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 第十二章【北行散心双瞳之女】
第二十一卷第十二章【北行散心双瞳之女】 两人闲聊到快凌晨的时候，令狐霄的眼神开始变得锋利起来，他盯着王睿，表情一变，笑着打趣道：「贤弟，当初你传位于我也是权宜之计，现如今你已安全归来，我也该退位让贤了。」 王睿沉默不语，令狐霄的吐息有些沉重，带着一丝凝重。 「大哥之才能毋庸置疑，天道盟在大哥的手上尽显鼎盛，小弟自忖做不到这么好，无心再担任盟主，此事大哥勿要再提。」王睿谦虚地说道，顿时那种凝重感消失了，令狐霄几乎是下意识地呼出一口气。 如今，以他的身份地位，让他放弃眼前的一切，重新还给王睿，令狐霄发觉自己竟然是如此不甘心。 如果王睿真的打算重新担任盟主，他预感到，天道盟一定会再次爆发分裂。 「贤弟这么说，令我压力很大，说起来我也是愧对于你。」令狐霄之前心里一直有根刺，但又无法拔出，此次或许可以借助王睿之手。 王睿暂时猜不到他想说什么，只好问道：「大哥何出此言？」 「唉，原本天道盟是铁板一块，所有人都齐心协力，哪怕万仙盟在你失踪后的几年时间里，屡屡攻打我们，我也从未丧失过信心。不过在这之后，贤弟的几位弟子，与我起了不小的冲突，很多想法都难以走到一起，最终他们离开了天道盟，创立了源天宗，却并没有加入天道盟阵营，这是我们的一大损失。现在贤弟归来，不如去劝说下他们，让源天宗早日加入天道盟中，如何？」 「果然是这件事。」王睿其实也考虑到了这点，甚至都打算去游说陆虎他们了，但是眼下令狐霄却先提起来，倒是让他感到事有蹊跷。 王睿沉吟道：「大哥说的有道理，不过我归来时日尚短，虽然源天宗尊我为祖师，却并未与他们并肩作战过，也没有为宗门带去任何贡献，恐怕我计算倚老卖老，也只能令他们口服心不服，此事还得从长记忆。」 「也好，这件事确实是仓促了点，眼下东玄洲整体还是平静的，原空此人一直在闭关，传闻很多，这些年一直都没有现身，估计短期内也翻不起波澜，贤弟还是近期可以去四处走走，重新熟悉下环境。」令狐霄侃侃而谈，显得有种本地主人招待外来客的感觉，让王睿觉得有一丝不舒服。 怎么说呢，令狐霄此人惊才绝艳又义薄云天，但也同样恃才傲物，为人手段强硬，很少怀柔。 也许，陆虎他们便是反感于此，才最后冒着很大的风险离开了天道盟，创立了源天宗。虽然王睿对事实真相还有待调查，但他对记名弟子的心性还是比较了解的，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 次日，令狐霄便因为宗门和仙盟的事务匆匆离去。前来迎接他的阵势不小，一抬近乎奢靡的轿子以鲜花和五彩灵石点缀，扛轿子的人是四名力大无穷的妖族修士。 同时，伴随轿子而行，也同时担任贴身护卫的均为面容、俊美、身段匀称或苗条的各族修士，他们的修为至少都有结丹期。 一行人大约三十人左右，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百药谷，王睿一阵唏嘘，令狐霄的排场的确令人惊叹，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或许自己骨子里就不是个做大事的人，更喜欢以情义笼络身边的人，所以有时候，尽管自己给不了他们最好的，却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留下，他和令狐霄作为天道盟两任领袖，掌控风格是截然不同的，或许这也正是天道盟动荡的根源。 等到令狐霄离去后，百药谷里也彻底恢复了平静，只是王睿再去看时，发现没有了当年自己、陈琪和陈夫之三人在这里修炼生活的那种恬静感，这里的一切早已变成了另外一片天地，不在属于他了。 在墟天宗停留了半个月后，王睿正式离开，开始四处云游，这让不少天道盟中对他寄予厚望的掌门、长老和弟子嫩感到失望，他们是一心想要支持王睿重新夺回盟主之位的，可惜发现他却早已没有了那份雄心。 源天宗的山门距离天道盟很远，有四五千里，已经处于接近冰原镇的范围。 王睿独自赶路，没有赶时间，而是一路闲逛过去，有时甚至像个凡人那样，徒步而行，这倒像是作为一次修行，心境上也得到了放松。 这日，他在一处北方的坊市中休息，这里的坊市不算大，中型而已，修士人数初略看去，定居的有百来人，来往的则有数百人，显得比较冷清。 连日赶路，倒也让他有些疲累了，打算今日便在此地歇息一晚。 期间，他同鸣凰之间心灵沟通过，据说荷娜已经受到了火旺的来信，当初那小子听到要来东玄洲，竟然不愿意，现在似乎后悔了，但一下子又来不了，毕竟超大传送阵每次启动的消耗可是相当惊人的。 不过，好在也有个好消息，澹台清似乎在不久的将来便要回到东玄洲担任该大陆的一等巡查特使，届时便可以让火旺搭个顺风车。 至于其余的事情倒也没什么，荷娜暂时似乎还处于对东玄洲的新奇时期，有些乐此不疲。他的几个徒弟和好多徒孙对她们俩都是极尽照顾，像是家人一般，让鸣凰很是满意。 得到这些情报后的王睿总算是可以暂时做自己想做的事，简单来说就是散心。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很少有散心的时间和机会，早期是为了生存而挣扎，后来又为了对付暗影会不得不竭尽全力。直到与天翼神人一战后，自己离开了东玄洲，在其他三大陆流浪了二十多年，此时重新回到故土，又早已卸任了盟主，这才有了散心的心思。 这里距离冰原镇很近，如果御气飞行也就一天的路程。 王睿找了一家供应凡人热乎饭菜的铺子，叫了一桌子的菜肴，打算今天吃个痛快。 这张铺子客人相对较少，毕竟同王睿有相同爱好的修士还是不多的。 铺子的主人也是修士，不过因为受了重伤，修为大幅倒退，眼下只有筑基境中期，早已淡了修仙的心思，找了一个同等修为的女修，结为道侣，生了一子一女，日子倒也过得其乐融融。 「客官，你的酒烫好了。」老板是个相貌堂堂的男子，就是背有些佝偻，不时还会咳嗽一下，似乎是老伤的缘故。 王睿接过了酒，示意老板走下聊一聊，给他一块下品灵石。虽然他身家丰厚，却也不会随意给赏赐，也不会轻易露财，一块下品灵石足矣。 老板客气地接过，手法娴熟地塞进自己的储物袋中。 「谢过道友，看道友的打扮，难道是想前往冰原镇？」老板姓付，单名一个俊字。 王睿喝了一杯热乎乎的酒水，好奇地问道：「冰原镇？眼下冰原镇有什么可图？我记得以前似乎六十年一次，有夺宝战场会开启，之后便没有了吧？」 付俊一拍手，笑道：「道友说得是，莫非道友以前参与过夺宝战场？」 「哪里，那时候我还只是个练气弟子，不够格，也怕死。」王睿笑道。 付俊叹了口气，说道：「那时候有夺宝战场，我们坊市这里生意好得很，特别是夺宝战场开启关闭前后的那段时间，每天路过的修士可以一天上万。即使是在平常，来往的修士也远比现在多，真是一段好日子啊。」 王睿继续喝酒吃菜，只是心里笑了笑，毕竟只有他才知道真相。 「不过，自从夺宝战场关闭之后百年，最近这些年，似乎再次出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像当年夺宝战场一样，会有宝贝偶尔逃出来，或是一颗价值不菲的丹药，或是一件不知名的上古宝贝，或是一份坐落于东玄洲某处的藏宝图，总之这些年又有了一些人气。」付俊神秘地说道。 王睿顿时心中一凛，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是又一下子想不起来，忍不住问道：「这些是你亲眼所见吗？」 付俊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但肯定不是空xue来风，毕竟骗人的把戏不可能持续这么久的。你可以去坊市北边的巷子里转转，有人在那里摆摊，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包括有些据说是从夺宝战场里流出来的，但真伪则需要你自己辨认，亏了灵石可是你自己的问题。」 付俊起身离开，王睿若有所思地边吃边想，决定去北边看看。 北边的坊市不如南边热闹，但卖的东西却品质普遍更高，当然，价格也更贵，不少人甚至就是冲着这里的杂七杂八宝物来的，淘到了就是赚，淘不到，那自认倒霉，不可怨天尤人。 王睿此刻披着一身带兜帽的白色长袍，漫步在坊市北边，发现这边巷子的确很多，比较隐蔽，里面总是有人在里面摆摊，但多数人看上去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让人觉得不太安全。 坊市不会特意保护每个修士的安全，但会出手阻止大规模的冲突，也算是一种护卫力量。 王睿眼下倒也不惧什么暗算陷阱，在东玄洲，他现在基本可以横着走，所以在外面转了一圈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夺宝战场流出来的东西，哪怕是骗人的也不曾有，估计便是被黑巷子里面的那些人给垄断了。 于是，他不再犹豫，裹紧了长袍，便走进了黑巷子里。 果然，一进去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瞬间昏暗中有很多神识落在他身上，自然，他们都无法窥探到王睿的虚实，于是，这些隐藏在暗处的神识似乎有些忌惮他，纷纷离开，也没有人出来挑衅。 第一个摊子位于一间简陋的铺子里，墙壁两边各自挂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成色很好，散发出清澈的明黄色荧光，如果拿到凡间王朝去，会卖出不菲的价格。 看到王睿走进来，铺子的主人并没有站起来迎客，而是打量着他。 王睿开始浏览他摊子上的宝贝，发现东西品类还是挺丰富的，有兵器、护甲、坐骑、丹药等，然后便是一些杂货。 此人出售的这些宝贝，品质不错，称得上精品，不过也有一小部分是价格虚高，不懂的人就很容易吃亏，但总体还算良心。 王睿自然不在意他的那些寻常宝贝中，而是在杂货那一行。 不过看了一会，没有发现值得关注的，便转身打算离开。 「道友且慢。」这时，摊主才开口了，听声音却是个老妪。 从椅子上起身后，这名老妪拄着拐杖，走上前几步，然后用一种苍老的声音问道：「客人需要什么样的货物，不妨说说。」 「哦？也好……听闻近些年，冰原镇那边的夺宝战场偶尔会出现宝物流出，不知你这里可有？」王睿试探性地问道。 这老妪似乎吃了一惊，有个轻微后仰的动作，王睿的眼光忽然瞥到老妪不经意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白皙光滑，年龄绝对不大，或者跟他一样年轻。 「你……好像知道一些，是吧？」王睿靠近了她，顿时令此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别过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冒了出来，与刚才的老妪声音截然相反。 王睿指了指她，笑道：「怎么不装老太婆了？」 「啊？」女子顿时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部位，意识到自己刚才被王睿的无礼吓了一跳，露出了自己本来的声音。 「咳咳……」随后，女子又用苍老的声音回道：「真是粗鲁无礼，阁下看来还不懂得这里的规矩，这里是黑市区，小心有命进来，没命出去。」说完，拍了拍手。 顿时从周围暗处，走出来十多人，穿着乱七八糟，各种都有，僧袍、道袍、战甲等等，给人一种……乌合之众的感觉。 不过，这些人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散发出的杀气是实打实的，而且这些人修为都是结丹期，在这样的坊市，算是高阶修士了。 王睿此前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在了筑基境，所以也难怪这些人敢惹他，恐怕就算是结丹修士，也无法幸免。 这名女子大概是以摆摊作为噱头，通过观察然后挑选是否值得动手的肥羊，王睿显然入了她的法眼。 不过在王睿说出夺宝战场之前，她倒是没有发难，随后便叫人动手，难道这之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吗？ 十几人中为首的便是这个女子，这些人眼前一花，王睿便出现在了这个女子的背后，一指点中了她的xue道，封印了她所有的灵力运转，然后一手捏住她脖子，用森然的口气说道：「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拧断她的脖子。」 顿时，那些乌合之众都惊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刚才那种口气让他们觉得自己这些人恐怕遇上了更狠的角色。 「你……你想怎么样？」女子忍不住问道。 王睿沉声说道：「还没想好，让他们退出去！」 女子发令，那些人倒是听话的很，迅速没入了暗处。 「说吧，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一说出夺宝战场，你就要让人对我动手，总有理由吧？」王睿松开了她的脖子，坐在了她刚才的椅子上，顺手将椅子上的机关都给破坏掉，让女子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女子知道自己是遇上高人了，顿时掀开兜帽，露出自己的真容。 秀发乌黑，容貌不俗，皮肤有种病态的苍白，可能常年不见光的缘故。最让王睿在意的是，此女的一双眼睛是双瞳，而且是金色的，极为罕见。 女子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前辈，我这双眼睛便是上了某人的当变成这样的，当初那人便是像前辈今天这样，来向我打听夺宝战场的事，结果我热心指点他，却遭到了暗算，所以我痛恨前来找寻夺宝战场宝物的所有人，发誓要找到那个害我的人，却没想到今日有眼无珠，还望前辈原谅。」 王睿觉得这女子的话倒也有几分真实，不过肯定有隐瞒的地方。 「你中了什么毒还是其他？」王睿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女子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双瞳之人，寿元短暂，不是有大福便是有大灾。我自从双眼被那人弄成这般模样，便经常在梦里见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让我无法静心，不用说修行倒退，就连生存都成了奢望。」 「嗯……」王睿打量着她的眼睛，发觉双瞳起初让人看上去很平常但是如果看久了则会发现，里面非常复杂，似乎是有阵法藏于其中。 「怪哉！」王睿闭上眼睛，让女子先呆在一旁，自己将刚才从她眼中看到的阵法图案分析了一遍，发觉这个阵法图案居然和他曾经在夺宝战场中布置下的阵法有些相似，而且那个阵法他记得，只是在某个地方设下。 可惜，记忆有些久远了，他又经历了当初时空隧道的乱流，让他的部分记忆难以恢复，明明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睁开眼，看到女子正打算偷偷溜走，被王睿直接隔空吸了回来，让她沮丧至极。 「你找到那人后，准备怎么办？」王睿问道。 女子抬头看着王睿说道：「我想杀了他……」 「仅此而已？」王睿皱了皱眉头。 「当然想让他先治好我的眼睛再杀了他！」女子气鼓鼓地说道。 「你有办法找到他吗？不会就像今天这样，等人上钩，然后找那些三脚猫来帮你？」王睿指了指外面暗处藏着的那些人呢。 女子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我眼睛变成这样后，修为倒退了很多，吃了不少苦头，为了保护自己，便伪装成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妪。」 「害了多少人命？」王睿继续问道。 「只谋财不害命，这些人不过是我利用了他们而已，为我争取时间。」女子不服气地回道，王睿笑了笑，倒是觉得此女心肠还不算歹毒。 「什么时间？」王睿追问道。 女子想了想，还是老实地回道：「等待那人再次出现的时间，就在近期了，因为月涌即将到来。」 「月涌？」王睿不解地问道。 女子解释道：「前辈果然是刚来到这里的，我之前便猜测到了，因为一般修士即使想要找那些流出来的宝贝，也不会那么直接地问，否则很容易惹祸上身。」 「嗯，你说得也是，不过这也看个人实力。」王睿不以为然地说道。 女子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确实如此，自己虽然算计了对方，却还是陷入对方之手，看来此人不是一般的修士，难道是哪个元婴老怪故意扮猪吃老虎？女子越想越有道理。 「月涌是这些年我们一直对夺宝战场耿耿于怀的修士无意中观察到的现象，与月相有关，只有在朔望这两天，会喷发，形成颇为奇特的月涌，从而令冰原镇中原本的战场入口处，会有几率出现宝物溢出，那时候，各方厮杀便开始了。」女子进一步解释道。 王睿听后，好奇地问道：「如果是有这么好的东西，为何大门大派势力没有抢占呢？比如天道盟和万仙盟？」 「得不偿失啊，月涌出现的宝贝价值对于那些大门大派来说是鸡肋，如果动用了太多的力量，根本没有相应的回报，更不用说天道盟和万仙盟那样的超级势力了，根本看不上眼。宝贝最多适合结丹期修士和筑基修士厮杀一番，元婴修士都没兴趣。」女子回道。 王睿随后又问了些细节问题，这才明白，夺宝战场这些年还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似乎里面开始不稳定起来，但为何那些溢出的宝贝价值并不高，这又难以解释，或许里面的变化只有进入其中才能知晓。 距离下次月涌还有三天时间，王睿决定和这女子一起去冰原镇看一看，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该进去，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好像向谁做出了承诺，却又忘记了是向谁做出的。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女子与王睿结伴而行，她此刻倒是忘记了落在王睿手中的恐惧，三天下来，觉得此人并不是那些嗜杀之辈，或许真的可以借助此人对付那个害了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