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鱼儿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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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昆生走了没多久,周斌又进来禀报,说门外有两个士子求见贞娘。 “哟,来客了?” 李晓君一愣,心里竟然有些发慌,媚香楼出事以后虽然没有正式关门营业,但客人们却心照不宣地绕过她们,因此她穿越过来半个多月了,却一个登门的客人都没有,今天居然有不识相的人上门,难道他不怕阮大铖和田仰吗?或者说他们就是他们派来的人? 她满腹狐疑,但周斌却毫不知情,笑呵呵地道,“是啊,自从贞娘走后,咱们这里门可罗雀,这还是第一遭客人呢。” 把所有最坏的结局都想了一遍,李晓君才开口问道,“周叔,来人可报上名号,是不是田仰识破了贞娘的身份,派人来寻仇了?” 周斌吓了一呆,随即摇头道,“来人着士子打扮,未曾报上名号。” 他混迹南京旧院多年,识人的本事还是学到了一些的,门口的客人细皮嫩rou一看就是读书人,和上次闯入媚香楼的军汉格格不入。再说了,田仰就算要派人过来搞事情,也不会派两个读书人的,按照他的行事作风,他应该还是会派府里的家丁过来抢人。至于为什么没来,或许是有别的事情缠住了吧。 “虽然不认识他们,不过听他们的口音有些像福建那边来的,作陪的人称为首的那个公子叫大木兄,其他人叫他‘福松公子’。” 什么福松公子福紧公子,还大木兄,怎么不叫大木头呢? 听他说了来客的情况,李晓君皱了皱眉,又问,“衣着如何?” 周斌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嗯,衣着倒是挺华贵,不过配的玉不是中国之物,老汉眼拙,看不出身份来。” 李晓君呵呵一笑,道,“既如此,那你去打发了吧,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今日不见客。” 周斌的脸上有些失望,但还是退了下去,不过很快又回来了,“小姐,不成啊,那个福松公子脾气大得很,他根本不相信老汉的说辞,还警告我们说你不出去,他就要硬闯进来了。” “啊,他这么牛逼,他父母知道吗?”李晓君大惊失色,半个月前周大带着一帮人硬闯媚香楼抢走了贞娘的事还历历在目,她不敢大意,让周斌继续出去周旋,自己转身就上楼换衣服去了。 欸……真累啊! 贞娘,你快回来吧,我快扛不住了啊! 此时此刻,外面已经吵起来了,几个狗腿子在一个半大孩子的领头下正在围攻小伍,那半大孩子的声音又尖又细,和小伍一样都处在变声期,公鸭嗓对公鸭嗓,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不过,这中二少年明显比小伍底气足,在几个帮闲的帮助下,他已经从言语上压制住了小伍,此时正在扩大战果,“我说你这无知的小乌龟,几次三番拦着我等干什么,难道非要逼我动手吗?秦淮旧院难道还有不想赚钱的婊子吗?你们媚香楼没有我们恩客上门,难道还能开得下去吗?” 小伍被几个人围攻本来已经处于下风,但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小姐熬蚝油挣钱的事来,不服气地道,“谁说不能长久了,我们小姐本事大着呢,不接客一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那中二少年哈哈大笑,“这世上还有不接客就能活得好好的婊子,当真是稀奇事,本公子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小伍正要吹嘘一番,不料周斌跑了出来笑呵呵地道,“啊,公子久等了,小人回来了。” 中二少年见是先前接待自己的龟公,伸手就想把拦路的小伍推开,不料小伍虽然比他矮小,但力气却不输于他,他不仅没有把人推开,自己反倒被弹开了。 中二少年摔了个趔趄,顿时勃然大怒,“你个小乌龟,好大的胆子,还敢对我动手,给我打!” 眼见事情要闹大,周斌赶忙上前拦住小伍身前,赔笑道,“这位公子息怒,息怒啊。这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您,我这就让他给您赔礼道歉!” 说罢就让小伍给他跪下,小伍没办法只得跪下,面服心不服地道,“公子息怒,小人刚才不是有意的!” 中二少年哪里肯接受他的道歉,“左右,给我打!” “慢着!”几个长随正要动手,一直没说话的福松公子终于开口了,“师弟,莫生气了,我们是来见李家娘子的,何必为了这种事分神。” 中二少年听了福松公子的话立马就不闹了,“啊,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忘了!” 说完又把目光转向周斌,“快说,你家娘子何时才能出来?” 周斌还没来得及为小伍的命运庆幸又要面对世纪大难题,一张脸顿时扭成了麻花,“这个……我家大娘子确实身子不舒服,你看这……” 中二少年大怒,“哼,什么身子不舒服,就是装清高罢了,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快点儿让你家娘子出来,否则我们就自己进去了!” 周斌虽然见惯了风浪,但是面对这样的恶少,仍然头疼不已,心说小姐啊,在秦淮旧院你装什么清高啊,你倒是有名声了,可苦了老汉我啊! 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我还是去找厂房吧,曹五爷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了,我以后还是安心地熬鲜油吧,即便当不成大掌柜,当个管事也行,总比在这里受夹板气强。 他正盘算之时,李晓君已经来到了照壁后面,她悄悄往外一看,就见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士子和一个十三四岁的中二少年带着几个狗腿子堵在大门口,周斌和小伍一跪一站,正与他们对峙着。中二少年咋咋呼呼,一口一个“婊子”,骂得极为难听,而那年轻士子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却不怒自威,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之人。 看来此人来头不小啊,周斌这次看走眼了啊! 唉,今年是犯了太岁吗,怎么老是被人堵门呢? 李晓君有些无语,她不知道的是这才是秦淮旧院的常态,在这个时代哪里有那么多高素质的翩翩佳公子,大部分恩客不是土财主就是二世祖,封门堵路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遇到这样的事情,老鸨子先是好生安抚,同时去请背后的大佬出面摆平,媚香楼以前的大佬是复社,复社中人虽然只是一群读书人,但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一言就可以通天,因此即便是盘踞南京两百多年的勋贵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 如今新皇登基阉党得势,特别是阮大铖出山以后,复社中人就遭到了灭顶之灾,媚香楼首当其冲,先是香君被逼自杀,后来贞娘被迫嫁人,现在麻烦又来了,当真是不死不休啊! 中二少年话音刚落,身后的几个狗腿子就大声附和道,“对,对,公子说得对,就是一群婊子,装什么清高!” 中二少年也得意洋洋地道,“哼,她们这一招叫欲擒故纵,她们最喜欢了,还以为骗得了本公子,哈哈哈,被我识破了吧?走,跟我一起进去!” 周斌吓得差点儿跪在地上,想拦又不敢拦,心道你识破个灯儿啊,里面住的根本就不是贞娘,我能放你进去吗? 啊,这里的差事真是干不下去了,老汉还是另谋出路吧!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站好最后一班岗,“实不是有意冒犯两位公子,实是我家娘子身子不舒服,晦气,不能服侍几位大爷。” “这……”中二少年竟然被噎住了,他虽然自以为聪明,其实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毕竟面子浅薄,周斌这招一出他竟然懵了。 李晓君在后面看着,忍不住想笑。 这个老乌龟找的什么理由啊,竟然连大姨妈都请出来了。 不过,他虽然镇住了中二少年,却被为首的福松公子轻易识破了,福松公子早就娶妻生子了,脸皮自然比中二少年厚得多,见周斌老实巴交的脸色隐藏着一丝得意之色,就冷笑一声,呵斥道,“你这龟奴好没道理,欺负我孙爱师弟年幼无知耶?你们媚香楼的事情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你们如此推三阻四,莫非真想让我宣扬出去不可?” 周斌大惊失色,心道莫非这个狗屁福松公子已经知道了内情,此番上门就是故意来砸场子的,那还得了啊? 正彷徨无计之时,那福松公子却难得地嘿嘿笑了一声,又道,“嘿……你再阻拦,我定要宣扬出去!” 李晓君看着眼前的一幕,知道周斌已经抵挡不住了,只得在里面叫了一声,“周叔,你进来一下。” 福松公子那一伙人听到李晓君开口了,顿时兴奋起来,大声嚷道,“哟,原来李贞娘就在此处,为何还不出来一会?” “就是,又不是见不得人的雏儿,何必遮遮掩掩的,我们长得又不丑!” “哎,你还是快出来吧,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进去了。” 那中二少年也喜气洋洋地道,“哼,我就说这是你们的诡计吧!” 众人七嘴八舌,好像打了一个大胜仗一样,只有福松公子仍然淡定无比,只是不屑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