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 反应失灵

    咔嚓！

    快门声，响起。

    考特非常聪明也非常老道，他没有第一时间暴露行踪，而是稍稍等候片刻——

    车厢里没有其他人出现，航站楼门口也没有其他身影出现。

    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可能在里面汇合，一种是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不管是哪种可能，考特都无法进入候机厅拍摄，所以就必须抓住眼下的机会，贴近迪米特洛夫进行采访。

    也许，他可以突破迪米特洛夫的防线，然后抓住蛛丝马迹，寻找到线索。

    于是，他就摁下了快门。

    咔嚓咔嚓咔嚓！

    快门声，如同机关枪扫射一般，持续不断地突击，考特全方位展开攻击，上下左右地无死角捕捉瞬间。

    “格里戈尔……”

    伴随着脚步的突进，考特就扬声呼唤，准备好的问题就要如同手榴弹一般轰炸。

    然后，眼前之人就缓缓抬起下颌，烟灰色的棒球帽稍稍抬起，显露出帽檐底下那张年轻俊朗的清隽面容。

    高……高文？

    呆。

    因为太意外也太震惊，以至于考特愣在原地，所有声音全部消失在喉咙深处，瞪大眼睛，大脑当机。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手指，依旧条件反射地摁着快门，但慢慢地、慢慢地也停了下来，最后呆若木鸡，反应出现了故障。

    怎么……等等，怎么回事儿？

    考特的脑筋完全纠结在了一起，丧失思考能力，丧失反应能力，愣愣地看着高文，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为什么迪米特洛夫变成了高文？

    这是什么大变活人的魔术吗？

    考特眨巴眨巴眼睛，条件反射的第一反应就是，绕过高文，看了看后面的车厢，试图寻找里面的迪米特洛夫。

    然而。

    没有。

    车厢里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就只有托比亚斯忙前忙后的身影。

    抬起头，考特就看到高文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甚至还挥手打招呼。

    “早上好。”

    什么早上好？去你喵的早上好！

    考特喉咙深处叽里咕噜地就想要骂粗口，但最后时刻还是硬生生吞咽了下去。

    “……格里戈尔呢？”

    高文满满都是笑容的眼睛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我还以为你是为我而来的，结果你是为了格里戈尔来的，真是太遗憾了，看来，我还需要继续努力，这样的话，才能够被采访被关注。”

    说完，高文重重地握拳，为自己加油鼓劲。

    考特：……我可以骂粗话吗？

    此时，慢了很多很多拍，考特才注意到：花衬衫。

    高文身上穿着的花衬衫，正是迪米特洛夫的衬衫，而他刚刚在高文家门口看到的花衬衫也就是这件。

    所以！

    这一切都是一个骗局！

    调虎离山套着金蝉脱壳的骗局！

    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

    考特的脑袋陷入第二次当机，拒绝相信自己居然被托比亚斯摆了一道，那些洋洋得意全部都演变成为一记耳光。

    啪。

    格外响亮。

    脑海里蹦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你骗我！”

    高文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什么时候？”

    考特，胸口被重重地闷闷一锤，一时之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对，从头到尾，托比亚斯和高文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全部都是他们自己的猜测和判断。

    所以，小丑竟然是他们自己？

    其实，考特的承受能力也没有那么脆弱，再怎么说，也是在好莱坞里经过千锤百炼打磨出来的老油条，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就崩溃了？

    重点还是在于预判错误所带来的冲击——

    他以为是小白兔，结果是喷火巨龙。

    他以为自己手拿把攥，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却没有想到自己才是那个丢人现眼的小丑。

    震惊。

    错愕。

    耻辱。

    愤怒。

    种种情绪交织碰撞在一起，以至于考特有些失态。

    突然之间，福至心灵。

    考特有一种大胆而疯狂的猜测，整个计谋，并不是源自托比亚斯，而是来自眼前的高文，就好像好莱坞的某位少爷一样，扮猪吃老虎，表面看着风度翩翩，实际上腹黑阴险，轻而易举就能够掌控全局。

    想到那位少爷，考特就不寒而栗，打了一个冷颤。

    再次看向高文的时候，考特的态度就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你们在隐藏什么秘密？”考特意识到，阴谋诡计已经不管用，自己才是被圈养的老鼠，所以现在应该直来直往才对。

    不要忘记了，他是狗仔，他才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不等高文回答，考特就继续咄咄逼人地追问，显露出了自己的爪牙。

    “你知道，我们肯定会挖掘出来的，不依不饶，我可以让你在睡梦里也不安稳，永远都保持眼睛睁开。”

    “秘密，终究会暴露出来的！”

    色厉内荏。

    黑洞洞的照相机镜头，就如同枪口一般瞄准高文。

    这一招，对其他人管用。但是对高文来说，纯粹就是口嗨——

    狗仔，真的可能不依不饶吗？

    也许，对好莱坞明星，确实如此，但网球，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职业球员，几乎每周都在不同城市转移，而且遍布全球，狗仔们的腰包可支撑不住如此密集的长途飞行。

    而且，不要说跨国旅行了，哪怕是在北美大陆或者欧洲大陆之内，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频繁移动，对狗仔来说也是一个严重负担。

    否则，为什么说全球最大的狗仔聚集地在洛杉矶和伦敦呢？而其他城市的单位面积狗仔聚集率就低了许多。

    最重要的是，迪米特洛夫和莎拉波娃的事情，也许可能持续一段时间，也许可能明天就解除警报。

    在高文看来，两个人依旧是深爱对方的，只是对于生活的理解和未来的期许稍稍不同，一点点时间和空间就能够让彼此冷静下来，等待重逢之时，情感可能更加浓烈，小别胜新婚嘛。

    届时，狗仔再亦步亦趋地跟着，也抓不住任何东西了。

    所以，眼前狗仔的威胁，真的有效吗？

    恐怕就连狗仔自己都不确定吧。

    高文看着对方，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如果没有秘密，那么又怎么需要隐藏呢？”

    “我想，这位绅士在好莱坞生活太久，以至于任何风吹草动都要产生联想，没有事情也制造出一些事情来。”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生活在卡戴珊世界的。欢迎来到网球世界。”

    说完，灿烂的笑容就这样绽放开来，刹那间，整个世界都跟着明亮起来。

    考特停留在原地，居然没有再继续追上去，大脑当机、手脚僵硬，就如同木桩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欢迎来到网球世界？这又是什么外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