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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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少年郎一直未问出口。 楚无禅何以确定鬼尸上人仍在卧霞寺? 路上,白衣僧人怕聪慧的沈鲤以此揣摩他居心不良,主动言道:“佛裕禅师曾得到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信上提及卧霞寺内部有部分僧人企图……” “夺权!”沈鲤见怪不怪,“一场佛诞盛会引得八方云动,正是实施阴谋诡计的好时候。何况鬼尸上人被关了二十年,换成我,一朝脱困而出,怎能灰溜溜逃走?必须狠狠教训卧霞寺。” “是的。” 两人绕开招待太子的院子,远远望去,已经有人不断出入。 他们没有前去参加佛诞盛会,而是悄悄登上寺庙。 第三座院子,供奉韦陀菩萨的大殿前,沈鲤与楚无禅齐齐驻足。 楚无禅笑道:“杨兄一直在等施主。” 沈鲤讥讽:“原来你们做了场局。” 杨泊摆着手:“非也非也,楚师兄真心求助你帮忙,我不过奉了六皇子的命令,请公子前去一叙。” “西蜀到此的使者,蜀主的皇六子?” “六皇子和公子悬挂腰间的凋朱颜有些因果。” 曹诩在山野客栈中,与其提过此事。 和沈鲤也算熟悉的怀思和尚向他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少年郎看看楚无禅,又看看杨泊、怀思,纳闷道:“在我看来,你们三人绝不是一路人马,为何能谈得来?” 杨泊笑道:“都是年轻才俊嘛,自是共同言语较多,不像是公子,心里憋着一口怒火,恨不得学那尊大剑仙,对这狗屁世道斩上一剑。跟我们这些人,当然没有什么可说的。” 若非楚无禅及时给他送上一粒水木佛母,懒得跟其多费口舌,顶多像昨日吃斋食那般逗弄逗弄。 朱慕蓉夸赞杨泊有洞察人心的本事,名实相副。 他的的确确要对这破烂世道坎上一剑。 少年郎盯着杨泊:“鬼尸上人为六皇子放出的?” 楚无禅面色一怔,立刻凝视杨泊。 这位细皮嫩rou的北隋士子,否认道:“于六皇子而言,放出鬼尸上人百害而无一利,实不智也,不可能是六皇子所为。依我看,倒像是卧霞寺自己人勾连外贼做下的。” 沈鲤突然记起,昨夜通风报信太子怀疑兰贵妃在房舍那儿,秦羡卿迟迟没有回去。 难道…… 不太可能吧。 星宿教虽说是杀手组织,但向来与魔教井水不犯河水。 话又说回来,教内,确实有十几位魔教中人,皆是在旁门左道走的极远的高手。 “六皇子何时见我?” “现在。” “走吧。” 楚无禅瞬间拉住他的衣袖:“施主千万别忘了答应小僧的承诺。” “吃了你的水木佛母,小爷不会一去不回的。” 杨泊走到白衣僧人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楚师兄多心了。” 看着沈鲤和杨泊拾级而上,很快不见背影,楚无禅走进佛殿,虔诚跪拜韦陀菩萨。 怀思问道:“师兄有心事?” “卧霞寺即将大难临头。” “师兄多虑了,鬼尸上人就算道行高超,但我卧霞寺高手如云,尤其是几位师祖,乃不世出的高人,到时,必定重新把鬼尸上人关押进伏魔洞。” 楚无禅抬起叩拜菩萨金身的光头,注视着怀思:“我与沈鲤说,伏魔洞只关押了鬼尸上人一个人……” “啊?不是吗?” 白衣僧人苦笑摇头:“佛裕禅师曾与我提过,伏魔洞其实关押着两个人,所伏的魔也不是鬼尸上人……” “谁?!”怀思无比惊骇。 “鬼尸上人擅长蛊惑人心啊。”楚无禅一遍又一遍念诵静心的佛经。 怀思对此知之甚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便也随白衣僧人跪拜韦陀菩萨。 手持金刚伏魔杵的菩萨金身,面目既有慈悲意,亦有降妖除魔的凶恶心。 西蜀六皇子并不参加佛诞盛会,且是居住在卧霞寺第五座沿山建造的院子里。 期间,沈鲤询问杨泊,你不是北隋士子吗?为什么和西蜀皇子牵扯上了。 杨泊笑问:“谁告诉是我自己找上了六皇子?” 沈鲤恍然大悟:“原来北隋借花献佛呀。” “有此原因,更多的是互相开价,瞧瞧谁开的价钱高。” 若南吴开的价钱高,六皇子回蜀后,就与蜀主秉明,那时,南吴、西蜀分兵两路伐隋。 北隋价钱更高,西蜀、北隋亦能自上而下两路灭吴。 “哦?你们北隋开了多少价钱啦?” 杨泊沉默一下,反问:“北隋亦能给星宿教开出动人的价钱,你们可以连续刺杀南吴要员吗?” “哈……莫说我做不了如此决定,就算我们教主也不敢夸下海口,杨兄太高看星宿教了!” “公子,开禧城争夺八部天龙,已经被许多人当做一次天下动荡的预警。”杨泊停下脚步,看着沈鲤。 “你继续说,听着呢。” “八部天龙的龙气,纵然让赵汝愚等人分润一半,剩下的一本融入南吴龙气,亦会导致天平失衡,为了挽回气运上的差距,北隋、西蜀肯定有所动作。现今,又是公认的江湖大年份,往年很难见到的上四品高手,和韭菜无异,割了一茬马上新长出一茬。” 沈鲤点点头:“干我啥事?” “公子可以加入铜雀台,为国征战。” “哈?你开玩笑吧?不知道小爷杀了多少铜雀台高手?” 杨泊失笑:“刚才我便道明,上四品高手如同韭菜,三国江湖,唯独北隋最为烈火烹油,没了几根韭菜,大可再割上十几根。公子杀了几位铜雀台高手,反倒恰恰证明公子是可造之材。” 少年郎不淡定了:“有人告诉我,以防兰贵妃待不了南吴,你是接兰贵妃去北隋的后手,现今一见,你小子问题很大。” “不然,在下何以平安无事的身在卧霞寺?”杨泊大笑,“怎能瞒着南吴朝堂面见西蜀六皇子?” “你们啊……” “走吧,马上就到六皇子住处了。” 堂堂一国皇子,居住的地方是卧霞寺平常小沙弥的房舍,只有桌椅床榻,乃至六皇子也只是一人。 杨泊敲门说道,沈公子到了。 六皇子欣喜的起身,开门,打量沈鲤身材,目光随即集中于凋朱颜上。 少年郎将凋朱颜摘下,递给六皇子。 “是的,是的,正是副山长的佩剑凋朱颜,快进来,今后,你我可以互称师兄弟。” 杨泊未曾步入,十分察言观色地关上简陋房门。 六皇子实在热情。 他的热情绝非南吴太子那般虚与委蛇,一肚子坏水,且是真真正正的待人以诚。 拉着沈鲤坐在自己身边。 另一只手抚摸着凋朱颜剑鞘,后又忍不住拔剑出鞘,仔细观看剑身精细纹路。 好一会儿,方才把凋朱颜交还给他。 “师弟,副山长对凋朱颜极其珍视,之前莫说摸一摸,想瞧瞧剑身都不被允许。现在好了,师弟圆满了师兄一桩心事。” 沈鲤委实让六皇子的热情给惊住了。 “哈哈……师兄是不是太亲切,师弟反而放不开手脚了?” 少年郎思绪纷纭,曹诩献计谋,夺得一枚香露丸后,可利用六皇子威胁卧霞寺,取得另一枚。 眼下一见,哪那般麻烦? “凋朱颜可以放在师兄这几天……” 沈鲤重新要把凋朱颜递给六皇子。 “哎哎哎,不行,不行,使不得,副山长是赠给你的,师兄观看一番已经心满意足,岂能死乞白赖的留下?快收回去!” 六皇子转身拿来一个极其精致的小药瓶,瓶身以高超技艺绘制佛陀说经图,“听说你身体不大好,卧霞寺送给师兄一枚香露丸,师兄体魄强健用不上,便送予师弟了。” “……” 六皇子神色热情洋溢,目光炽烈,看沈鲤不收,怀疑他不好意思,旋即塞进其手里。 “拿着,拿着,区区香露丸罢了,要不是搁这儿南吴,师兄非得进父皇的宝库搜刮搜刮,瞧瞧有什么好药嘛!” 这算啥? 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也不是啊,明明人家六皇子极其热忱的将香露丸塞给自己的,何止不费工夫,简直天上掉馅饼,还正好落进嘴里了。 “多谢师兄,不知师兄从哪里得知,师弟身体不大好的?”饶是少年郎脸皮厚如城墙,现在照样不好意思了。 “是一位剑阁山的师妹过来,转告给我的。对了,稍后为你介绍介绍这位师妹,她是副山长的记名弟子,依照剑阁山规矩,得叫你师兄呢。” 六皇子端着茶壶,仿佛倒酒,为沈鲤茶杯满上。 “举杯,举杯。”他笑道。 沈鲤听其言语举起茶杯。 六皇子以自己的茶杯碰了碰沈鲤的杯子:“师兄做客卧霞寺,为了照顾人家的规矩,便没要来酒水,否则,一定跟师弟痛饮上一天一夜,谁没喝趴下,就继续喝!” 说说笑笑。 多是六皇子一个人说,沈鲤仿佛捧哏的,见缝插针的说上几句。 “哎?师弟是不是戴了面具?” “正是。” 把面具摘下。 六皇子左右瞧着少年郎跌宕风流、倜傥不群的相貌,啧啧赞叹:“遍观我西蜀好儿郎,也无一人比的上师弟呀。” “师兄严重了!师兄一人就足以胜过师弟。” “哈哈……” 六皇子握着沈鲤的手,对此阿谀奉承颇为开心。 “师兄!我回来了!杨泊怎么在这儿站着?为何不进去?” 少年郎听来,女声清雅响脆,仿佛山林里的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