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陷害栽赃
从前赵穗儿便不怎么把杨氏放在眼里,初一十五也不见来问安的,更不要说侍候主母了,可如今却一改常态,时常往杨氏这里跑,总要闹出点动静才作罢。杨氏也知她扮柔软装可怜,便不想让她来这,那赵穗儿又哭哭啼啼跑到薛承面前胡说八道一通,说杨氏为难她,惹得薛承以为杨氏容不得人。 可这院子里跪着的丫鬟仆妇,不是在外头伺候不知晓实情,便是为了各自的主子各执一词的,可偏偏这薛承又是心里向着那赵穗儿,任凭杨氏如何皆是,也不肯信杨氏的话。 清容见杨氏这般委屈的神情,心中也是惆怅,只有安慰道:“三嫂,我相信你,我知道你品行纯良,定然是不会做这样的事。” 薛承不喜她这事不算是什么秘事,按她平日对薛承万般依顺的态度,实在没有必要如此明目张胆地去害赵穗儿,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杨氏含泪摇头,“可是他不相信我…” 清容道:“清者自清,此事还未定论,只要找到证据,定能证明三嫂清白,你如今可不能自乱阵脚,让有心害你之人得逞呀。” 杨氏看着她明澈坚定的眼神,有一瞬的失神,就好像又看见了希望,她抹了抹泪,点头道:“你说的是。” 清容见她渐渐平复下来,温言道:“有人有眼不识,可我和大嫂都是相信三嫂的,你莫要灰心,便是想着为自己讨回公道,保全名声也好啊。” 杨氏真心实意地谢道:“谢谢你三娘,你还愿意在这种时候站在我这边。” 清容笑了笑,“三嫂如何待我的,我心里有数,如今你也不用和我说这样见外的话。” 这边安抚好杨氏之后,杨氏便与清容一道去了赵穗儿的房里,清容与薛绍道:“你可要先回吗?” 薛绍摇头道:“我在这等你一道回去。” 清容没多想,点头应下,便和杨氏去了。这时苏氏一行人也在,赵穗儿醒着,人颇有些憔悴地躺在榻上,见到杨氏来了,面色发白,着急忙慌地就要下来给杨氏行礼,还是薛承劝了下来。 清容一进门便看见赵穗儿床边站着的婢女,看那身形…清容觉得她有些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杨氏见她这装腔作势的姿态不免气恨,咬着牙也不肯说话。清容见状上前关怀道:“赵小娘可好些了?三嫂忧心你,特意过来瞧瞧罢了,你不必这样紧张。你这样吓坏了的模样,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三嫂来问罪的。” 赵穗儿与清容的视线交汇在一处,清容眼神犀利又明澈,仿佛看穿了什么,她想起今日下午婢女回来说看见陆娘子刚好回府…也不知道清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这叫她心里多了些慌乱。 薛承闻言皱眉,不满地看着清容,“弟妹这话什么意思?” 赵穗儿稳住心神,讪讪道:“陆娘子说笑了,我哪敢做什么呢?只是怕我这样的人又惹了娘子生气罢了。” 清容并未气恼,不咸不淡道:“三兄莫恼,不过想提醒赵小娘一句,小产伤身,还是要顾及身子,莫要劳思忧惧过度才是。” 赵穗儿闻言心里一跳,可又见清容面上平静,瞧不出半分情绪,一时有些拿不准,讪讪应下,一副柔弱欲碎的姿态,“都是我不好…” 男人或许吃这套,可房里这些女人心里都很明镜似的,眼看她又要开始,苏氏受不了出声打断道:“赵小娘还是省心气力,这小产后身子虚,这早也要哭,晚也要哭,要是哭瞎了眼可怎么好?” 清容察觉赵穗儿的心腹丫鬟见自己来了后就一直神情紧张,时不时地打量着她。清容越发觉得事情可疑,她看向那个婢女,她试探道:“今日请的是哪个医师来给赵小娘瞧的?” 那婢女果然慌神,不敢瞧她,支支吾吾道:“是…是东街口的杜医师。” 苏氏狐疑道:“那个杜医师?府上一直不都请的那位上安坊的蒋医师吗?” 那赵穗儿急着解释,“我听人说起这杜医师医术高明,便请了他来瞧病,不知是哪里不妥吗?” 薛承也道:“是啊,也是他诊出穗儿怀有身孕,我也见过他。” 清容见状,心里也有了猜测,她‘好心提醒’道:“自然不妥,你也知道三兄看中你,如今你寻了个不知底细的医师来,万一是江湖术士,没有真本事,只知骗财呢?这骗财是小,万一这落下什么病根如何是好?你明知自己怀有身孕,怎么对子嗣之事还这样马虎大意呢?” 卢氏和苏氏本就心存疑惑,这话一问,就更觉此事蹊跷,苏氏忙道:“是啊,弟妹说的有理,我看这什么杜医师来历不明的,明日一早我打发下人去请师来,他医术高明又知根知底的,更是可靠些,让他仔细瞧瞧,看看究竟如何了,也好叫三弟安心!” 薛承也觉有理,杨氏更是没有意见,赵穗儿一听便慌了,她着急推辞,这让薛承也感觉不对劲。卢氏在一旁并未作声,当即便明白了过来,可谁知她居然拦下了这件事,说她自会处理这件事,让众人先回去,叫院里的下人也都散了。 母亲发了话,儿子儿媳只好依从,清容与苏氏先送了杨氏回屋。一路上杨氏似笑非笑,颇有些自嘲的意味,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苏氏也是沉着脸不说话… 送杨氏回屋后,清容与苏氏并肩出来,清容觉得卢氏的反应不对,问道:“今日的事,大嫂怎么看?” 苏氏摇头道:“你知道那赵穗儿是什么人?” 清容不解,看着苏氏。 苏氏道:“赵穗儿是母亲表兄家的女儿,母亲平日与她们关系不错,对阿妙院子里的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也难说。”要说起来,若不是卢氏和薛承都纵容着赵穗儿,杨氏也不至于被赵穗儿欺负到头上来。 清容默了半晌,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苏氏叹她年轻,劝道:“先回去歇着吧,明日就知道了。瞧,四郎还等着你呢。” 清容顺着方向望过去,发现那个人还站在原来的地方等着自己,院中昏昏黄黄的光洒在他的脸上,肩头,为他镀上一层光晕…不知为何,此刻那个高大的身影,竟让她刚刚沉重的心放松了些许。 清容笑了笑,与苏氏道别,和薛绍回了立德堂。薛绍没有多问刚刚的事,两人一路无话。回了房中,薛绍察觉清容心不在焉,问道:“你在想什么?” 清容未答,而是突然对他道:“我明日能不能和你借薛常一用,帮我做件事,可以吗?” 薛绍黑眸瞧着他,并未多问,“可以。” “你也不先问我是什么事吗?” “如果你想让我知道,自然会告诉我,你不告诉我,就是不想让我知道,我问了,你回答吗?”他说得直白,不见嘲讽意味,好似只是在陈述事实。 不得不承认,薛绍虽然有时油盐不进,可他却很是精明通透,清容垂眸,道:“多谢。” 薛绍大咧咧地往床榻上一躺,双手枕着脑袋,不以为然,“谢什么?是你说我要和你好好过日子,便该敬你,爱你。那我能做的就是我该做的。” 清容忍不住笑了笑,要说他不会说话,有时候这道理又是一套一套的。她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熄了灯便歇息了。 第二日,清容起来还差人去打听那边的事,听说老夫人一大早便请了杨氏去,不知说了些什么,杨氏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面色发白,一句话也没有说。 清容和薛绍借来了薛常,吩咐云娘和颂月带着薛常一道去东街口找昨日下午见到的那个 杜医师,不必带回薛家,叫他老实把赵穗儿的情况交代清楚。云娘机警,办事得力,带上了清容给的钱财,打着卢氏的旗号,加上有薛常这个手持令牌的武官在,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可给那个杜医师吓得不轻,老老实实就将事情交代了。 原来这赵穗儿根本没有怀孕!她没有来月事,自以为怀孕,谁知是空欢喜一场,可她却故意称自己有孕,勾结杜医师,设计栽赃陷害杨氏害了她小产,想借机会扳倒杨氏,取而代之。 云娘和颂月将此事告知清容,清容料到事情不简单,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这赵穗儿简直胆大妄为!云娘问道:“三娘,那现在你打算如何?” 听说昨日卢氏在赵穗儿的房里待了许久才走,今早杨氏又是这副反应,很难不让人多想。清容并未声张,而是打算先去瞧瞧杨氏,看情况到底如何。 清容去的时候,杨氏一脸的失魂落魄,连眼泪流了满面都不自知。清容上前连忙道:“阿嫂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这样伤心。” 杨氏哽咽道:“今早阿娘说,让此事就这样过去,劝我莫要追究了。对外便说是赵小娘自己大意,她好说会劝三郎,与我好好的过下去…可是、可是我根本没害赵穗儿,难道我便只能这样忍气吞声,任旁人污到我头上了,也不能追究她的过错?” 看来卢氏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是她选择了包庇赵穗儿,赵穗儿做了这样的事,都不追究,还要将此事翻篇,杨氏心里如何能不委屈… “三嫂,那赵穗儿故意害你,你想追究此事,本就有理有据,可你是不是…不想追究?” 杨氏摇头,“我自然想,可是这是阿娘的意思,我若想与薛承过下去,就不能不理。” 清容终于忍不住了,她其实一开始便想知道,“三嫂…你就这般待三兄情意深重吗?”他都如此待你了,几次三番误会你,你还想与他过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