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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跡

    一阵阵震动之声将浅眠的萧济嵐唤醒。并未多想,萧济嵐急忙将电话接起,以为小学弟这会终于来电。

    「阿济啊?还在睡吗?起来吃brunch吧!吃完以后爸爸mama就回国了。」萧母的嗓音自手机传出,令萧济嵐失望透顶。

    「啊?我...我还想多睡一点....」依然疲倦的萧济嵐缓缓地拒绝。

    「爸爸mama大老远跑来给你惊喜你也给我们点面子!用餐过后再回去补眠也可以啊!」萧母执意地说道。

    过了会,萧济嵐眨了眨乾涩的双眼,只好顺从地回:「好吧,你们发短信给我在哪里会合,我梳洗后就过去。」

    「好,我把地址发过去。我和爸爸现在先过去,你儘快赶到喔!」萧母满意地结束了谈话。

    叹了口气,萧济嵐将一臂探往身边。猛然坐起身,他垂视另一半空旷的床位,硕大的床铺仍旧只有他一人。清醒了些,烦闷再次堆积于萧济嵐心中,凌彦安这是如何?不接电话也不回家,完全未将他放在眼里。片刻后,他一声不响地走入浴室洗漱。

    「阿济啊,你怎么今天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吗?」萧母忧心问道。

    「哎呀一定是他因为新车的事太兴奋了才睡不好,很正常的。」萧父立即替男人回答。

    萧济嵐微微一笑,撒谎道:「对啊,和朋友们发了新车照片,一不小心聊天就聊太晚了。」

    萧母听闻后笑吟吟问道:「你的朋友们一定很羡慕吧?」

    微微頷首,萧济嵐私自想着这其实也只是半个谎言。

    睁开双眼,凌彦安下意识动了动双手,血水再次自绷带中倘出。感到左掌心既炽烈肿胀又疼痛后,他嗷嗷直叫地缓慢坐起身。房内的时鐘指着早晨十一点半。他甩着头,将思绪釐清,重新包砸伤口。拿起房内的话筒,他拨打了电话给学长。

    「你昨晚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萧济嵐接起陌生号码的电话,在听见凌彦安的嗓音后便离开了座位,气冲冲地问道。

    原以为学长会以担心,甚至愧疚的口吻与他说话,凌彦安这下心冷了一大半,深觉自己还是想多了。

    「我,我在旅馆....我手机昨天晚上摔坏了,又不知道你爸妈会不会回你家,我就不敢回去。」凌彦安从实招来。

    「那你去旅馆也不知道要打电话通知我一声?害我找你找好久,一个晚上都没睡好!」萧济嵐更为气愤,指责小学弟的处理不当。

    「对不起,我累坏了。」凌彦安无力地回。

    「累?累坏了就可以不跟我说你去了哪里?你一直怪我不和你多联系沟通,结果你自己还不是一样!」纵使听见小学弟安好而松了口气,萧济嵐仍因气在头上而批评道。

    通话中的两人好似被寒冰冻结,不发一语的沉默进行了好一会后,凌彦安才终于问道:「你在家吗?我现在就回去,我们谈谈。」

    「不在。我现在在陪我爸妈吃饭。」萧济嵐马上回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凌彦安再问,苦丧地闭上双眸。

    「不知道。」萧济嵐简洁回答,心想着自己怒气消缓后才愿回家。

    又是一阵死寂。

    而后,凌彦安说:「好。」

    通话终止,萧济嵐望着自己手机好一会,有种不对劲的预感。小学弟也真是的,明明他俩昨晚各有过错,为什么他就不愿哄哄自己?无奈凌彦安未曾透漏下榻旅馆,自己方才也因赌气而咄咄逼人,导致他无从得知凌彦安现在身于何处。

    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父母还在餐厅中等着自己,小学弟也说了现在便会回家。待自己好好将这顿饭吃完应付了父母,他和凌彦安将有大把时光细谈昨晚所发生的事。

    斟酌了片刻,凌彦安再次拿起话筒。这次,他联系了航空公司,将机票自周四,改为今日。

    越是想心平气和地享用餐点,便越是不可得。萧济嵐陪同父母用着餐点,坐如针毡。他无法专注于父母的问话,只能敷衍作答。隐约地,一股急躁笼罩于身,使得萧济嵐极想仓促地结束这场饭局。

    好不容易打发了父母,萧济嵐匆忙归回家中。寧静依旧,窗外象徵活力与朝气的阳光洒于佈置温馨的室内,唯独萧济嵐无心领会。他衝入屋内各处迫切寻觅那熟悉的身影,小学弟却不见踪影。那个他昨晚胡乱塞入行李的衣柜内,如今空空如也。愤怒和忧虑,自他心底蔓延开来。

    粗喘着气,萧济嵐六神无主地走出卧房,使自己冷静下来。心想着依循来电号码,他应不难找出凌彦安下榻于何处。在拨打出号码的那一瞬间,餐桌上留下的纯白字条反射着阳光映入眼帘。

    「我先回国了。回国后会再联系你,等你有空时我们得好好谈一谈。」字条简单明瞭,萧济嵐却看了一遍又一遍,无法完全理解字条的意思。

    试图仔细回想小学弟此行的目的,萧济嵐依稀记起他是前来面试学校的。若他记得没错,小学弟这才去了一所大学的面试。而当初他是和自己解说过要面试几所大学来着?原又是打算何时离开的?近年来随意对待凌彦安,突然被放大了数倍,凸显出自己对小学弟的漫不经心。

    手中的字条已被自己捏成了团,萧济嵐忽地将它砸向色彩寧和的墙面。墙面当然无动于衷,纸张也未因猛力碰撞而四分五裂。他却觉得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阵冰冷自体内散发而出。他咬着牙,在沙发上坐下,平顺自己微微颤动的呼吸。转首,他凝视着外头的湛蓝天空,一动也不动地坐了一整天。

    长途的飞行是难熬的。僵硬窄小的座椅,受了伤的身体,无法停止下来的思绪,皆使凌彦安无法好好休息。总算挨到下机时,他已头重脚轻,直冒冷汗。除了掌心持续传来的胀痛,扭伤的脚踝更是无济于事,令他在偌大的机场内行走加倍艰难。一名机场工作人员见着他这模样,好心地呼叫了电车载他至机场内的医疗中心。无奈,凌彦安精神每况越下,最终,他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昏昏沉沉的意识中,他被人一把扶起,做了一番检查后,掌心中的伤口被再次剖开,清洁,缝合。待他得以再次躺下时,便立即昏睡过去。

    在一片人声鼎沸的吵杂中,凌彦安逐渐甦醒。四下望去,他位于一间辽阔却有些空荡的病房内。三床之外,坐着另一名病患和家属,正和医生与护士沟通着。

    「嗯....」凌彦安虚弱地呻吟了声,才发现喉内乾燥至极。

    不远处的护理人员注意到了捲发男人正奋力地坐起身,连忙赶来将他再压下。

    「先生,你现在还在打点滴,不要起来。」护理人员提醒道,并按下呼叫铃唤来医生。

    「水....」昏昏沉沉中,凌彦安细声请求道。

    将病床升起些,护理员递上了有着吸管的水杯,耐心等候病者将水饮用完毕。喝了水后,凌彦安这才觉得好了点。

    一名穿着白袍,鼻尖上掛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走近。

    在做完一系列面对测试后,男子严肃问道:「凌先生,您应该知道,像您这样受了伤,应该要立即看诊清理缝合。而不是执意搭飞机。」

    「知道。」凌彦安气息微弱地回。

    微微地摇头,医生再道:「你的手里有玻璃残渣,这些异物非常容易引起感染。所以现在的发热,手掌胀痛都是发炎的反应。我们刚刚处理时已经打消炎针了,回去前会开些抗生素给你。如果伤口再次恶化一定要复诊。至于你的脚踝,是韧带拉伤,记得要冰敷,护踝穿至少一个月,这段时间儘量休息。额头的瘀青是你晕倒时留下的,不严重,过不了多久就会消下的。点滴打完你感觉好点了就能回家了,有家人能过来接你吗?」

    迟疑了会,凌彦安答:「没有。我会小心的。」

    提前回了国,意味着他拥有多馀的时光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一方面,凌彦安因摒弃了其他两座大学的面试机会而对自己极其失望。但另一方面,他或许一开始便不应该答应学长出国。若他想要留学,应是因为自己想去做这件事,而不是因为学长想要他做这件事。

    但当初自己若拒绝了学长,他会有何反应?两人是否当下便已大吵一架,一拍两散了?但他如果继续朝留学之路迈进,学长又会在他迁至纽都后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善吗?答案可想而知,是否定的。这想法虽悲观,未来的事也当然无法预料,但他现在已万念俱灰。

    其实,凌彦安许久前便已意识到,只是自己不肯承认,不愿放弃,因放弃就同等食言了,他们根本不会有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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