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还不够嫌晦气的(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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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氏怕常曦身边没有帮衬的人,想要陪同她前去许家处理丧事,常曦却以白事不吉利为由婉拒了,她知道柏氏是一番好意,但这样做不合规矩。 「那有任何用得上我的地方,你一定要通知我,我肯定不会推辞。」柏氏赶紧道,担心常曦会斗不过许家宗族的人。 就她所知的常曦还没有生养,膝下无子,这是要被人吃绝户的,这心里就更是担忧,在送常曦出去之际,她私下拉住虎妞,让她留意事情的变化,有难处就回来告诉她。 小桃很是担心地跟在常曦的身边,「常娘子,真不让我跟去?」 「工坊还有事得你去处理,这事我自有主张。」常曦神色平静地道,在小桃的面前她没有再装做悲伤的样子。 小桃自然是知道常曦对许大郎是没有感情的,这人一死,她也跟着庆幸,这种烂人活着都是浪费粮食,还会拖累常娘子,好在死得快。 她只是担心常曦斗不过许氏宗族的人,那些宗族的人大道理可多了,一条一条的都能压死人。 可惜常娘子不让她跟去,她只能担忧地看着她上马朝她们摆摆手,然后策马朝城里飞奔而去,虎妞赶紧追上。 许家所在的这条巷子里的人一看到常曦骑马奔来,纷纷都从家门里走出来准备看热闹,看向常曦的目光有同情、有鄙夷、有不怀好意等等形形***的,总之许家这一年出的事情够他们说上三五年都不带腻味的。 常曦目不斜视,对别人看过来的目光一概置之不理,一到了许家门口,她就轻夹马腹「吁」一声,让马儿停下来,随后自己就直接跳下马。 看到许家大门打开,她把马鞭抛给虎妞,匆匆往里面走。 后面看热闹的人忙跟进来,然后有好事的老女人上前跟常曦道,「三娥,你可算回来了,你家大郎他可真是走得凄惨啊……」 然后又有人推开这想要说惨的老女人,抢着道,「三娥啊,你家都快变成了朱家了,自从你婆婆走了之后,朱家就住在这里赖着不走了,怪不得大郎会在外面遇害,看来这家都让外人给霸占了……」 这人还没有说完挑拨是非的话,就有人插嘴道,「三娥,你还没孩子呢,赶紧从宗族里过继一个,这家业就能守得住,这事宜早不宜迟……」 「依我看,三娥还年轻呢,过继什么呀,将来找个好人家再嫁便是,就许大郎那熊样的,还给他守什么?」 「我说你说的是什么狗屁话?这为夫守贞是美德,三娥过继了孩子,日子也就有盼头了,更何况还有房子呢,招个上门女婿,这日子就能过……」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发表着自以为是的「真知灼见」,然后拥挤进来的人就更多了,毕竟像常曦这样的年轻寡妇,谁都想说上两句。 常曦见状,不想跟这群人一般见识,但骂是骂不得的,于是她又掐了自己一把,好不容易挤出几滴泪,借机一边抹泪一边道,「众位大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可现在大郎刚去,我不想考虑这些,更何况我现在也非自由身,不提也罢,还请大家给个面子莫要再说这些了,我谢谢大家了。」说完,朝众人行了一礼。 众人这才记起之前朱氏和许大郎母子把常曦给典出去的事实,然后面面相觑,确实她们出的主意现在一个都不适用,人家的正牌夫君是死了,典她回去的那个还没死,焉知人家最后会不会留在解家? 那可是解家啊,她们想够都够不着的望族之家。 许大郎的舅家早已迎了出来,只是院子里挤满了人,更有人在说是非,他们就不好往里面凑,这段时间他们都赖在许家没有回去,打的旗号是为外甥许大郎寻回那二百两银子。 至于赖在这里的嚼用是从哪里来的?那自然是朱氏死的 时候,解家上的奠仪,剩下来的那部分钱,就这些钱能让他们好吃赖作好长一段时间。 当然这段时间,许大郎的舅舅没少跟这外甥往赌场里跑,美名其曰是找赵大,但一看到赌桌,许大郎就会挪不动腿,刚开始的时候朱家舅舅对赌博是不感兴趣的,他真是不错眼珠子地盯着赵大,可后来在那环境的熏染下,哪有可能不玩两把? 渐渐地,他也学着外甥赌了起来,只不过当初用剩下的奠仪一直把持在自家婆娘的手里,他动不了这笔钱,就只能找赵大的麻烦,总之要他把二百两银子给吐出来。 甥舅二人围剿赵大是越来越紧,而赵大依旧表示不知道那笔钱在哪里,死活不肯拿出来,少不得动起手来,开始只是互相打伤彼此,后来斗殴渐渐升级。 所以许大郎的舅舅表示,就是赵大杀死了许大郎。 哪怕是现在,他也是这个说辞,看到常曦推开人群走进来,他就开始哭自家可怜的外甥横死街头,然后更是要求常曦,「外甥媳妇啊,你可得为大郎报仇啊,就是那赵大杀的人,你让解家的人赶紧把他找出来给大郎填命,更要把二百两银子给找回来才行,不然大郎死得不瞑目啊……」 一个大老爷们哭得那叫一个唏哩哗啦,这会儿也没有人再好意思挑拨离间。 许大郎的舅母也哭着道,「不是我们要赖在这里不走,而是没人照顾大郎,我们是不得已才留下来的,家里的农活都耽搁了,不像你娘家哪舍得多待?老记挂家里的活计没有人干,也是,这女婿没有外甥亲,我们做舅家的不能不管……」 颠三倒四的还是那几句话,中心意思只有一个,他们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为了照顾许大郎才留下来的,并不是赖着不走,是他们有情有义,至于常家那三口人走了是自私,不是他们挤兑走的。 常曦连许家房子都不惦记,哪还会惦记当初用剩下的好几个奠仪钱?还不够嫌晦气的,更何况,让自家丈夫跟许大郎这样的赌徒混,日后有这舅母后悔的时候,她压根就不会在这事上多说几句。 更甚至,她还一边抹泪一边表示感谢,若不是你们留下来照顾许大郎,可能他会更早就遭了毒手云云,总之她也不跟他们撕破脸,犯不着做这个丑人。 许大郎的舅舅舅母互看一眼,眼里都有几分得意之色,这是把常氏给拿捏住了,日后他们还能赖在这里不走。 城里的生活就是比村里方便,许大郎的舅母就更不想回去,在城里多好啊。 「大郎呢?」常曦故意红着眼睛问。 许大郎的舅母忙领着常曦到里屋去,然后一边哭一边道,「就在这里,没钱给大郎买寿衣和棺材,只能在这里放着,我可怜的外甥啊……」那哭的像唱戏似的。 常曦瞄了一眼,怔了好一会儿,这哭丧的把戏她还真不会,毕竟第一次看现场版,她上辈子出席过的丧礼哪回不是肃穆体面的? 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儿,她也学着这舅母一般哭了出来,嘴里直呼「可怜的大郎……」 反正悲伤是做给外人看的,不让人指摘她冷血无情,在这个时代,好名声非常重要。 果然,一群看戏的外人看到常曦哭得那般伤心,也跟着抹起了眼泪,这么年纪就守了寡,如何是个头啊? 许大郎的舅舅看到妻子就只会哭丧,重点的话一句也不说,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不过在人前不好发作,只能上前暗地里揪起自家婆娘的衣领,背着人咬牙切齿地道,「傻,哭什么哭,赶紧要钱。」 许大郎的舅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演得太过了,于是赶紧上前搀扶着常曦,「大郎媳妇啊,你看大郎这收敛该怎么办?你是他媳妇,总得让他体体面面地走了才是,你说是不是?」 然后 两眼看向外面,希望解家再送奠仪来,有了这钱草草葬了许大郎便是,他们也能落得几个钱在口袋里,那叫皆大欢喜。 常曦一边抹去泪水,一边暗暗冷笑,她这是把解家当成了冤大头不成? 许大郎的死跟朱氏的死不同,朱氏是婆母,秦氏多少会表示一下,也是显示解家的气量,但许大郎是原身常三娥的丈夫,解家就不好有所表示,毕竟尴尬着呢。 「舅母,这事我不好拿主意,还是请族长来为好……」 「这怎么行?」许大郎的舅舅忙反对。 常曦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就不行?我被典了出去,离到期归家还有好些日子呢,这事不找族长商量还能找谁?这后续还有许多问题还得族长出面呢,我可不能越俎代疱,不然日后跟婆母和大郎无法交代,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一群好事者忙表示这话没问题,舅家是大没错,但许大郎先是许家的人啊,更何况还没有子嗣,留下的身后事族里不出面怎么可能? 「还是大郎媳妇心水清,这事不能越过宗族去办,不然要遭诟病的。」有老人出来说话。 然后就是七嘴八舌赞同的声音。 许大郎的舅舅这下子不好多说反对的意见了,他跟许家族长三叔公打过交道,知道这老头有多难缠,至今那许家族长也还在找那二百两银子呢。 正在这时,许家三叔公带着许家的族里人推开人群走了进来,「大郎媳妇回来了?」 「在这里呢,三叔公。」常曦看到人群外的虎妞朝自己点了点头,她就知道已经私下里搞定了这三叔公,与对方达成了共识,这事就好办了。 许家三叔公看到常曦给自己行礼,忙上前去示意她起来,如今袖袋里还躺着她给自己的五两银子,这女娃会做人,他自然也会给她行个方便,毕竟还有解家的颜面在。 「赶紧起来,地上凉,别冻着身子,你若是病了,大郎的丧事谁来办?」 「劳三叔公记挂了。」常曦沙哑着声音道。 许家三叔公叹了声可怜,然后又去看被抬回来的许大郎的尸身,比起朱氏那会儿天热的恐怖状,如今的许大郎的尸体还算好,没有爬满蛆,只是那八处伤口黑洞洞的,看着有些吓人。 他看了几眼就别开眼,年纪大了,实在见不得这个死相的尸体,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这丧事大郎媳妇打算如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