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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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微微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般慌乱过,以他性格,若不是座师重伤,他大概也不至于如此。 他一只手抱着司礼神官向前疾掠,已经明显能感觉到司礼神官身上烫的吓人。 好在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刺客追着追着就不见了,更像是有意放他们一马似的。 可就显得格外不合理,明明都已经快得手了,为何在这个时候又放他们离开? 事实上,不是放他们离开,而是放他。 因为那个为首的女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陈微微身后远处,为首的女子眉头皱得很深。 那些毒虫多数都是她亲手养的,所以毒虫有什么反应,她再清楚不过。 哪怕距离几十丈外,她也能感知的十分清晰。 所以她觉得这事有些离奇。 她的毒虫,竟然不去咬那个年轻的玉人,并且,那些毒虫甚至对那玉人有些亲近之感。 仿佛找到了同类,又仿佛是认了新的主人。 “大师姐。” 一个黑衣人落在女子身边问道:“为何下令不追了?” 女子缓缓道:“那个年轻人身上,有咱们的功法气息,毒虫对他没有攻击......” 她这话说完,身边的几个黑衣人全都楞了一下。 其中一人自言自语似的说道:“莫非咱们被骗了?来杀的,是在咱们自己人?” 女子摇头道:“不可能,之前有消息传回来,说咱们在大玉的同门,都已被杀。” 另一人点了点头:“是啊,咱们收到消息后,还为同门祭奠,当时大师姐还说过,朝心宗,只剩下咱们冬泊这一脉了。” 女子沉默片刻后说道:“放他走一段,我一个人悄悄过去看看什么情况,你们现在回去等我消息。” 众人点头:“是。” 女子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闪过一抹悲伤。 “把咱们兄弟姐妹的尸体带回去,好好安葬。” 说完后一闪身,朝着陈微微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她的轻功身法格外轻灵,犹如一只鸟儿,在空中掠过。 此时此刻,陈微微发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偏僻的地方,夜色中也不好辨认,只觉得像是个废弃的寺庙。 他顾不上那么多,抱着司礼神官跳进去,迅速到了后边破败的屋子里。 他将司礼神官放下,用匕首将司礼神官的裤管切开,借着微弱月光,能看到司礼神官两腿上都有小小的血洞,隐隐约约,似乎还能看到那些毒虫在往里钻。 他又连忙把司礼神官的靴子脱了,一双脚上血洞更多,千疮百孔一样。 陈微微连忙取出他随身带着的解毒药,把药粉洒在那些血洞上,却没有任何功效。 他已经急的满头大汗。 “试试......试试你的血。” 便在刺客,司礼神官忽然声音微弱的说了一句。 陈微微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用匕首在自己手指上切开了个小口,把血往司礼神官的伤口上滴。 一滴血落在血洞上,只片刻,那毒虫便往外爬,离开了司礼神官的身体。 陈微微见居然真的有效,用匕首把掌心割开,挤出更多血液往司礼神官双腿双脚上涂抹。 不多时,那些毒虫全都钻了出来,陈微微顺手拿了身边一块砖头,把毒虫全都拍死。 司礼神官却在这一刻有昏迷了过去,看起来烧的脸色通红。 陈微微犹豫片刻,右手捏开了司礼神官的嘴,把左手的血往司礼神官最终滴了一些。 等做完这一切,他便靠在一边喘息,只觉得刚才所经历之事,皆为梦幻。 好在是没有刺客追来,不然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一次突出重围。 那些刺客所用的毒术,令人防不胜防。 若正常来攻的话,他们加起来,可能也未必是司礼神官对手。 毕竟司礼神官已在武岳之境,且还有被掌教真人符文加持过的昭月剑。 想到这,陈微微又回忆起来之前司礼神官那些剑招。 每一招,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那些刺客,实力其实并不弱,却在上阳剑法下,连一招都接不住。 就这样胡思乱想的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微微觉得自己精神有些恍惚,像是要睡着了,又或许是已经睡着了一会儿,他猛然惊醒。 侧头去看,见司礼神官脸上的红已经退下去不少,他伸手在司礼神官额头上碰了碰,热也退了不少,陈微微这才松了口气。 他翻了翻,好在水壶还在,于是用水壶盖子蘸水,一点一点的给司礼神官喂了些。 又不知过了多久,司礼神官忽然间自己坐直了身子,一张嘴吐出来一口黑血。 陈微微躲闪不及,那黑血都喷在他身上,脸上也有。 他吓了一跳,唯恐自己因此中毒,然而那些黑血把他身上的衣服都腐蚀了,碰到他皮肤却什么事都没有。 就在陈微微发呆的时候,司礼神官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些刺客,应该是朝心宗余孽。” 司礼神官声音微弱的说道:“也真是天作之巧,若非当年我救了你,今日你也不能救我。” 陈微微道:“座师,这冬泊,怎么还会有朝心宗的余孽。” 司礼神官让陈微微扶着他坐好,缓了一会儿后才给他解释。 “当初朝心宗在云州发展教众,规模盛大,不少冬泊的江湖客,都慕名前去投奔。” “有传闻说,朝心宗的宗主,大魔头雁北生本就是冬泊人,就在云州往北与冬泊边境相交之处隐居。” 看起来,司礼神官此时的精神,也恢复了些,只是身体依然格外虚弱。 这种中了剧毒又被解毒的感觉,比大病一场还要难受的多。 他继续说道:“雁北生有三门绝技,一为不死魔功,二为万刃魔刀,一为虫毒之术。” “他被咱们上阳宫的前辈诛杀之后,不死魔功的真气......” 说到这,司礼神官看了看陈微微:“有一小部分,就在你身上,而这不死魔功的秘密,大概就和虫毒之术有关。” 陈微微点了点头,此时也大概明白了过来。 司礼神官道:“雁北生死了之后,可能有朝心宗余孽,将他的魔功真气分散在几人体内,试图强行制造传承。” “万刃魔刀被上阳宫的前辈夺了之后,送回歌陵,如今就在莲台宝藏中收着。” 他看向陈微微道:“唯有那虫毒之术的秘籍,不知所踪,大概是被当时幸存的余孽带走了。” “所以,冬泊这边的朝心宗余孽会用虫毒之术,倒也不算什么稀奇,毕竟他们不敢再轻易回大玉去。” 说到这,司礼神官道:“我如今虚弱,内劲近乎溃散,帮不了你了,你自己去寻活路吧。” 陈微微摇头:“我带座师一起回去。” 司礼神官道:“其实,这冬泊便是一个陷阱,我们进冬泊的第一步,就已走在陷阱中了。” “锦衣侯宁舒一定和这些朝心宗余孽有关,你若想以后得生路,就不要再与他接触。” 司礼神官缓了一口气,刚要再交代些什么,忽然间又喷出来一口黑血,显然中毒太深。 陈微微连忙又取了匕首,在左手上割开个口子,把血往司礼神官嘴里滴。 “不用......不用再浪费了。” 司礼神官喘息着说道:“我毒已入心脉,救不得了。” 陈微微眼睛已经红了,流着泪说道:“座师,我一定会救你。” 司礼神官艰难的摇了摇头:“你听我说......” 他咳嗽了几声,虽然看起来精神比之前还要好些,可大概这便是传闻中的回光返照。 司礼神官道:“其实我当年救你,是有私心......求道之人,谁不想触碰长生?” 他自嘲的笑了笑。 “那时候我察觉你体内有魔功气息,便立刻有了私心,因为自有江湖起,雁北生是唯一一个,被人称之为不死之躯的修行者。” “我于上阳修道,却心生邪祟之念,这几年来,我日日反思,心境也左右摇摆,罪恶之感与自私之念,日日折磨着我。” “我收你为徒,是想钻研你体内魔功之毒,求长生之术......现在看来,一切都不过是我痴心妄想。” 他看向陈微微的眼睛,格外认真的说道:“其实,哪怕是这次来冬泊,我也心存私念......” “朝廷要发兵征讨冬泊,须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那便是你......你体内魔功,在骏邺城早已被上阳宫前辈察觉。” “当时神宫传话,必须除掉你,而我也要回歌陵面壁思过,怕是此生都再难出关。” “所以我便动了歹毒念头,想让你死在冬泊后,我便吸收你的魔功之毒,也远离上阳,自此之后独自修行长生之法,以后不问江湖。” 司礼神官说到这些的时候,明显又激动了起来,脸色也再次变得有些潮红。 陈微微听的心中震撼,可偏偏就是恨不起来,双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司礼神官看着他,眼神里有些心疼。 “你是个苦命的孩子,以后也该多为自己想想,这江湖上,人心之毒,比魔功之毒还要毒上千倍万倍。” 陈微微哭着说道:“座师,你不要再说了,我一定会救你。” 司礼神官却只是摇头。 “或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说的话,你要记下来,免得以后再吃亏。” 陈微微只想把流血的手放在司礼神官嘴边,可司礼神官却来回扭头不肯再接受。 他对陈微微说道:“不要再浪费了,这冬泊内到处都是陷阱,处处都是狠毒,你不要再为我浪费你的血液。” 陈微微此时,却已是泣不成声。 司礼神官道:“现在我只有一念,也不知对你是真的好,还是坏了你的前程......” 陈微微哭着说道:“座师只管吩咐,弟子无忧不尊。” 司礼神官道:“你,若得脱身,以后不要回大玉了,也不要再想着回上阳宫。” 陈微微一时之间怔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中早已是一团乱麻。 虽然这些事他自己也曾想过,更想过座师是不是知情。 然而此时此刻,他又怎么可能恨的起来? 司礼神官道:“若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师父,只需记住一句话,哪怕此生不想行善,也不要去作恶。” 陈微微重重点头。 司礼神官侧头看了看那把昭月剑,指了指:“这东西你找地方藏了吧,若你带在身上,必会被上阳宫的人寻到。” 陈微微又点头,再看时,司礼神官已是气若游丝。 司礼神官看着陈微微那泣不成声的样子,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 他想着,留在人间最后的善意,就是给自己这弟子留个笑容吧。 “微微。” 司礼神官道:“为师这一生,原本觉得该有许多自傲之事,可思来想去,临死之前能让我觉得不愧此生的,便是没有害了你。” 陈微微爬伏在地,嚎啕大哭。 司礼神官道:“我在上阳修道多年,一直觉得我必有大成,想不到这大成,竟是这临死一悟。” 说到这,司礼神官缓缓闭上眼睛。 “我临死悟道,你不必悲伤。” 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声音极轻的说道:“死得大成,我心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