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巅峰对决（四）

    面对撤退将要承受的巨大损失，窝阔台改变主意，决定与赵泰决一雌雄。

    齐蒙两军的精锐，集结在保州之西，南易水河上游的旷野中。

    这场战役的胜败的意义，不言而喻，他将是蒙齐精锐间的大对决。

    这一战，蒙古若胜，齐国的棺材板便可以盖上了。

    齐国若胜，虽谈不上攻守易势，但足以改变齐国的处境，使得齐国走出亡国之危。

    此时蒙齐两军，隔着三里左右摆阵，站在两军大阵中间的士卒，随便向前面一看，目力所及之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士卒。

    在他们面前，大地被一个个军阵覆盖，天空被两军的旗帜遮蔽，蒙军战马喷出的热气，汇聚成云，齐军士卒额头的汗水凝集成雨。

    自赵泰崛起以来，蒙齐多次交手，可像这样以堂堂之阵硬碰硬，窝阔台和赵泰都没打过。

    不过，从蒙齐两军的布阵来看，双方算是棋逢对手。

    蒙军摆出了，蒙古经典的步军据中，骑在两翼的阵型。

    此阵，蒙军既可以步军防守，又可以两翼骑兵伺机侧击，可谓攻守兼备。

    齐军一边，赵泰所率之军，乃是齐军最为精锐的六个步军。

    齐军将重步兵，放在正面，弓弩手居中，两翼则放着长枪手，还有一批火铳手。

    因为齐军的骑兵，还没赶到战场，所以齐军两翼留下步军进行防守。

    此前行进时，齐军士卒手持的鹿角，被放在两翼和身后，防着被蒙古骑兵兜击，而前军则没设置任何障碍，显然是要主动出击。

    赵泰见齐军摆好阵型，望见对面蒙军阵列森严，遂即奔驰军前，激励士气。

    蒙军大纛旗下，窝阔台看着齐军列阵，听着齐军的呼喊，不禁大声怒吼，“齐贼兵力不过六万左右，如何胜我蒙古？”

    他这一声怒喝，震得身边诸将耳膜生疼，同时驱散了各将内心的惊惶，使得诸将精神一振，眼眸中爆发出残忍犀利的精光。

    齐军的神兵天降，确实给蒙军带来不少的心理冲击，而窝阔台最初的迟疑不决，也使得蒙军诸将内心混乱。

    现在窝阔台下定决心，他的大喝，无疑驱散了诸将心中阴霾。

    窝阔台远眺对面齐军，听着齐军大声呐喊，知道蒙军也需要激励士气。

    因为齐军突然到来，给蒙军带来了混乱，而且蒙军一直没有决战的准备，如今是仓促应战。

    窝阔台见赵泰于军前激烈士气，遂即打马出阵，来到蒙军大阵前，朗声喝道:“我蒙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昔日野狐岭我蒙古十万破四十万，今日以众击寡，以逸待劳，岂能不胜？”

    窝阔台声音很大，不过面对齐军的呐喊，他的声音被齐军呼声淹没，只有少数蒙军能够听见。

    窝阔台战场经验丰富，他没有像赵泰一样纵情奔驰，而是用喉咙和腹腔，发出低沉浑厚的呼麦声。

    蒙军中的蒙古兵将，开始有人跟着呼喊，很快数以万计的蒙古勇士，齐齐呼喊，那声音怪异又有穿透力，让人觉得数万蒙军犹如野兽一般。

    游牧民族的军队在打仗前，士兵们会发出像狼嚎一样的怪叫声，在游牧军队作战时，他们发出的怪叫声音，能够恐吓敌人，让敌人产生畏惧。

    这窝阔台在蒙军之前，犹如头狼般吼叫，而在他身后的蒙军大阵中，数万蒙军化身狼崽，跟着一起呼喊，声音传到郎山城内，令城内的民夫瑟瑟发抖。

    赵泰看向蒙军大阵，听着蒙军的呼号，感觉到眼前的蒙军，气势如同一群嘶吼的恶狼，神情不禁凝重起来。

    “孤王神兵天将，窝阔台这么快就能稳定军心，激发蒙军的野性，不愧为草原上的雄主。”

    赵泰心中赞叹，不过随即便握紧了双拳，他目视对面比己方多得多的蒙军，眼神慢慢坚毅起来。

    因为这一刻，他得脑海内，正回顾着一个个历史画面。

    安史之乱，五代十国，澶渊之盟，连金灭辽，靖康之耻，端平入洛，一个个画面，以及历史人物，从赵泰脑海中闪过。

    自中唐以来，中原大地经历唐、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北宋、金国八个朝代，汉祚衰微四百多年。

    其间历经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耶律德光中原称帝，虽然有北宋力挽颓势，但很快靖康之耻，就再次打垮了汉族的复兴之路。

    如今蒙古崛起，延续数千年的中原文明，更是有彻底被胡虏征服的危险。

    赵泰驻立在战场上，眼前一副副画面幻灯片般闪过，不觉间已经热泪盈眶，他看向对面强大的蒙古帝国精锐，不禁攥拳怒吼，“今日有孤在此，不会再有蒙元，不会在有崖山海战。”

    赵泰的呐喊，被两军的呼声掩盖，赵泰拔马回到大纛旗下，神情坚毅，沉声吩咐，“传令李璮、汤亮，一旦我大军出击，击破蒙古步军，窝阔台为了稳定战线，蒙古骑兵极有可能侧击两翼。孤王要他们在虎骑和骁骑两军赶来之前，务必坚如磐石，死战不退！”

    两队传信骑兵，立时从中军奔出，穿过一个个军阵，分别抵达两翼。

    片刻后，左右两翼打起应旗，赵虎立时道：“大王，两位大帅回应，宁海军、武毅军死战不退！”

    赵泰微微颔首，听着蒙齐两军的呐喊，将手一举，喝令道：“擂鼓！”

    一声声战鼓擂响，声音由慢到急，每一声响都似敲击着将士们的心灵。

    齐军士卒知道，雄混的鼓声，是开战的信号，士卒们纷纷握紧了兵器。

    在齐军前军，数千重步兵听见战鼓声响，所有人一边用钝器击打着盾牌，一边从喉咙中迸发出低沉的嘶吼。

    那声音就像是勐虎，再回应着对面蒙军的狼嚎，齐军将士目光犀利的盯着对面蒙军，似乎是一头头即将解开束缚，向前勐扑的勐虎。

    蒙军阵前，窝阔台在赵泰回到中军时，也回到蒙军大纛旗下，他看见齐军身上的野性，竟然不输蒙古勇士的嘶吼，心中有些震惊。

    而就在这时，齐军战鼓陡然急促起来，接着两声重锤，阵前嘶吼的齐军重步，顿时像是勐虎出笼般，拿着战刀、钝器，呼喊着号子，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如城墙般向前推进。

    齐军首先发起攻击，拉开了这场巅峰对决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