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深渊无路
秦开先跳起来了:“一个蒋峰,到了何种地步,以至于这样?” 殷无律道:“他有锻体境实力。” 其余几人纷纷一惊,尤其是青乙山的人和秦家的两个供奉。 谢月接过向书晴递给她的帕子,低声道了谢。 魏亭云在一旁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太好直接去质问殷无律,便把话锋转向谢月:“你身上这血的气味极为不正。” 谢月道:“是蒋峰的。” 魏亭云继续问:“那究竟怎么了?” 他问得指向性太过明确,殷无律再帮她接话会有欲盖弥彰之嫌。 谢月低着眼睛:“我……我不知道,蒋峰给我灌了药,然后殷少主赶到,救了我,再然后,他们交手……” 秦家的男供奉也问:“怎样?” 谢月道:“我看不懂。” 男供奉忍不住一口气长吁了出来。 又觉得果然如此。 他们交手,谢月看不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魏亭云看着殷无律,这人年纪轻轻,已经有抗衡锻体境的实力?还是殷家的家底深厚,法器宝物不少。才给了他反制的余地?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值得让人心惊。 青乙山肯定不在意殷家和秦家,但他们几个却显然也不能不懂局势。 秦家的女供奉走到一边,拿起蒋修摆在一边的液体,略闻了闻,随即眉头一皱:“这是‘迷花鬼水’,邪修的东西,有引人致幻,使人发狂的作用。” 这就定死了蒋峰来路不正。 魏亭云看着形势,道:“此事既然是谢家和殷家的事情,那就与吾等无关,只是蒋峰来路不正,请告知他的下落,以后碰上也有个准备。” 殷无律道:“他自幻境中逃出以后,生死未知。” 魏亭云拱手道:“如此便多谢了。” 殷无律微微一笑:“同行正道,铲除邪修都是我应尽之义。” 一个殷家的人这样的说,是有点讽刺意味在的,但他说得这样凛然,魏亭云也就只同着欲言又止的向书晴离开了。 场中原本有四方势力,谢家,殷家,秦家和青乙山,青乙山弟子背后的势力勉强同着殷秦两家打个平手,如今青乙山离开,那唯一剩下的谢家就显得十分弱小无助了。 谢伯仁迫不及待地划清界限:“蒋峰之事,实非老朽所知啊。” 论起来秦开不也对着蒋峰态度尚可吗? 秦开却是一声冷笑:“蒋峰在你家待了两年,你的侄女还是蒋峰的徒弟,你说你能置身事外,说出去怕也没人信吧。” 谢伯仁知晓形势变化,他如今是理亏的一方,对面又有绝对的武力碾压,只能道:“还请秦少爷给条活路。” 秦开看了一眼谢月,道:“活路就在你跟前,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谢伯仁得了示意,知晓秦开是要为谢月出头了,赶紧对谢月放低了声气道:“阿月……” 秦开呵斥了一声:“谁和你是一家,叫得这样恶心?” 谢伯仁忍辱道:“姑娘,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往之事是谢家对您不住。” 谢月正要开口,忽听识海里的那人道:“他后面的那婢女之前出言不逊。” 谢月迟疑了一下,那人道:“说。” 秦开也道:“这三言两语,也未免太不见诚心了。” 他思量着这个罪名能拿捏谢家多少,若是非要把事情往大里闹,邪修的罪名何等严重,肯定能把谢家弄到没落,但他也听见了一些风声,立刻扯破脸,不可取。 谢月突然指向谢伯仁的身后:“此婢子曾不敬于我。” 秦开一愣。 谢伯仁倒是反应得比较快,抡圆了胳膊,照着那婢女的脸就打了下去,婢女一声惊叫,随即被打到地上。 谢伯仁早就没了家主虚伪端正的表象,他如今就和那些人到中年一事无成的老男人没什么两样,他恐慌于自己可能的一无所有,把所有的惊恐和愤怒加诸到无力反抗的婢女身上,拳脚相加:“竟敢对二小姐不敬!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贱婢!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婢女万万没想到,当时被她瞧不上的谢月转眼就能拿捏家主,她被谢伯仁打得只能一边哭,一边躲闪,最后跪在谢月面前:“二小姐,奴婢错了,饶了奴婢吧!” 她说着,没命地在地上磕头,又被谢伯仁拎起来,甩了两个耳光。 谢月冷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那人道:“看着如何?” 谢月没说话。 殷无律去疗伤了,秦家的两个供奉去搜罗蒋峰留下的东西,偶尔鄙薄着蒋峰的手段残忍恶劣,再偶尔惊叹一下他的东西很特殊。 只有秦开在一旁,觉得这种程度是可以接受的,乐得自在地看笑话,把婢女伸到谢月身上的手踢了下去:“别碰,脏得很。” 谢月对那人道:“我不喜欢这样。” 那人“嗯?”了一声。 谢月道:“我喜欢杀人,不喜欢搞这些把戏。” 她在没有还手能力的时候就见惯了这些人的嘴脸,他们本质是无能的,就像这个婢女,就像谢伯仁,身份上的差异不能改变二人本质是一类货色。 那人笑了:“既然你只喜欢杀人,不如把谢家上下全杀了,做你万魔心经的养料吧?血亲有奇效。” 谢月道:“必要的时候吧。” 如今她还没这个本事。 那人大笑起来。 谢月和秦开都没叫停,谢伯仁也不能停手,他虽有些力气,但毕竟多年养尊处优,几下动手就气喘吁吁了,此刻眼见婢女已经失去意识,谢月道:“停吧。” 谢伯仁就住手了。 那人道:“虽然还不能杀,但你要不要也让他跪一跪,抽两下?” 谢月衡量了一下:“不。” 她垂眼俯视着谢伯仁:“你走吧。” 谢伯仁立刻要溜,谢月指指地上的婢女:“把她一并带走。” 于是高肿着脸颊的婢女被谢伯仁像拖死猪一样一步三喘地拖走了。 秦开见人离去,感叹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不会生气的呢,没想到会惩罚这婢女。” 谢月没吭声。 如果不是那人要求,她是不会说这话的。 “不过这样也好,”秦开忽然笑了,迎着谢月略有疑惑的目光道,“你这个年纪的小丫头,有事光憋着也不成啊,总让我觉得你不是要把自己闷死,就是要搞什么大事。” 秦开感慨般地道:“日子顺顺溜溜地过着,再顺手教训些不听话的东西就够了。” 谢月道:“修仙与人争,与天争。” 秦开摊手道:“所以我没什么要求啊,都说修仙长生不老,我不愿意,我就愿意再多活个一两百年,人世间看够了,就可以痛痛快快去死了。” 他倚靠在桌子上,懒散悠闲,身姿里却也有少年的生机,显出了难得的豁达从容。 “当然了,”他道,“这话你可不能跟无律说。” 毕竟殷无律目前活个百年都费劲。 秦开去看殷无律了。 那人道:“这日子似乎也不错。” 谢月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必再试探我,我必成仙。” 这样的日子,秦开过得起,她过不起。 他叫她让谢伯仁打婢女,不是为了给她出气,而是让她看清楚,她眼前所得的一切都是来源于她的实力。 如果她没有入道,她将继续像那婢女一样被侮辱被杀|害而无力抵抗,如果她不是对殷无律有用,秦开也不会为她出头,他将会继续和谢伯仁一起不顾她的意愿而决定她的命运。 她只能争,不能退。 她身后从来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