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赛
桑娅睁开眼时,连带着哈欠被兔毛上的泥土味熏晕,稀松的睡眼看到希尔薇坐在其肩膀旁,发丝被湿润的汗水浸透。 黏得她不得不起床,走出房门那一刻,更是彻底迷茫了 “这也太热了。” 天气闷热起来,夏天要到了。 盖着毛绒毯子和单薄的布料,家里连个空调都没有。 走到餐桌旁,看见空荡的厨面和餐具,每错,那个男人又想装死躲过了轮到自己做饭的一天。 叉着腰憋气,桑娅一大早的就血压蹭蹭。 “冷静。” 吃那个恶心的饭还不如自己动手。 恰巧这时跟随一阵轻风掠影的脚步踏进玄关。 桑娅回头瞥了他一眼,本不打算过多注视的眼里突然回了一丝光烁。 微微神思后,张出了尽在她手的笑意。 惦着勺子走向男人,她娇俏的拍了一下男人肩膀。 “去哪啦。” 塞格看着大发兴致的女人,明明昨晚还冷脸对他,一会高兴一会轻蔑,现在再次转换奇妙的表情。 他扣下扣子,捏着衣角轻轻扇了扇肌肤走近,对着女人:“喂草。” 桑娅瞅向门口希尔薇的餐盒,里面剩余的草渣和和萝卜粒不确定是他方才施的还是她自己昨晚喂的。 得了吧,出去抽大烟,还机灵的说是喂草。 桑娅没有和他计较,只有在对方踏进地板上对着那双未换鞋的习性和球鞋跟的泥泞紧紧蹙眉。 “想吃什么?” 塞格插着口袋的手,烟条方塞进嘴里,听到这话抬眸看向女人,闪过一丝凝光。 火星子在他眼前噗呲,视线打量扫过女人居家的拖鞋和宽松裙裤。 这个女人今天变性了,居然问他想吃什么。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对这个事情本身感到意外,当他坐在可以眺望到城市尽头海岸线的高楼住宅内时,黑色的长桌上摆着空荡的餐盘,等待一个年轻的或是年老的,whatever…愚蠢笨拙的保姆布食时,他永远讨厌对方问:“您想吃什么” 也许他脾气古怪,很差,会想因为一碗饭不满意开枪射死对方的冲动,但他知道他本质上还没有这么做过,因为当对方问出你想吃什么这个问题时,会让他一天的心情更加郁闷,糟糕。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无解却让人回答不上来而烦躁的问题呢。 如果他现在还在自己的房子里,可能那个年轻女佣真的会死于枪下,毕竟她看上去就是个会问出这样问题的人。 “随便。” 他在这里,说不出一个菜名。 毫无理由的,就是在桑娅面前报不出一个平时能报出来的烩饭,酱面… “随便?随便是几个意思。”桑娅笑着脸 心里确是觉得对方还蹬鼻子上脸,摆起架子。 “算了,”她摆手,“我做烩饭吧,蘑菇奶油烩饭。” 塞格蹙眉,不是因为看到她的齿面快将笑唇嗞出完美幅度,而是听到这个名字… 蘑菇奶油烩饭… “你们洋华人呢,不就是喜欢吃那种东西的嘛,什么意面啊泡饭啦…”她开火,灶台开始轰隆隆发出声响。 塞格希望这个女人今天古怪的行为不是为了送他上西天。 毕竟他在海里受了重伤,嗅觉和敏感度(对毒药)大大下降,恢复力缓慢。 他站在那里,开始沉凝思索如何将掺杂毒药的饭菜给那只兔子吃。 … “来了。” 桑娅亲自下厨做了两盘烩饭色泽看上去很好,她很聪明,在烹饪方面属实一学就会。 塞格呼了口烟,缓缓的,滑下桌上的胳膊掐灭,将其拧碎在手心。 好像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成为他做凶杀人的余留善良,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象五分钟后如果没有这个女人,他的胸口开始隐隐颤抖。 那必定会很无趣。 “愣着干什么,吃吧。” 她递出筷子,在一向不注意到捏着筷身而筷头朝内的不洁净行为且在发现塞格会停顿皱眉时加强此动作次数的她,今天完好的换了一个方向。 很好,行为来源于细节,塞格的眼睛在巡视那把蝴蝶刀的位置,一般来说她会随身携带,塞在鞋底或者就那样放在桌上,如果刀柄擦过白皙的颈间。 然后挤压血管,肌肤涌现一条清晰的血痕,无数的细胞破裂,开始嘻嘻淋淋,这将是一场美妙的艺术盛宴。 就用,她正后方挂着的那空白画框装裱吧。 塞格的指节修长,总是在晃动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桑娅几乎觉得他就是在海上游行的船夫,掌心每一秒都按在把上。 它的指尖滑过筷柄,缓缓放下,挪向了一旁的刀叉。腕上的一条细长痕脱去手表后,凹凸在大动脉间,她的视力非常集中清晰,毛孔中可以看见生长的手毛。 他的眼睛流转在那碗饭里,眉头死死拧巴为横。 其实烩饭不难,他猜的。 因为家里的女佣看起来总是得心应手,只要把火候控制好,甜腻的度掌握在酱汁和各种咖喱粉等之间,至少看起来是碗烩饭时,它就赢了。 但它连看起来都不是。 像是直接挤了一些番茄酱混合番茄汁和咖喱粉与土豆乱炖一锅,把饭扣上去。 汤水多的要命。 “怎么不吃?” 她看着塞格一动不动,肩膀背靠后椅,只在盯着碗里时前倾。 将勺子捞进对方的碗里。 塞格的指尖颤了颤。 几滴汤汁淌在来回间距离的桌上,他的太阳xue开始旋转,迷离的像菌子世界,需要治疗。 直到桑娅将自己的碗呈上前,盖住了那位置。 “恩,不错。” 她的味觉基本上已经失去了高级动物的品感,在沙漠上退化成像象皮那样厚的反敏感程度。 也是塞格猜测。 他垂下睫毛,唇面抿却,拿起勺子缓缓送入。 酸甜过度的涩感包裹着一会生硬一会软烂的米饭,上面的几根西兰花毫无蔬菜的本质香气,甚至是破坏了最纯真的番茄汤汁。 他想不到给它取一个什么新的菜名。 蠢女人做的菜。 就这么叫,塞格的眼廓聚光,扬起嘴角,不时想着这句。 对面的桑娅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灵动的眼膜扫过他的面容,微卷的梨涡极其隐藏的程度内陷着,这个蠢货。 想什么呢,又在合计意yin什么暴露的坏心思。 她讨厌这个男人怪离偏谱的样子。 她讨厌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讨厌一个人时,就是呼吸也有错误,显然桑娅也是这么认为的。 “咳…”良久,见男人单手插兜站起来,她迅速的端起两人的残盘。 “放着吧,吃完了吧。” 塞格看着她格外不对劲的行为,今天居然没有指使站在那里等待命令的他去洗碗。 “那个…”桑娅将盘子扔进水池,抹了抹手走下来。 “今天很热吧。”她焦躁的扇起空气来。 塞格眯眼,看着女人故作的样子,没有说话。 “你穿这么多,不热啊。” 他作势去扒男人的衣领,敞开的衬衫外套轻飘飘的落地,只剩一件白T,桑娅的手一顿,有些尴尬。 她蹲下去捡起来,笑的更像个芭比。 “你看,真的很热吧?” 赛格挑眉,双手插在兜里默不作声。 桑娅看着没有眼力见的男人,心里头白了一眼。 “你觉不觉得,家里该添置点什么了?” 男人摇摇头,无视她跑向门口的动作,热风从平原口吹来。 “电风扇啊!”她拍手,“家里没一台电风扇怎么行呢,这样就不会太热了,对吧?” 塞格指尖摩挲下巴,少许胡渣在他青俊般少年的脸上。 果然,露出真目的了,这女人的花花心思可真多啊。 “所以得去加油站那拿…”桑娅话未落间,塞格抱臂歪嘴。 “还好吧。” “什么还好?”她蹙眉。 “我不热。” “你怎么可能不热呢?你热,你热都出汗了!”她握住他的外衫,男人尚在的体温游走在掌心。 “所以?” “所以咱们需要一台电风扇。”她拼命暗示,男人好像对她的意思视而不见。 “是你热吧。”塞格戳穿她 “我,我不热啊”她摆手,“我住在这多久了,怎么还会怕热,我是怕天真的热起来,你受不了,加剧伤口感染,真有个那东西,咱也便利点是吧。” “有道理。”他低头看着她,柔顺的发顶看不见一丝缝空,海藻般半垂在肩后。 “等你买到了,我会用。” 桑娅气的剁手,“我是说你去买,啊呸,不是,你去偷…” 塞格凝杵她,从她躲闪灵动的双眸中捉捕玩乐。 “咳,我的意思是…买多浪费钱,就像上次那样,夜里偷偷潜进去,拿一个就行了。” “我不去。” 可惜遭到塞格无情的拒绝。 “喂。”桑娅走到他跟前,“你有没有点眼力见,我刚还给你做饭吃。” “谢谢,”他点头,又道:我请求的吗?” “你…” 桑娅看着他自顾自得瑟的离去,气的不打一出来。 “真是个混蛋。” … “Today, the European Football Championships held in Poland and Ukraine officially opened, with 16 teams participating. The first round started with …” 桑娅看着电视机里的足球播报,本是困的睡意上来,抱着毯子斜靠沙发一侧。 听见说新的欧洲赛事,略微眯起眼。 “足球…” 桑娅想起童年时,曾被小学的校队选去踢女球,可惜和正规的男球比,整日只是练习颠球,坐在观众席看骨瘦如柴的男人们踢着最烂的球技。 她简直气的吐血,仔细看了眼出场的球队,是波兰人,不错,老东道主了,她想起最崇拜的那个男子,已经变成了主教练,帅气的欧洲男人面孔老成韵味,难得勾起了她那刻悸动的心。 正看得入神,未发觉电视机侧站着的男人。 “go bro!”她叫喊着,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脚踩在坚硬的球鞋上崴的生疼。 “斯…” 整个脸朝下扑在地毯上,她抬头抓住那只腿。 “你有病,站这里。” 对方瞥了眼身下的女人,这要放在平时,白皙骨瘦的吊带上衣身材可以让他多看两眼,现在嘛… 那小荧幕上晃动的球服让他凝眉聚光起来。 “这是什么。”他开口,后间弄弄的尼古丁释放。 “这什么,你不会看吗?”桑娅一点也不想搭理他,看见他就烦。 刚侧过,男人已一屁股垫在她的毯子上。 “你干什么?” “看球。” “切。”桑娅笑嘲他:“洗碗的时候也这么问一句就好了。” 男人转头看向她:“你也会看球?” “不能吗?” “为什么。”对方饶有兴致,眼中有些微微的讶异。 在他眼中,那些女人平时不是喜欢首饰,就是整理头发,买香水,以及约在一起坐在自家阳台上喝咖啡,如果真的闲了,就开车去马德里买一只听话的杜宾回来养养,等着丈夫回来吃她做的烤鸡。 至于再年轻一些的女孩他就不了解了,毕竟平日看见周围的都是这班的已婚女子,再回忆至他短暂的两年大学,在华沙的校园里扎着马尾的格子裙女孩,那些白人girl唯一的运动就是拿着网球拍扭捏的走向男人堆里。 他对这些关注较少,甚至漠不关心,因为他几乎所有的精力就是一有空就跑回家整理货物,跟着绞轻帮员,处理家族的跑腿事务。 而此刻桑娅却一手撑着头,对他似乎那种无知少见的见识眼神轻蔑的吐露气息。 “女人就不能看球吗?” 她走到冰箱旁,拿出一瓶汽水单手扣开,光露的两只小腿晃过茶几,引得男人从中分离几秒停驻。 轻盈的扎了个丸子头,躺在沙发上开始嘀咕起来。 “迪威尔…oh my honey” 芳心萌动,在塞格看来是十分愚蠢的事,他从不会对那些跑动的身体的cao纵者产生任何崇拜或关注的情感,他只是单纯会看这项运动罢了。 “他叫迪威尔?”他不知为何,问了句话。 “昂,”桑娅下意识回道,“你不认识他?我的老baby,年纪一大愈发帅气了。” 塞格挑眉,梨涡略朝下凹进。注视向那个在球场边缘徘徊的男子,nongnong的西欧风情。 “愚钝的波兰男人罢了。” 桑娅的牙齿一颤,无语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对面的球队会赢。” “天大的笑话,会输给西班牙?你才愚钝。” “等着看吧。” “赌一把?”桑娅咕噜咕噜吞没罐头饮料。 … “呜呼!”桑娅活蹦乱跳的迂回在客厅。 她对许多球队甚至几年没关注叫不出名字的队员只要观察半小时就能反应其状态和性格的reaction叫塞格感到吵闹。 尤其是一对上面孔,打量的感性认知开启了喃喃。 相比之下塞格看球就没有那么感性,他其实盯着那些东西的大多时候都是双瞳凝杵,偶尔对于那些迟钝的回球躯体感到提前判断时,时间就在身边过去了。 黑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靠在一把条纹软新式沙发上,一只手握着英文字母的啤酒瓶,脸鬓略侵入红晕,在电视剧的光射下更显迷离。 终于在一系列的关注下没有日期达到结果的分数,他开始有些气氛的波兰起来,他应该庆祝自己脸上有了动作,他会感到愤怒和辱骂,仿佛是在释放每天得不到宣泄的只会站在帮内跟着几个叔叔后面压抑的私人情绪。 只能听人使唤,不能大声叫唤。 “进球!该死的nigger!”酒瓶摔在地上,他的皮鞋上甩上几滴酒渍。 这是他第一双自己购买的皮鞋,跑遍了整个洛马城鞋铺买到的被叔叔塞里称为“廉价货”嘲笑的东西。 他脱了下来,扔在墙上,电视剧的声波在房间内不断传递。 一切是如此麻木,而激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