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商人与海盗

    “不想死的话就动作快点！把这些压舱石统统扔进海里！不然被那些该死的海盗追上，我们所有人都要玩完。”

    一名五十上下留着浓密胡子的中年男人，正站在甲板上冲着忙碌的水手大吼大叫。

    从穿戴打扮和发号施令的气势不难看出，他就是这艘上船的船长。

    而那些被吼的水手也顾不上理会自家船长恶劣的态度。

    一个一个都使出吃奶力气，把那些沉重压舱石从最下面的船舱抬上来，然后迅速抛入海水中。

    因为水手们都知道，老船长说的没错。

    如果屁股后头的海盗追上，光凭己方船上这点人，估计用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全部砍翻在地。

    更何况，商船上的大多数水手只是苦力，并没有学习过如何战斗。

    但遗憾的是，船只的外形和结构决定了，就算他们把所有压舱石、货物和补给统统扔下去，也不可能快的过专门为追击和战斗而改造的战舰，或者说是海盗船。

    两者的距离仍旧在不断拉近。

    没过一会儿功夫，这艘船的拥有者，一名三十岁上下、来自北方安姆帝国首都——阿斯卡特拉的男性商人终于再也坐不住了。

    他放下手里价值不菲的单筒望远镜，快步走到老船长身边，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问：“巴斯，我们是不是要完了？那些海盗追上来之后会怎么做？把所有人都杀光吗？还是囚禁起来勒索赎金？”

    “不知道。这要取决于他们是哪个势力的海盗，以及首领是否是人类。”被称作巴斯的老船长苦笑着回答道。

    咕咚！

    听到这句话，商人立刻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我……我刚才在海盗的甲板上好像看见了半兽人、大地精和食人魔。”

    “什么？大地精和食人魔！”老船长吃惊的长大了嘴巴，紧跟着开始咬牙切齿的咒骂。“该死！我们怎么会这么倒霉！那肯定是血手哈莱特的船！也只有他，能控制和命令那些力大无穷且智力低下的食人魔。”

    “血手哈莱特？”

    商人在听到这个名号的时候，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因为凡是在宝剑海一带走海路运输的商人，就没有谁会不知道这位凶名赫赫的海盗船长。

    据说他原本是一名泰瑟尔王国的贵族之子。

    后来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遭到流放，最终变成了一名凶残的海盗。

    不过与那些仅仅是为了掠夺财富的普通海盗不同。

    这家伙除了掠夺财富之外，还喜欢掺和到一些涉及到阴谋背叛的事情当中。

    比如说接受某个贵族或者商会继承人的委托，在大海上拦截后者指定的目标。

    目标一般都是委托人的父母、叔叔、丈夫、妻子、兄弟姐妹等。

    只要这些人消失，前者就能立刻继承领地、爵位、商会、以及数目惊人的遗产。

    完成任务后，哈莱特并不会立刻杀死这些俘虏。

    而是会把他们带回去囚禁起来，并要求委托人兑现之前开出的报酬，亦或是给出的承诺。

    高昂的代价往往是一个贵族领地内差不多所有的积蓄，又或者某个商会一半的财产。

    如果委托人不打算遵守承诺，哈莱特就会跟囚禁的俘虏做类似的交易，然后帮助他们重新夺回失去的一切。

    作为报复，海盗船长抓住违背契约的委托人。

    命令那些遭到暗算的受害者，亲手挖出自己儿子、妻子、侄子或兄弟姐妹的心脏。

    “血手”这个称号也由此而来。

    “血手”指的不是哈莱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而是他可以让别人的双手沾满亲人的血。

    没人知道这种近乎扭曲病态的喜好，究竟是源自于他本人恶劣的性格，还是自身的成长经历。

    但通过这样的方式，哈莱特获得了其他传统海盗根本无法企及的庞大财富，以及一张遍布沿海各个城市的庞大情报网。

    就连大名鼎鼎的安姆影贼，偶尔也会选择与其进行合作。

    “伯纳德先生。

    我想我们眼下最好放弃这艘船和船上的所有货物，然后乘小船逃到岛上去躲起来。

    虽然将那些特殊的货物拿出来分发给水手，也许可以稍微抵抗一段时间，但战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而且海盗一旦死伤惨重，肯定会报复性的杀光所有人，搞不好还会放火烧船。”

    巴斯老船长表情凝重的给出了建议。

    他想要用这种方式确认，“血手”哈莱特究竟是奔着船上的货物来的，还是奔着眼前这位罗尔丹商会主人最为倚重的儿子来的。

    如果是后者……

    那就意味着自己卷入了一场商会内部的权利斗争。

    被称作伯纳德的商人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大脑迅速闪过几个平日里跟自己有竞争关系的兄弟姐妹，试图找到有动机和能力干这件事情的人，最后深吸一口气点了下头：“可以！

    等进入浅水区船只快要搁浅的时候，我们直接划小船登岛。

    不过有个小问题。

    这艘船出航时为了最大限度节省成本，并没有配备足够的小船。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抛弃一部分水手。”

    “什么？没有足够的小船？”

    船长瞬间僵住，下意识瞥了一眼那些固定在船舷两侧小木船的数量。

    结果发现除了船头附近四艘经常会用到的之外，剩下都是些用烂木头随便拼凑起来的样子货。

    这玩意要是扔到水里，保证会在不到一分钟时间里散架。

    四艘小船，按照一艘能装最多六到八个人来算，充其量也只能载二十四到三十二个人。

    而这艘大型商船上，足足雇佣了六十多个水手。

    老巴斯可不敢保证，当自己宣布只能带一半人逃走，另外一半人则留下来面对凶残的海盗，愤怒的水手会不会立刻暴动。

    伯纳德注意到了船长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紧张，立马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其实没必要告诉水手真相，完全可以偷偷带上几个亲信，趁所有人不注意坐着小船登岛。毕竟人数越少，我们隐藏起来就越容易，被抓住的可能性也越低。”

    “可这样做会毁了我多年以来建立起来的信誉！”老巴斯愤怒的低吼。

    如果没有良好的口碑，就无法招募到愿意跟随自己出海的水手，更得不到雇主的信赖。

    这对于一名船长来说无疑是致命的，甚至足以毁了他的人生。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考虑什么狗屁信誉？

    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以为我的父亲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

    而且只要我平安无事的回去，你不仅可以留在商会里继续当船长。

    我还会用手头的权利帮你换一艘更大的船，享受更高的贸易利润分成。”

    为了从眼下危险无比的境地中脱身，伯纳德也豁出去了，一改平日里温文尔雅和气生财的样子，又是威逼、又是利诱。

    他不想成为“血手”哈莱特的俘虏，更不想死在穷凶极恶海盗的手上。

    在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后，老船长终于屈服了。

    趁着船只在搁浅瞬间造成的恐慌，他偷偷带上伯纳德、水手长和大副一共四个人，放下一艘小船划着桨冲上了沙滩。

    等其他人注意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无助的水手们只能一边大声咒骂，一边看着追上来的海盗们开始跳帮，一个接一个手持明晃晃的弯刀登上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