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情

    

隐情



    且说这邹文成正骑在一个贵族子弟身上打着,一听说谢怀黎来了,不多时便站起身,默默等着自己该有的惩罚,任那贵族子弟的好友打也不还手,直到被绑进了营帐。

    似乎觉得愧对谢怀黎栽培,邹文成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不觉已过了一夜,谢怀黎本就有病在身,这会儿竟开始止不住的咳起来。

    听到上头传来猛烈的咳嗽声,邹文成这才抬起头,干渴起皮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也哑了:“大人,您的病怎么这么厉害?”

    谢怀黎好容易才止了咳,面色凶狠的说:“我的事不用你管,倒是你,还不说为什么打人吗?你若不说,我便在这一直等着,看看到底谁熬的过谁。”

    说完这话,又是不住的咳嗽,竟咳得直不起腰,平时那么健壮的人,一旦病起来竟有些收不住了,叫人看得心惊胆战。

    这话属实有些道德绑架了,但是邹文成倔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他只能出此下策。

    邹文成红了眼眶,颤抖着嘴唇说道:“大人,您对我有恩,您要我说,我便说。”

    “您是知道我家里的,母亲早逝,只余我与瘸腿的父亲相依为命,当初您劝我加入神机营,我百般推拒,您可还记得?”

    谢怀黎点了点头,那时他看中了邹文成一身好本事,试探之下他亦对朝廷对皇上忠心耿耿,于是谢怀黎便起了惜才之心,邀了数次,邹文成都将他拒之门外,若不是他那老父劝说,他必不会来京。

    邹文成继续道:“当初我怕父亲独留一人无人照顾,本不想答应,父亲看出我有报国之心,以死相逼才让我跟您一起回京,如今想想,我已经三年没回去了。”

    说到这里,邹文成的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声音更哑了,谢怀黎几乎要听不清他说什么。

    “一个月前,与我同乡的陈满得假回家,我托他看望父亲,结果发现,我的老父,竟被抓了壮丁,去修运河了!”他抬起头,涕泪横流,眼中的恨意让谢怀黎招架不住“他一个瘸腿老人,泡在齐腰的河中,腿都泡烂了,前段日子浙江大雨,当地官员命令壮丁不许停止,结果河水猛涨,我的父亲…”

    谢怀黎忽然不敢继续听下去,他亦有亲人,亦曾失去过亲人,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以后往后每每想起来,都会忍不住热泪盈眶。

    “他…他被冲走了,等被找到时,尸身已经发白肿胀,怕尸体发臭,陈满代我守了孝,将父亲下葬了。”

    “大人!”邹文成跪着向前走了几步,痛苦的表情令人心酸谢怀黎也被勾起了伤心事,不觉也跟着一起落泪。

    “我想回家,可是辛明达不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们县的县令是他一个小妾的哥哥,他怕我伺机报复,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出言侮辱家父,说家父能为皇上修运河捐躯,也算死得其所,大人!我如何能忍!”邹文成恨得咬牙切齿,只后悔自己没能把辛明达打死。

    开凿运河一事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皇上突发奇想要去南巡,不顾群臣反对,也不顾江南正值雨季,当即派人开始动工,已经死伤了不少百姓,多地已经怨言四起,平远侯前段日子南下就是为了此事。

    说到底,皇上不过是听说江南美女众多,想要去寻欢作乐罢了,江南百姓却因此遭殃,就连邹文成的瘸腿父亲也…

    “大人,你我所效忠的皇帝,他真的是一个明君吗?”

    此话如洪钟一般,震得谢怀黎的耳朵嗡嗡作响,他一个箭步冲到堂下,捂住邹文成的嘴,眼中流露出罕见的紧张与忧惧,他低声吼道:“住嘴!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不想活了!”

    邹文成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终是忍不住趁机求道:“大人,您让我回去吧,我不愿在京中待了,一想到父亲的惨状与京中的乌烟瘴气,我就肝肠寸断,大人,我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