为什么这么问?」他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当年只是觉得,在我印象中采静阿姨应该就是你的亲生母亲,觉得她为甚么不愿认你这个儿子?对此感到很疑惑,想知道原因。但除了这个,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就是我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 他看着她笑容,专注地往下听。 「我不像依玲,总是能事事为你着想,说我不对此感到自卑,是不可能的。」她苦笑,「我想说如果让你知道,其实你的亲生母亲一直都在你身边,也许多少能弥补你失去亲人的伤痛。」 「所以当沉浩对我说『有些事知道了就真的好吗』,我仍然觉得应该要让你知道,因为有些事不可能瞒一辈子。就算无法改变过去,至少不要错过现在,我想让你知道,有一个人对你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人,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你应该要珍惜才是,而不是反而伤害了她。」 「那你现在,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知道比较好?」他笑问,纯粹好奇。 「因为我后来发现,也许当年沉浩口中所指的事,和我认为的不一样。」她顿了一顿,往下说:「我后来开始好奇,沉浩给我的那些资料,是从哪里查到的?为甚么能够在毫无跡象的情况下,查到你其实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本来我觉得可能是徵信社真的很厉害,不然怎么出来开业。」她垂下眼脸,「直到有一次紫琳说,沉浩很久以前就有请人查你的出身背景,因为他想知道自己的情敌是怎样的人,单纯出于好奇,所以从来也没想到会拿到这么隐密的资料。听到这些,我后来就忍不住就直接去问沉浩。」 「搞不好是拿到我第一个mama做的鑑定书!她当年就是因为私下去做了亲子鑑定,才发现我们并没有血缘关係,搞不好是查到那份资料了。」 「蛮接近的。」她微笑,「沉浩说,你原本的mama得知你并不是她所生的,有请徵信社去调查你父亲跟其他女人的关係。那份调查结果是从你母亲请的那家徵信社买来的。」 「沉浩当时请人调查你两次,一次是在认识你的前一年,得知依玲喜欢的人是你的时候;另一次是你出车祸,仍在医院住院的期间。那次他本来只是想知道你发生车祸后依玲的情况,所以请人去打探。」 「负责打探的人无意间发现,在你昏迷期间有一位妇產科的医生多次进出你的病房和伯母说话。」 「那位医生正好就是当年是那家医院,负责接生你的医生。」 「由于他们不像聊天,反倒是在谈重要的事情,让沉浩起了好奇心,儘管调查费不是一笔小数目,他仍让徵信社能更深入调查你的身世。」 「总觉得……」听到这,天祈忽然开口,眼露一丝佩服,「沉浩真是一个用心的人,没想到他花那么心思在依玲身上。」 「紫琳有沉浩当时就是因为打听到你发生车祸失忆了,有机会追到依玲才会转学过来的。」语娟笑了笑,但笑容却显得有些无力。 她还以为天祈开口是因为察觉到了什么,没想到只是佩服沉浩,有些摆错了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