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再遇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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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达到了秋末,北风卷地百草折,天气开始慢慢转冷。 这天,定川城外来了一个传话的汉子,衣着倒是挺清楚,不过灰头土脸,还带着一些小伤,cao着一口南方的口音,显然不是本地人氏。 正巧陈富贵cao练完天雄军的队列,在城头上吹风,瞧见了这来人,可不就是成管大队两个月前分开负责运送炮管的小子嘛! 成管大队的人先来到了西北,大部分的物资还在后头跟前。 诸如方家铸出来的火炮炮管这类重火器还在后头跟着,一时半会也没有那么快运过来。 梁川一直在等,等的就是这些大杀器。 长刀与坚甲固然重要,但是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在原始社会,拿石头的肯定拼不过拿弓的,再后来,拿弓的可一定玩不过cao火炮的! 掐着时间算算,这几个月,这批武器也应该到了。 怎么他自己一个人来定川寨?不好,一定是路上出事了! 陈富贵当即召这人入城前去梁川的大帐,一问果然是路上出了问题。 六十四条铸铁的炮管还有两百多万贯的铜钱运送到固原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范仲淹带兵在巡视加固附近的堡寨。 范仲淹是眼睛里揉不得砂子的人,现在是什么节骨眼,整个西北乱战成了一锅粥,李元昊疯了一般天天四下出击,让党项人见人就砍,见钱就抢,这环境无比的恶劣。 老百姓为了活路,许多人连家什都不要了,连夜往内地回迁,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还图什么钱! 什么人会往西北跑?要么是吃里扒外往关外偷运走私的商人,要么就是党项人的jian细,这些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拦焉为的这帮人他们竟然运着两百多万贯的钱物,这是准备干嘛?拉着钱往关外跑,身上还没有朝廷的通关文书,定是私下准备资敌的钱款!千里迢迢给李元昊送钱来了! 范仲淹二话不说就让亲兵准备拿下这一百多号人! 成管大队一路走的都是水路,朝廷的漕运虽然有拦路设卡的,但那总归是保境安心确保水路畅通的,炮管经通济渠一直运到了长安才由水改旱。 而潼关以外,人口已经没有多少了,活着的全部是一些野物,自然也是一路无阻。 成管大队自从梁川失踪了以后,并没有解散,反而是经历了扩编、强化,为了守住清源港口这块肥rou,无论是人员还是装备都与梁川在时不可同日而语,清源港口这么一大场rou有无数江湖人士虎视耽耽,只有实力才能保证这块rou不被别人夺走,永远在自己的碗里。 在血与火的拼杀当中,成管大队的实力越来越强悍! 好像应验了那句话,借我三千成管,我能光复中华! 虽然此成管非彼城管,但是战斗力都是杠杠的,以他们的框架,天雄军正在快速成长起来! 负责押解钱粮的成管大队以为梁川是按朝廷的吩咐,派人过来交接押解的钱粮还有炮管,谁知这些官兵一来就很不客气!不由分说,把武器给缴了,把钱与炮管给扣了! 劫道的没碰上倒让自己人扣下来了,既然都是为朝廷卖命,这些人就不应该公私不分,混血用私权,在他们眼中梁川这个成管大队队长的命令比朝廷命官的命令来得管用,才不听你的! 成管小分队的人一言不合竟然与前来扣押钱财的正规军打了起来,范仲淹带的五百亲兵,本身实力就不济,又一副大爷兵的作派,轻敌之下,竟然让这一百多号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贼寇给杀得落花流水! 天下人都说宋军孱弱,没想到竟然弱到这等地步,不知道哪个山头冒出来的强盗都能打得正规军哇哇叫,范仲淹心中是既无力又愤怒,这等军力如何保家卫国,这些贼寇又是哪里来的! 打不赢就叫人,范仲淹又调来两千人,将成管大队团团围住,方天定叫苦不迭,怎么西北乱成这个球样,早知道他娘就不来了! 成管大队眼见打不过,就派了一个机灵的,偷偷走脱,绕过镇原直奔定川寨而来! 玩蛋了,江湖手段人情世故对任何人都有效,对范仲淹来说。。。绝对无效! 梁川叫上辛无病,两人骑上快马,希望在范仲淹的屠刀落下之前把成管大队这些人给救下来,但是他完全没把握,梁川的钱是哪里来的,那些炮管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私人武装,这些问题随便一个都够让他去投胎十次,范仲淹讲法不讲人情,连太后都敢当面杠一把的人,如何会买自己的帐! 千算万算把范仲淹这个杀神给漏了,前方吃紧竟然后方起火! 梁川以为摆平了夏竦,下面的韩琦还有范仲淹就可以不去管了,现在想想,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两人分别骑着两头嘎玛贡布送来的藏马,马皮青灰,马小鼻孔却是硕大无比,看着完全没有骏马该有的神骏,梁川与辛无病两人的身材都是高大威猛的类型,骑着这种小型马反倒显得滑稽不伦不类。 固原城东南五十里的一处官道上,范仲淹两千多人将成管大队一百多号人团团围住,猛虎也不敌狼群,两千多人全是武装到牙齿的正规军,一百多号人顶住了两千多人的多番进攻,要不是因为要守住炮管还这批钱,他们早就撤走了,打不过走还是能走的,官兵们强攻不下,范仲淹准备让弩兵直接送这些强寇上西天! “刀下留人!” 两人两骑扬起一阵烟尘绝尘而来。 “来者何人!”范仲淹的俾将将梁川与辛无病拦了下来,俾将不识得梁川,却识得辛无病。 这确实是自己人了! 辛无病抱拳行了一个礼:“烦请将军通报一名,定川寨御马值代都监梁川前来禀报!” 范仲淹一听梁川的名号眉毛立即皱了起来,他来做什么? 疑惑归疑惑,现在梁川也是有临时编制的人,还是夏竦跟前的红人,算是有资格面见于他:“让他过来!” 两人终于到了范仲淹跟前,不过包括范仲淹在内,他身边整个部队的人没有一个人对梁川与辛无病有好脸色,就因为他们在这一百多号贼寇前吃了暴亏,这些贼寇定是与梁川有什么牵连,否则他不会如此神色匆忙地赶来! “身为定川寨都监不在其位,该当何罪!”范仲淹未等梁川开口就先厉声喝道! 梁川心下忐忑,一路上净在想怎么把这一关混过去,混不过去大家都要跟着一起掉脑袋了! 梁川最怕的就是范仲淹这种只认死理,按章程办事的倔头!吓得他的头皮都快卷起来,他抬头看了一眼范仲淹那快吃人喷火的眼神,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应付这厮。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怂! 梁川抬起头握紧了拳头对着范仲淹道:“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范仲淹怒不可遏:“放肆!” 你是个什么人,也配跟本官这样尊卑法纪不分!虽然范仲淹不是摆谱,但是他对梁川这样的失礼行为,却是相当愤怒! 大宋就是这些武人这样放肆,朝廷才要削他的权! 削完权,打仗又没人打了! 梁川咬着牙道:“大人可记得庆朔堂前的小鬟!” 庆朔堂?小鬟?什么鬼? 众人面面相觑这小子说的是什么玩意,别人不懂范仲淹一听庆塑堂身子可是一震,这是他深藏在心底的往事!此子是何人,竟然知道这么多! 原来范仲淹调任京城前在饶州任职,连他这样的传奇人物也喜欢逛酒楼喝花酒,其间就认识了官妓小鬟,只可惜小鬟年纪太小临走只能将她留在饶州,成为心头的一大憾事,为此他还作了一首诗叫怀庆朔堂,名人的奇闻逸事向来比他们的事业更让人好奇,就好比欧阳修事业如此成功,可是后世的人谈到他就绕不过他扒灰的野史。 众人见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范大人竟然一声不吭,明显这里面有什么内情。。 范仲淹想的却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肯定是有什么自己人透给了梁川。 梁川见状立即走到范仲淹跟前主动帮范仲淹牵马,范仲淹不拒绝也不同意,就让梁川带着两人移步到一旁无人之处。 梁川扶着范仲淹从马上下来,范仲淹披着一条紫色披风,用手一抖冷冷哼了一声。 “此前欧阳永叔曾给我寄了一封信,里面是一首渔家傲。” 范仲淹转身面朝山川大地吟诵了起来:“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唉。。” 梁川看着范仲淹一时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念起了这首词。 “初读此词,本官的心潮久久不能平息,本官以为世上最懂我者莫如永叔也,没想到永叔跟我讲,这首词竟然是你这个丁谓家的管事所作,本官大为意外,能有如此苍生胸怀者怎么会跟着丁谓之流蝇营狗苟,定是珠玉蒙尘遇人不淑!” 范仲淹话锋抖然一转,语气变得凌厉:“不曾想你真是狼子野心之辈,不是大忠之人而是大jian之徒,假以诗词来伪装,实则包藏祸心狼视天下,私贩生铁资敌曲款暗调私兵,好大的手笔,此番前来西北,连我的家世背景你都查得一清二楚,看来你下的好大一盘棋啊!” 唉,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入得了文正公的法眼,梁川身子不由自主地有些发颤,自己何德何能! 千百年后,范仲淹作为历史长河里的一位文坛与政坛双料天皇巨星依旧鼓舞着千千万万的人,可是事过境迁之后,自己连根毛也不是,还能得他的抬举! 不过,范仲淹对自己的误会太深了,要让他对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观,只能忽悠了,好了,梁川要开始自己的表演! 梁川双膝一抖,在范仲淹身后给他跪了下来!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 这一跪连范仲淹也懵了。 “我对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大人对我误会如此之深实在让我心寒,若非我身负重任在身,定当在大人跟前一死以明志,以证我清白之身!” 梁川的话说得如此突然,又如此绝决,又把范仲淹给搞糊涂了,这小子说了的什么跟什么!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与他有什么交情!当年自己也就听说过这小子的一点事,论起来,梁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真的一点都不清楚! “你有何重任在身,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人就是帮你执行任务的!真当本官是三岁小儿,如此容易糊弄?” 梁川双眼坚定地看着范仲淹,不容质疑地回答道:“正是!” 范仲淹今天是不搞清楚誓不罢休的态度:“你讲与本官听,若是真如你所言,今天的话本官不会让第三人知晓,有违此言,定让天雷将我殛杀!” 范仲淹这人跟其他人不同,是响当当的正人君子,人品完全没有话说,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今天梁川就是满嘴跑火车也不怕,因为范仲淹真的不会说出去,这就是他伟大人格的魅力! 范伸淹将他扶了起来,梁川作出一脸为难的神色,艰难地开口道:“呃大人,实不相瞒,我是刘太后派来的!” 什么!范仲以为自己听错了,刘太后! “大胆!” 范仲淹不敢置信,指梁川的鼻子大喝道。 梁川毫不动摇,这时就是考验他演技的时候,一懈气就全完啦! “若我不是刘太后的人,我一介小民去何处运来二百多万贯军饷,若我不是太后的人,我如何有私兵护卫!这些人的战力大人亲眼见证,只有官家与太后身边的亲兵才有如此的实力,更只有他们才有胆子与大人的卫兵叫板。。” 范仲淹听着梁川的话,寻思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自己的亲兵已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竟然一口气吃不了他们,他们的阵型实在古怪,前后呼应密不透风,坚固得好似铁桶一般,天下何处去寻这么一伍健卒!除了汴京当中! 还有那些钱,不,那些军饷!数额实在太大了! 难道这个人的身份真的是。。! “为何太后要这般行事,行军过关自有文书文谍,这些人身上一样也没有!” “这。。说来话就长了,其实大人误会太后了!” 这一切太过于突然了,范仲淹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的讯息。 “除夕当夜,太后假以试穿龙袍试探文武百官,衮衮诸公只有大人敢为官家正义直言,太后明面上对大人愤怒不已,实则认定大人是社稷之臣,太后她老人家年事已高,但是官家尚不成熟,日后还需要大人的竭力辅佐,太后她还说了。。” 范仲淹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脑回路已经无法分辨梁川讲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思路完全被梁川带着走到天涯海角去了! “太后她还说了,她早已奏请官家给予大人百年之后文正之谥!” 范仲淹的胸口如遭雷击,两眼一黑直挺挺就要向后倒去,他自被刘太后打击贬压发配到这不毛之地,不止一次内心对她有怨言,没想到太后竟然要给自己‘文正’的谥号! 文正是什么?文人万代敬仰的最高美谥!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内外宾服曰正,大虑克就曰正!太后若不是对自己的肯定,怎可能奏请官家赐与自己这等天恩! 自己不值太后久矣!范仲淹愧疚得心口发疼! 他不知道的这纯粹就是梁川胡口乱诌的,他范仲淹胆子再大也不敢跑到太后跑前质问太后说,你不是要给我文正的称号,怎么还不给我!他范仲淹再糊涂也不能做这等低劣的行径。 虽然是他捏造的,范仲淹历史上真的还被赵祯赐予了文正的谥号,这是事实!范文正公,名垂千古! 日后等范仲淹真的得到这个谥号,他就知道今天梁川虽然是编的,但是他没办法否认! 梁川的忽悠效果已经达到了,今天估计是可以全身而退了!不过他最后还得加一颗定心丸! “太后将你发配,哦不,是安置到西北来,看似贬谪发配,实则是用心良苦啊!” 范仲淹两眼迷离地看着梁川:“怎讲?” “太后说,你的性格太过耿直朝廷里都是jian诈投机之辈,你刚直易折定会遭jian人攻讦,官家身边少不了你这样的贤臣。发配到西北,一来西北此时是用人之际,西夏需有你这样的人坐镇方能镇住,二来太后早就认定你的为人品质,打击你实则是对你的保护,发配西北远离那些jian佞小人,有朝一日功成名就不正是回朝辅佐官家名正言顺!” “打击实则保护。。打击实则保护。。!”范仲淹嘴里喃喃地重复着这句,梁川一不留神竟然也扑通一下跟着跪了下去! 范仲淹的俾将还有辛无病远远地一旁,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是他们的动作看得是一清二楚,两人争相跪下,搞的是什么名堂?难不成他们在拜把子? 范仲淹对着汴京的方向给刘太后遥拜道:“微臣。。范仲淹愿为大宋鞠躬尽瘁,万死不辞!太后。。臣罪该万死!” “太后知道这战争再继续下去会生灵涂炭百姓受苦,所以让我来。。想尽快了结这场战争!” “难不成这些钱是。。。议和之用?” “嘘。。。!” 这战争所费国帑千万,但是战争没有半分进展,范仲淹虽然也渴望胜利,可是每每看着将士马革裹尸哀鸿遍野早就想结束这场战争!能用金钱换来和平,这正是最好的结局嘛! 太后,用心良苦啊,范仲淹再一在心里叹服! “不对,那这些话。。是太后亲口跟你说的?” 梁川一愣,咦,他怎么反应过来了! 梁川急中生智地道:“自然是太后跟我说的,大人你是否知道太后入宫前在民间有一民女。。” 这倒把范仲淹给糊弄住了,他贬到西夏前是内宫的秘阁校理,专管皇家典籍,从中能接触到许多的皇宫秘闻,刘太后女儿的事他自然也是知道。 这是皇宫的丑闻,他范仲淹知道正常不过,但是梁川竟然能知道这等机密! 范仲淹看到向梁川的眼神有些捉摸不透。 梁川点了点头道:“不错,他女儿与我。。早就私定终身了。。!” 什么! “当年其实我到丁谓府中做管事也是太后为了锄除丁谓这个jian臣,才让我去丁府忍辱负重的,太后什么人都信不过,只信得过我,包括这次的密谈行动也一样,连官家也不知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梁川心里快笑出声来,这个谎说得天衣无缝,太完美了,你范仲淹要是不识相就把事情捅大吧,反正老子不怕,你有种就去找太后去对质去! 范仲淹闭上了眼睛,不知是在思考在是默默地消化着如此多爆炸性的信息! 梁川眼见能编的能骗人的全都说出来了,但是范仲淹显然还在分析他说的话的真假,不行,得出杀手锏了! “大人,滕大人曾写了一篇文章赠与小人。” “哪个滕大人?” “滕子京滕大人!” “你竟然与子京有旧,好呀,这厮瞒得我好苦!你何不早说呢,什么文章?” 梁川朗朗道:“予谪守望巴陵郡,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乃重修岳阳楼,作一文以记之。予观夫巴陵胜状。。” 是的,梁川没羞没臊地在这个正牌作者面前耍弄大刀,脸不红心不跳地把岳阳楼记给背了出来! “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