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发现小说 - 言情小说 - 小苹果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一定得让靳川接受教育。

    靳小兰开始一边种地养鸡,一边去街上帮人洗衣服,承受各式各样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从窘迫,到麻木。

    靳川偶尔会跟隔壁的几个小哥哥小jiejie一起打水漂玩儿。

    小哥哥小jiejie总是笑着喊他私娃子(私生子)。

    靳川不懂什么是私娃子是什么意思,他好奇地去问靳小兰。

    靳小兰听完以后冷了脸,叫他以后不许再跟隔壁的小哥哥和小jiejie玩耍。

    对孩子来说,mama的话就是圣旨,小靳川不敢不听靳小兰的话,只好乖乖在家里待着。偶尔,跑到田里去捉蛐蛐儿。

    蛐蛐儿是靳川唯一的朋友。

    终于,他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靳小兰省吃俭用攒下了街上小学的学费,把靳川送去了街上的小学报道。

    九月一号那天,六岁多的靳川背着mama给他买的新书包走进了学堂,孩子的世界是张白纸,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走出那间砖瓦房,靳川充满期待。

    而这一天,靳川又听到了“私娃子”这个词。

    小朋友们脸上全是乐悠悠的笑容,把他围在正中央,拍着手,不停地喊着“私娃子”。

    靳川皱眉,有点不高兴了,“为什么我要叫私娃子?”

    “嘻嘻。”一个小男生露出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因为你mama不要脸啊。我mama说,只有很坏很坏的坏女人才会生出私娃子喔。”

    小男生越笑越开心,露出一口白牙。

    后来,小男生被靳川摁在了教室门口,那口雪白的牙,被他一拳一拳打得只剩几颗。

    于是,小小的靳川懂的第三件事,就是他和其它小朋友很不一样。其它小朋友都不是私娃子,就他是。

    靳川讨厌别人说mama的坏话。

    有人说,他就打到他们乖乖闭嘴,不闭嘴,就打到他们说不出话。

    久而久之,敢当着靳川的面喊他私娃子、说他mama不要脸的人越来越少,而逐渐长大的靳川,性格也越来越冷,越来越怪,越来越狠。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靳川升入五年级。

    命运的悲剧和狗血在这一年,上演得淋漓尽致——长期劳累过度的靳小兰晕倒在了街上,那时天黑路暗,一辆小货车毫无意识地从她身上碾了过去……

    靳小兰的突然去世在小山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小砖房里搭了简陋的灵堂,看热闹的村民把那间从来无人问津的小砖房围了起来,大家议论纷纷,悄悄观望着灵堂里终于聚在一起的靳家一家。

    靳母哭得肝肠寸断,说靳小兰走得突然,她最牵挂的无非就是自己的孩子。靳川才十岁,还要上学还要生活,希望靳小兰的两个meimei能收养靳川,给他一口饭吃,供他把初中读完。

    两个姨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心思各异,都没说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们展开了一场抛绣球似的拉锯战,又哭又闹,说自己有难处,说自己家连揭开锅都困难,总而言之一句话——收养靳川是不可能的。

    灵堂正中,靳小兰的黑白照片还摆在棺材前面,她清秀的面庞带着微笑,注视眼前的一切。

    两个姨越闹越厉害。

    靳川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后来,靳母实在听不下去了,夹杂哭腔把两个女儿狠狠痛骂一顿,当场把她们赶出了灵堂,“都给我滚!棺材里的是你们的亲jiejie,小川是你们的亲外甥啊,两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你们不管他,我管!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他养大成人!”

    靳小兰尸骨未寒,小砖房鸡飞狗跳。

    靳川淡淡瞧着这一片众生相,忽然一勾唇角,露出一个讽刺到极点的笑容。

    ……

    农村妇人说完,已经哭得连发出声音都困难,她哽咽着,字里行间似乎全是悔恨,“我自己也有个娃,都是农村里种地的,条件都不好,我真没办法啊……”

    对面,朵棉的反应却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她眼帘低垂,一语不发,捧住奶茶杯的两只手,却收紧,用力到骨节处都泛起青白。

    “小姑娘,阿姨求你帮帮忙,小川能带你去看他姥姥,你俩关系肯定挺好的……”妇人忽然伸手想去拉朵棉,俨然把她成救命稻草。

    朵棉毫不掩饰地躲开了。

    “……”妇人神色微微一僵。

    朵棉用力咬唇,似乎在竭力克制什么,然后才抬眼看向妇人,淡淡地说:“抱歉,我可能帮不了你。”

    妇人愣了下,“你……”

    朵棉盯着妇人的眼睛,扯了下唇角,笑得讥讽而风轻云淡:“我突然知道靳川为什么不接你电话,也不想见到你了。”

    “……”

    “你太让人恶心了。”她冷漠地道。说完连一秒钟都不愿再和这女人多待,起身,径直扭头走人。

    拥挤的地铁站人流匆匆,朵棉咬紧了唇,还没从刚才的故事里回过神,一时间,震惊、心疼、愤怒……各种情绪在脑子里交织,她甚至全身都在发抖。

    关于那个人的过去,他的童年,他的成长经历,狗血到仿佛所有不幸都撞到了一起。还真是完美映衬了“造化弄人”“天意难测”这些词。

    竟然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她怔怔,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难怪靳川会用那样认真的口吻对她说,人只有足够强大,命运才会对你低头。

    那时她还觉得有点好笑,心想他一个二十岁不到的人,哪儿来这么老气横秋看破红尘的觉悟。

    现在回想,才明白。

    只有曾被命运紧紧扼住咽喉的人才会说出这句话。有的人,只是活着就必须用尽全力,更别说要活得如此耀眼而张扬。

    无法想象那是番怎样的千锤百炼。

    朵棉忽然抬起右手捂住嘴,湿了眼眶。

    *

    下午的补习,老师在上面讲得唾沫横飞声情并茂,朵棉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度日如年算什么,度秒如年才是真可怕。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拿笔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好不容易捱到下课,她立刻抓起书包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教室,到楼下打了个车,直奔和靳川约定的见面地点。

    摸出手机看时间。下午五点半。

    打车过去应该就差不多了。

    朵棉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定定神,坐正之后猛想起什么,赶紧从包里翻出之前买的BB霜和眉笔,对着镜子有些笨拙地开始化妆。

    好了吧?朵棉对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

    ……好像左边眉毛粗了点?

    改改。

    ……好像右边的又粗了点?

    她皱眉,越着急越办不好事,一双眉毛也越画越诡异,就在她准备进行第七次修改的时候,前面的司机师傅丢来一句话:“到了。”

    “……”朵棉囧,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