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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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李响没再追问故事的内容,这通电话也没有挂断,一整晚你们都在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入睡。 “我要去上班了。”李响小声地说。 你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再睡会儿吧,现在还早。” 手机传来声音,近得像是李响就在枕边。 洗漱声、穿戴声、关门声、人声。 你梦到和他一起起床,一起刷牙洗脸出门。 单位阿姨打早餐的勺敲在碗上哐哐响,整个食堂荡着回音,李响把手伸进口袋握住手机,麦被捂得严实。 不过你还是被吵醒了。 拿起手机已经是八点一刻,屏幕上百分钟的通话时长还在一秒一秒的跳动。 “李响?” 在嘈杂的环境音里你小声叫他,没有回复。 你继续听着,听见他脚步走动,听见偶尔有几个人打招呼说响哥好,他也笑着问好,听见餐具放在铁桌子上细小的碰撞声,又听见他悉悉索索地掏东西。 “李响?”你又叫一声。 “嗯,怎么了?” “你在干嘛?” “吃早餐。”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 “吃什么?” “肠粉。” “好吃吗?” “好吃。” 虽然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问候,你却像个青春期的小女孩在床上打了个滚趴到枕头上翘着脚晃悠。 “几点上班?” “等会儿吃完就去。” “那是几点?” “八点半。” “哦…我还以为昨晚睡觉挂了电话呢。” “我忘挂了。” “我也忘了…那你早上起床也不记得挂电话吗?” “手机揣兜里就出门了。” “哦~看来李警官很忙喔~老是忘记挂电话。” “还好。今天不忙,就是要去几趟市里。” “我又没问你去哪。” “我想告诉你。” -该死。我讨厌开窍的榆木脑袋。 你把脸闷进枕头里无声的尖叫,手捶着床。 但转念一想,昨天晚上明明一眼都没看你。 “哦。”你的语气别扭,装作不在乎。 “丁岐今天去市里吗?” “不知道。” “你去市里吗?” “不知道。”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市里。” “我又不用去…” “在口袋里和我待一天。” “…神经病。” 你忍不住骂他,嘴角憋不住笑。 -该死。本来是要生气的。 你是真的很讨厌开窍的榆木脑袋。 李响的一天很忙,刚进办公室就开始吩咐。 “响队,来了啊。” “嗯,昨天的报告写了吗?” “早写完了,都放你桌上了。” “好,我现在看。” “对了张彪,晚点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今天要是有什么事儿就让安欣负责。”李响觉得还是不放心又补了一句,“你俩别吵架啊!” “知道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你想,原来李响的同事都会这样亲切地叫他的名字… 响队响队,确实比你们那样叫李队长好听。 案卷翻得很快,纸张哗哗作响,偶尔会有几下停顿。 你走进自己房间的卫生间,歪着头夹住手机往牙刷上挤牙膏。 “起床了?” “在刷牙。” 李响嗯了一声,继续翻阅。 “几点去找市里?”你刷着牙含糊地说。 “十点,中午去吃个饭。” “可以啊,看来赵立冬现在很信任你。” “不算吧,找我干活罢了。” “谭思言?” 你拿下牙刷脱口而出,昨天晚上拖丁岐的时候听到他一直念这个名字。 “你怎么知道?” “昨天丁岐说他甩了个烂摊子,甩给你了?” “嗯。下午找那人问点事儿。” “下手不重戏就做全。” 你知道李响不乐意干违法的事,但你还是怕他太过心慈手软,容易露马脚。 “好。也不一定打他。” “不打也得给两拳意思意思。” “嗯。”他回答的声音有些闷。 你出去的时候丁岐已经走了,估计也是去中午的饭局,本来还打算撬点消息的。 算了,他也不会说什么。 随便煎了两个鸡蛋夹在吐司里当早餐,每天吃饭都是自己随便糊弄,丁岐说过找个阿姨,你回绝了,不想相信他找的任何人。 你窝在沙发上看书,手机开着扩音放在茶几上听李响那边觥筹交错。 谈话的内容不过是陈词滥调的恭维话,你都听腻了。 午饭过后才是这餐饭的重点。 王秘书的声音传来: “李队长,昨天的事想得怎么样?赵市长这可是给你表现的机会,要珍惜。” 李响笑呵呵地说: “当然。我当然乐意。像那种人就该被狠狠敲打敲打。” 王秘书拍拍他的肩膀: “很好,过几天给你送点特产,赵市长在外地买了不少。” “那您替我谢谢赵市长。” 一阵走动和关门声,李响叹了口气。 他拿起手机静静听你翻书的声音,好像这样能平复烦躁的心情。 听见手机那边没了声音,你开口夸奖: “今天说得挺好,句句都讲到他们心窝子。” “我不觉得这是夸人的话。”李响失笑。 “笑什么,真是在夸你。” “你在干什么呢?在看书?” “嗯。泰戈尔的《吉檀迦利》。” “没听过,念给我听听。” 你把书放在膝盖上,翻找到之前用笔划下横线标记的句子,指着上面一个字一个字读: “尘世上那些爱我的人,用尽方法拉住我。 你不一样,你的爱比他们伟大的多。 你让我自由。 ” 李响听着忍不住笑起来。 “又有什么好笑的?”你没好气地说。 “没什么,我是文盲听不懂这些文邹邹的。” 你恼羞地翻了个白眼。 “是你自己说要听的,神经病。” 下午李响开车去找谭思言,一边开车一边叫你把书上的内容继续念给他听,你不乐意。 “你读得好听。” “你就只会笑话我读的内容。” “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是害羞。” “害羞什么!我读的是诗又不是指你!” “那真不好意思,理解错了,抱歉抱歉。” 不知道为什么你跟他越争脸越热,早知道他这个德行就不念最喜欢的那段了。 你气得不愿意跟他讲话,恨不得敲他两拳。 “喂?怎么没声了?” “喂?” “手机没电了!” “不可能,这手机耐用着呢。” “别和我说话。” “我不说话,你再给我念念我就不说话。” 你拗不过他,语气生硬地读着诗,读到他找到谭思言为止。 事实证明你之前多虑了,听着那边男人咿咿呀呀的惨叫,李响也没有多心慈手软。 谭思言似乎被折磨得很惨,又是戴铐又是以死威胁,听着你都替他捏把汗。 不过幸好,他打死也没松口。 后来他们结成了同盟,李响把他给放了。 “喂,你听到了吗?”他的语气很兴奋。 “听到了啊,你下手挺狠的。” “不是说这个,咱们现在多了个帮手。” “哦,这样,恭喜你!” “收集的证据又能多不少!”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你又一次习惯性地戴上面具。 你确实为他高兴,虽然心里有一点点、一点点酸溜溜的,本来你才是他在这条路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不过没关系,你安慰自己,你也不一定能陪他走到最后,多个人帮忙挺好的。 你紧盯着正在看的这一面书: “你的欲望用它的气息触及灯火,灯火就顷刻熄灭。它是邪恶的——不要从它不洁的手中接受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