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西行
夏日渐深,初升的朝阳晒干了昨夜留在荷叶上的雨滴,微风吹过,荷叶便带动着荷花一簇一簇地舞动起来。 自端午过后的几天,青崖再也没有看见轻罗的身影,而自己历练的行程,也将出发。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在西方的那片天空下,坐落着当今世界上最璀璨的城市——长安。 在那里,普通人类,仙家修士,佛门高僧甚至还有千妖百鬼相邻而居,给这座城市增添了一层又一层的传奇色彩。 从钱塘一路向北去往金陵,折道西北前往汴州,沿着黄河一路西行来到洛阳,最后继续向西抵达长安。从南至北,由东往西,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出远门。 走出花盈楼的大门,两人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的面庞。经此一别,仙路漫漫,再次回望人寰已然不知是何年何月,百年后,自己还会记得她们的容颜吗? 渡口的江水悠悠,带走春花与秋月,也带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奔向远方,在那里,一位清丽的少女牵着白马,时不时地踮起脚尖,眺望道路的远方。 瞧见远处缓缓走来了两个身影,一男一女,她便翻身上马,马儿踏着轻快的脚步,“哒哒哒哒”地向那两人小跑而去。 “青儿jiejie,还有那个牵马的。” 隔着老远,夏瓷已经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呼喊远处的两人。只是这个“牵马的”又是谁呀。 哦,原来是我自己呀。自从第一次见面帮她牵了一次马后,自己就变成了她的马夫了,真不愧是大小姐的思维呀。 果然,她骑着白马一路小跑过来,来到两人面前时便如一只轻燕一般跳了下来,随后便把手中的缰绳顺手递给了青崖,然后与花青儿两人双手相牵,贴在一起去了。 “青儿jiejie,你们要去哪呀?” “青儿jiejie,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青儿jiejie,下次回来再来我家做客呀。” 小姑娘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而青崖则是牵着白马跟在两人身后。所幸这匹白马对他十分亲切,一直拿脑袋在青崖的脸颊上蹭来蹭去。 再长的路途也总有走完的时候,这一段不短不长的路也来到了尽头,远处的江面上,船只的桅杆渐渐升起,离别的时刻总要到来。 夏瓷停下了脚步,略微低下头,轻声地说着:“我知道你们两位是传说中的仙家修士,来无影去无踪的,肯定不会一直留在这小小的钱塘城里。从今以后,我也要去寻找求仙之道,到时,我就可以和jiejie并肩作战了。 昔日青莲剑仙曾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而仙路之难,较之蜀道又是难于上青天。三年前曾有数千人与自己一同踏上天陨的山路,到如今只有一百人继续修行。 往后,他们之中,包括自己与青儿姐,都有可能在某次寻求机遇的路上身死道消,也有可能因为修为停滞不前而最终和常人一般寿元耗尽油尽灯枯,茫茫仙路,到底有没有尽头? 不过,自己断然是不会因此而打击夏瓷的信念,想来花青儿也是如此。 “小瓷,看到那座山了吗?” 顺着花青儿的指向看去,那是亘古矗立在苍天之下的高山,夏瓷从小就怀疑这座山是不是和天连接在了一起。 “十年后,天陨山,天璇峰,我等着小瓷成为我的师妹哦。” 船舶短暂地停靠过后再度启航,渡口边的少女牵着白马,望着渐行渐远的船只,轻轻地抚摸着马儿的鬃毛。 谁都不知道,此番辞别会不会是最后一面。若是十年后夏瓷上得天陨来,自己却身陨他乡……唉,也不知今日对她所说的这些是对是错。 花青儿没有继续再想下去,只余一声微微的叹息。 而另一边,青崖的的兴致看起来也没那么高,因为直到最后,轻罗都没有出现。 那个如黑夜般神秘的女子,那个如同彼岸花一般美丽的女子,那个如同忘川河水一般危险的女子。 自己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她,想要离她更近一些,但那绝不是爱慕之情。 那种越迷人越危险的感受,好像会让自己上瘾一般的悸动,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但若问自己是否对谁有着爱慕之情,十七岁的少年心思怎会平淡如水,那就在自己身边,只要自己伸出手,便可以触及到她的肌肤,她是少年心底最初的,那一阵狂烈的心跳。 但仅此而已吗?少年再次扪心自问,得到的答案却是让自己羞愧不已。 她就像是天上的迢迢星河,但没有任何一颗星辰比她更耀眼,尽管她已经将自己的光芒遮蔽了起来。 人间的风花雪月,在她面前也都黯然失色。摇光峰上朝夕相处的日子,青崖多希望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 但她是自己的护道者,是自己的师尊,长幼有序,青崖那心底里说不明道不清的复杂情绪,让青崖倍感羞愧。 还有吗?青崖已经不敢再问下去了。 都说修行亦修心,修行一途,的确道阻且长啊。 花青儿回过头来,却看见青崖神色怪异地在原地扭来扭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在此处是船尾,并没有多少人看到注意到他。 “嘿,你在想什么呢,怎么把自己拧得像麻花一样,怎地,柳师叔什么时候教你柔体之术了。” 被心里的姑娘撞破了内心所想,青崖感觉自己得脸颊都似乎热了起来,赶紧抬起了脑袋,希望江面上得风能吹散一些自己脸上的温度。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你该不会是在想……”花青儿故意拖长了尾音,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青崖刚想开口否认,花青儿恰巧地打断了他;“不行的,夏瓷还那么小,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怎么可以对她有什么想法呢?” “没有,我方才想的,不是夏瓷。”这一会,青崖却是立即矢口否认了。 “哦?不是小瓷,那会是谁呀,不会是……”她又在套自己的话。 青涩的少年终究还是红着脸跑开了,那一声“是你”临近嘴边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罢了,以后总有机会告诉她的,再过些年岁,两人再长大些,便可以说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