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女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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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海转学了。 他大闹婚礼的举动失败了,和女方那边儿子的谋划碰上。 剧情开始了。 郁小小冷静着,路海已经一周没给她消息了。她知道是路海把东西都卖完了,索性就没想着联系别人。他和家里闹翻,身上也没钱。 再等半个月,她就要第一次出场,去找路海。 然后忍受路海的冷暴力和忽视,竭斯底里地挽回自己的爱情。 包括但不限于打“小三”,邀请,最后出一个昏招,去引起路海的占有欲。 郁小小算了算,她要出场三次,第一次就是半个月后,她去找路海,路海那时还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但已经开始远离女友,生怕女友暴露身份。 第二次她认定路海有了外心,抓住一个勾引他的人,暴打。路海把女友追回,和她一起去吃饭,把鱼腹侧的嫩rou夹给别人。 之后中秋的时候路海去祭奠母亲,又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一起住的人,更不想回家,就顺道去了云京看女友。 第三次就是女友得不到回应,觉得路海真的变心,于是出了昏招假装和别人上床想激起路海的占有欲和感情。 然后路海说她恶心,女友正式下线。 接下来就是主角攻受的感情戏了。 感谢原著写得那么清楚,时间线一个月两个月一个星期两个星期写得刚刚好,不然郁小小还得找人时刻报告他们两个的发展进度,去对照书里的情节确定自己的出场。 实话说,郁小小还担心路海不按原著走呢,他真的这么长时间没发信息,郁小小松了一口气,这回稳了! 她看看自己的长发,坠得脑袋疼,等情节完了,我一定要把头发剪掉。就算情节完了立刻能走,也要把头发剪掉! 天杀的头发不知道多麻烦!就为了书里的那句垂腰长发,郁小小一直忍受了三年的洗吹护理!每次睡觉都不敢乱动,生怕把头发搞乱第二天缠在一起!赤裸裸的痛啊! 这三年,郁小小几乎不照镜子,她清楚自己的脸配上这个发型像什么样子,就不必荼毒自己的眼睛了。 也难为路海,三年对着这副打扮,也能下得去口。 终于要到结束的时候了,郁小小忍着激动的心情,又写了一副字。写完后,她拿出打火机,把字徐徐点燃。 这三年每次写字,她都要把门窗关紧,拉上窗帘,写完立即销毁,务必不留下一点破绽。 写字是上瘾的,尤其是看着自己一点点突破。在那次险死环生之后,郁小小写出了一副根本不舍得烧掉的字,她看了又看,只觉得不逊色甚至比之烧掉的那副还要好看,她拍了一张相,把它存到了家里不联机的电脑上,还设了密码隐藏。然后怀着悲痛的心情把字烧掉。 天杀的天杀的,烧掉的时候郁小小的心在滴血,丝毫不亚于马上考试了结果考研专业书换掉的痛苦。 如果这都忍不下去,那怎么走之后的剧情呢?要知道,郁小小可是要满怀爱意地去接近自己厌恶的人啊。烧掉之后,郁小小逐渐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反而写字的时候更加肆意,反正都是要烧掉的,短暂存在的墨字,不如好好写。 这反而让她的字更添一股肆意和洒脱。 在和路海相处的过程中,郁小小极大地锻炼了自己的演技。如何表现出深爱,如何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如何瞒过一个警觉的人。 说话最真的是全是真话,但掐头去尾,根据语境营造出截然不同的意思来。 郁小小怀疑路海其实有过疑惑,但他估计也想不到这些疑惑的原因,郁小小表现得无懈可击——有时候无懈可击并不是理由,路海这样的人,他不会寻找证据,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并直接给你定罪。 在这三年里,郁小小很多次看着路海露出反常的身体细节来。她都要怀疑路海觉得她不够真诚而把她甩掉,但路海还是没有这么做。 这也是郁小小疑惑的一个点,路海为什么没有把她甩掉? 路海对她生疑和郁小小极大锻炼了自己的演技并不冲突,越到后面她做的越好,或许是路海觉得这不重要,或许爱情在他心里只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又或者路海和她上过床于是觉得应该负责,在没有足够的证据和激烈的情绪的时候一点小怀疑不足以让他把她撵开——总之,郁小小成功苟过了这三年。 越到紧张的时刻来临,越不能露出破绽,尽管郁小小很想约白雪喝一杯,她还是忍住激动的心情,把门窗关紧,窗帘拉严,紧张而又兴奋地写了一副字。 她闻着烧掉的焦香味,把灰烬铲进盆栽的土里,和表层的土壤混在一起。大开的窗户带来清新的风,她趴在窗台上,看着花园里在野餐垫上堆积木的背带裤乖弟弟和凑近玫瑰不知道想做什么的老爸,风吹过,花朵轻轻摇摆,掀出美丽的波浪来。 “嗨!”郁小小放开嗓子,冲着下面招手。背带裤的奶乖弟弟仰起头来,激动地跳起来说些什么。郁爸不知道女儿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那一嗓子直接吓走了斑斓的蝴蝶。他扫兴地起身,把那朵花薅下来,插在玩具发射枪里,冲着二楼射过去。 最近郁妈总看些小明星,郁爸气不过,自己暗戳戳去了健身房,每天加练两个小时,此时也算是赏心悦目。郁小小往后一仰接住射过来的花,花上还带着露水,新鲜的玫瑰花娇嫩美丽。郁小小一看,花梗的刺都被去掉。 “谢谢老爹!”郁小小大喊。郁爸刚看到那只蝴蝶飞到哪,又被这一嗓子吓走。他直起身,埋怨地说鬼哄鬼叫什么,说着,又不禁露出笑来。 “爸爸,我也要!”一旁的小儿子也凑过来,郁爸理理儿子歪掉的裤带,伸手拍拍,见蝴蝶彻底飞进花丛不见,只得放弃捉给郁妈看的想法。 “儿女是浪漫的天敌。”他嘟囔着,又惊喜地发现自己胳膊居然有了肌rou线条。 “我给爸爸捉!”郁志舞着手给老爹打气,郁爸笑出声来,不顾儿子的抗议把他举起来抛高高。 郁小小看着下面的情景,郁妈在远处的秋千上坐着看书,微风吹过裙摆,花瓣在地上铺成一片。 天气真好,她这么想着。 玫瑰卡在栏杆,微微摇动,像在和远来的风打招呼。 字确实不错,郁小小进来的时候想着,路海还在等着她的回应,郁小小很诚实地说句不像,他的脸拉下来。 有趣,郁小小看着路海变脸,又扫过狭小的室内,他对主角受真的是真爱啊,愿意由奢入俭,虽说也有他硬气说不要家里钱的赌气在,她问路海为什么不肯给她发消息,得到没有钱的说法,于是她说为什么不给她说,再不济也有刚子他们,几十万拿不出来,十几万总是可以的。 郁小小看着路海一点点没掉耐心,敷衍自己,她饶有兴趣地看着路海说好话想把自己哄走。 真的不一样哎,路海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没怎么说过好话——虽然也有自己克制的根源在。 在路海彻底没耐心之前,郁小小好好好地答应着,心里一点不难过,还有点高兴。她回去的路上差点没笑出声。 主角受她看见了,也很不错,若说路海是俊美邪肆挂的,主角受洛严则是精美挂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确实配一脸。 想到洛严的身世,郁小小的笑容又淡下来。 接下来的剧情是两个星期之后,郁小小正想着这两周干什么,铃声响起来,是白雪。 “怎么了?” “今儿是校运动会,你去不去?” “校运动会?”郁小小纳闷,她问这个干嘛,今年有什么新意吗? “嗨,”白雪在那边说:“是那所高中啦,他们把邀请发过来,我想着建成以来你还没去过,就想着问问你。” 反正也没事,郁小小想了想,问:“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白雪报了个地名儿。 郁小小让司机拐道。 到地方白雪跳上来,郁小小看她一脸慌张的样子,纳罕,“着急什么?” “我把我哥搞了。”白雪招招手,“快走快走!” 郁小小摆手叫司机开车,走了一段路,后面果然有个人追出来,衣衫不整。白雪竖个中指,贴在玻璃上冲着后面的人做鬼脸。 见她回过头来,郁小小问道:“你把你哥睡了?” “差不多吧。”白雪的辫子盘在头上都乱了,她把辫子放下来,弯下身在兜里摸棒棒糖,结果摸出个钱包来。 男士的经典黑色钱包。 白雪吹了个口哨,把钱包打开。 一打开就是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挨靠在一起,白雪见状更兴奋了。她搜了一遍没找到别的。郁小小在一旁从格子里给她抽出根棒棒糖。 哈密瓜,她最爱的口味。白雪接过把糖纸剥掉,塞进嘴里,她瞥了眼郁小小不自觉抽动的食指,收回视线来,指着那张相含糊不清道:“就是这个人,老恶心人了,我把她男朋友睡了哈哈哈。” 男朋友?郁小小低头看了眼白雪的裤子,宽大的男式的裤子。她一向穿着中性,上车的时候郁小小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你说的那个男朋友就是你哥?”郁小小挑眉。 “是啊。”白雪把相片递过来,“帅吧,我哥,便宜她了。” 郁小小定睛一看,男俊女靓,白雪的哥哥是明显的妖孽类型,眼下一颗泪痣,桃花眼微笑唇。 一时郁小小不知该吐槽她睡了她哥,还是该吐槽她睡了别人的男朋友。 “啊呀呀。”白雪舔了一圈棒棒糖,显然在回味着什么,“我哥本钱真足,就是有点费腰。”她煞有介事地点评着。‘ 郁小小皱眉,白雪见她那样,挑挑眉,把棒棒糖塞她嘴里。 “别-在-心-里-想-我-坏-话。”白雪食指点着她的胸膛,郁小小把棒棒糖拿出来,一脸嫌弃地塞回她口中。白雪放肆地盯着她,舌尖舔了一圈糖块。 “没想,就是槽多无口。”郁小小耸耸肩。 “哈哈。”白雪把棒棒糖抽出来,说道:“不必啦卫道士,我和我哥还有他女朋友,都不是什么好人,不用拿平常的标准来评价我们。” 白雪和郁小小是在欢乐一时这个游乐园认识的,郁小小当时挑战坐超长过山车,高估了自己,下来吐得稀里哗啦,头蒙得要死。她正靠着树生无可恋,旁边就递过来一张纸巾。 “你没事吧?” 郁小小抬头一看,是个赛博朋克的帅气小姑娘,绑着一头脏辫。她笑笑,临时两个人结伴玩儿了一圈儿。 第二次遇见是在朋友组的场,她一个人在沙发坐着,朋友爬上台给脱衣舞男裆里塞钞票,蓝蓝暗暗的灯光下,劲爆的舞曲中一个清脆的声音插进来,“哎,又遇见了。” 郁小小侧过头,小姑娘甩着那一头辫子翻过来,手里的莫吉托一滴不撒,“大姐,有缘啊。” 从她成为富家千金,成为路海的女朋友之后,总有很多人和她有缘,郁小小莫测地笑笑,和小姑娘说起话来。 小姑娘走后,有朋友回来看远去的身影一眼,和她说那小姑娘是个狠人。把她爹一手送进监狱,设计着恋爱脑的妈离婚。 听说她那个妈又结婚了。 第三次再见,是在奢侈品牌店,她看中一款包,正巧一只手也摸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郁小小挑挑眉,说了句:“好巧。” “不巧,大姐,我在等你。”她唇瓣弯弯,琥铂色的眼睛满是深意,郁小小看她,也笑了。 “到了到了。”白雪率先跳下车,对着手机发了句语音:“行了行了我有事儿先忙了啊。”放下她一直发消息的手机,郁小小瞥她一眼,白雪吊儿郎当地靠过来,“家里那个太黏人了。” “你悠着点吧。”郁小小说一句。 “你不问啊?”她凑近,大大的猫眼眯起来,满是狡黠。 “我问什么?”郁小小手掌握住她的脑袋往一边拨去。 “哼。”没意思,白雪翘起下巴,背着手在前面走。 她们没有开车进来,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天已经微黑,两个人一时兴起,根本没有考虑到路程问题,到的时候运动会都结束了。 “没想那么多嘛。”白雪嘿嘿笑。 郁小小白了她一眼,“我没来过,你没来过?” “要死啦,当时真没考虑那么多,我们在这儿住一晚上,运动会两天呢。” 郁小小闻言,转头盯着白雪,她那张小巧的脸上满是滋润过的亮色。“怎么啦?”她转过头来问。 “撑不死你。”郁小小把头扭回去。 郁小小本想着找个地方住一晚上先,奈何白雪非得带着她逛校园,说是看着夜晚教学楼的灯光亮堂堂分外美。 “长明灯,未来行。”白雪这么说着,两个人就这么逛起来。 校园设计得中规中矩,为了容纳更多学生,美观上有所欠缺,教学楼宿舍楼食堂cao场挤在一起,在有限的空间里尽量井然有序。 cao场旁边是篮球场,郁小小被白雪扒拉着手臂,在cao场上一圈圈走路,不远处的教学楼一层层亮着光,每一扇窗户后面,是一颗颗朝着未来奋斗的孤注一掷的心。 高中并不是没有门槛的,反而因为免费,门槛并不低。就这样,这所高中还是招到了很多学生。 那是一个个不甘心的灵魂。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白惨惨地挂在黑幕里,树叶哗啦啦作响,在cao场上投下拉长的暗影。郁小小手臂上挂着白雪,两个人谈天谈地。 “真是奇怪,”白雪说着,“明明我也是个高中生,甚至还是高一生,如今竟然办起一所学校。” “哎,”白雪拉拉身边的人,“你当初那么信任我啊?那么大一笔钱?” 反正是白得的,郁小小在心里算了算,前前后后路海在这段恋情里给她买了多少次奢侈品,又价值多少,导致办起这所学校,打通所有关节,还剩下那么多流动资金,足以支撑到剧情结束之后。 “我不信任你,”郁小小说道:“你只要还正常,就不会只为那些钱。” “好无情。”白雪的脑袋栽在她的肩膀上,“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啊,什么信任比金坚,人品保障,你就这么冷酷哎。” “再说,你又不可能永远和他一起。”白雪道:“到底你们总有分开的一天,难道说我为了这么不肯定的事这么劳心劳力啊?” 郁小小想了想,也是,等白雪求上来,说不定自己早和路海分手,也不能算白雪完全地看路海情面。 “好吧,”郁小小爽快改口,“我信任你的人品。” “哼,”白雪嘟囔着,含糊不清。郁小小问她说什么,白雪就摇头。 “我本以为我们算朋友。” “我们当然算朋友。” “那你说那些话。” “有些是事实。” “郁小小,你一定很少有朋友。”白雪幽幽道。 郁小小想了想,还真是。 “你一定也很少有朋友。”郁小小回她。 白雪也想了想,好吧,你说得对。 “那我们又有了一个相同点。”白雪高兴道,“我们的亲密程度更近一点了。” “朋友不需要理由。”郁小小道。 “你好-讨-厌-”,白雪拉长声音,“不唱反调能死啊?” 郁小小笑起来,“好吧好吧。” “我和你说,你不要总和人唱反调,”白雪语重心长起来,“他们不愿意听到人反驳自己的话的,他们只想说出口。” “你也是吗?” “我也是。”白雪翻白眼,“就像现在,我就要和你吐槽我家那个哥哥,你要是不想赞同,就把嘴巴闭上。” 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怎么和你说呢?” 郁小小听着耳边的话,长长的影子在地上一摇一晃。 “我那个哥哥,你别看他一脸温润的样子,站那里比你高一个头,其实他心里软得和什么一样。” “就那个小娟,哦,就我和你看的照片。我们其实认识很早。”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家的事儿,又知道多少。我从头和你说一遍。” “我妈呢,是个恋爱脑。我爸呢,是个自尊心奇高的凤凰男。当初大学的时候,凤凰从山沟沟里飞出来,落到我妈这颗金梧桐上,外公肯定不同意啊,但我妈要死要活,实在没办法,外公就想着,有他们在,我爸也不敢怎么欺负我妈。于是他们就结婚了。” “婚后我妈很快怀孕,生下一个男孩儿,就是我哥。我爸那个人,在极度的吹捧和外界现实的极大差距之下生出极度自卑和自傲的心理。他既想要富足的生活,清楚地明白这一切都是靠着我妈,一面又觉得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靠老婆,要老婆压在头顶?准确来说,就是想软饭硬吃。” “我妈但凡稍微硬气一点,这男的就能给踢出去。然而也不知道教育是哪一方出了问题,那男的在外面养小三,养私生子,我妈要死要活伤心欲绝,却还瞒着我外公。她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虐待我哥,觉得他吸引不来他爹的注意。” “这种情况下,她幻想说不定生个女孩儿,就能得来老公的注意,都说女儿是上辈子的小情人。怀着这样的心理,我妈怀上了我。” “我比我哥小三岁。出生后,那人还是没有回心转意,她心灰意冷,整日哭泣,是我哥把我带大的。” “事情在五岁那年出现了转机。” “他开始频繁地回家,抱我哄我,我妈也转悲为喜。我哥说,那是难得欢乐的一段时光。” “直到我被抱出去,做一些恶心至极的事情。” “你大概不知道,”白雪幽幽道:“你打掉的窝点,是我一直想做但没做成的事。” 郁小小看她,“不是我。” 白雪微笑,“不是你,他会管这事儿?我一直盯着呢,若是他不肯动手,你就要动手了吧?” “我做不了这么干净。”郁小小实话实说,“这件事,没有他还真不行。” “随你怎么说。”白雪道:“能做而不做,是没有多大用处的。” “我哥发现了这件事,他和我妈说,我妈反而说他撒谎,她直接就和那人说了,那人看着我哥,下一次把他也带走了。” “我和小娟,就是在一次聚会中认识的。” “她是一个工程师的女儿,那工程师喜欢小男孩,就把家里的女孩儿抱出来交换。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更看重男孩儿传宗接代的身份,更护着他,然后他护着我。” “有一次那人想要讨好的人物看中了我,要点我过去,我哥死活不肯,那人一气之下把我哥送了过去。” “小娟和他一起送进去的。” “出来的时候,我哥身上一道子一道子全是血糊哗啦的痕迹。小娟还醒着,瑟缩,恐慌。那人后悔了,但也不敢进去要,出来的时候赶忙把我哥送医院。” “你要问了,他做这些干嘛。” “为了积累资源啊,他一直想要成长起来,越过我妈,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来着。他要是起来,就是我妈凄惨的一天。” “我不可能就这么和外公说的,那个女人绝对会为她老公打掩护。母亲这个词好像在她身上没有一点儿特质存在。外公肯定相信她啊,在身上没有伤痕的时候,谁会相信我们的话?” “只能等着。我比较幸运?他还是舍不得儿子,我哥又死活放不下我。他把我们两个送了回来,带他私生女进去了。” “但凡外面那个生了儿子,我们就得玩儿完。” “我一天天长大,他的位置也一天比一天高。我隐约听到消息,他这些年生的私生女都折了进去,随之而来的是他一个个机会。” “他好聪明啊,他好急功近利啊。为什么这种人会这么聪明?我妈给他堆资源,他自己再钻营,他的位置越来越高,外公也轻易撼动不了。” “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我哥落下后遗症,每到雷雨天气就怕得不行,怕黑怕打雷。在那之前他是多活泼的一个人啊,那之后沉默,瑟缩。” “那人一直没有生下别的儿子,只得把希望放在我哥身上。他是铁板钉钉的重男轻女,山里的坏习性他都有,极度的大男子主义和轻视女性,狠辣的心性和往上爬的野望。我妈和一个个女儿组成他往上的阶梯,我都恨,我妈为什么脑子这么瘸,眼瞎成这个样子?” “这样的人为什么配做母亲?这样的人为什么配做父亲?” “我哥长啊长,长成一副温润尔雅的样子,但他落下的后遗症,不仅作用在身上,也作用在心上。” “初中的时候,他遇到了小娟。” “他们之间的故事,我一直不清楚。但小娟不是个好人,若说刚开始见到的小娟还稚嫩,重逢后的小娟,充满破坏欲。尤其对这些逃脱的孩子。” “我那个时候,忙着扳倒我的父亲,拉拢我的哥哥为我打探情报。” “少年早熟,我荒废学业,在出来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人扳倒。” “你信吗?这样的人,也会有软弱的时候,这样的人,也会在乎血脉亲情。” “一场发烧,我装作失忆的样子,把一切都忘干净,然后往他身边凑。不知是因为他年纪大了,有了思量。还是对亲手送进去的女儿有些许愧疚,而那些愧疚都转移到了我身上。后来他很疼爱我。” “再疼爱我,也忘不掉他把我送进去时紧紧握着的那双手。再疼爱我,也忘不掉游走的乐呵呵的肮脏的手。再疼爱我,也忘不掉我叫他爸爸,他把我带进去的从容与平静。” “我找不到他的破绽,这些人,做交易一定会有互相忌惮。他在防着我,就算他有些相信我,可他还在防着我。他身上,真的有成功者该有的谨慎狠辣和智慧。” “我很绝望,一个个夜里我看着月亮就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扳倒他,我什么时候才能好好睡一觉,我什么时候才能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明天。和这样的人做对手,”白雪没有看她,她仿佛回到了那段无望的时光,“太让人绝望了。” “我怀疑我自己能不能成功,我怀疑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想我是不是应该放下。我还是个孩子,我有长辈,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做这些?迷茫的前路,强大的对手,渺小的自身,好像放下就能圆满的未来。” “我做不到,我忘不掉。”白雪摇头,“于是我倾尽一切,我叫他爸爸,我把自己全数献祭给他,我催眠我自己我爱他,我把什么都告诉他,把他放在所有一切之前。” “我把自己变成一个怪物。” “你猜他入套了没有?”白雪昂起头看她,脸上是你猜啊的孩子般的笑,郁小小看她,什么也没说。 “好没趣。”白雪嘟囔一声。 “我要把自己骗过去,于是我真的爱上他,我玩脱了。”白雪坦然道。 “我谢谢他,在我迷失的时候给我一锤子。” “我决定就这样吧,鸵鸟还能埋沙子呢,我吃一点糖又怎么了?于是我要放弃,我躲避着受到伤害的哥哥,可是,他把我送给了别人。” “他说你帮帮爸爸,他眼里有泪光,他真的喜欢我,也真的舍不得,但他还是把我送了出去。于是糖建的城堡全然轰塌,我连幻象都得不到。” “我说你活该白雪,谁让你相信别人,你明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打你一巴掌给个甜枣你就凑上去,真贱啊。贱人不配。” “和睦的家庭,和蔼的长辈,家长的爱,什么都没有,”白雪摇头,摇头,“什么也没有。” “后来啊,我回来之后浑身没几块好rou,我说我恨他,但他好像更相信我了。但也更加防着我了。” “这是个好机会啊,有那样的mama珠玉在前,我闹闹脾气,装作这样都还爱他的样子,他轻易就信了。”白雪说得轻描淡写。 “重新抱住他的时候,看着皮肤下跃动的血管,我想拿刀剥开看看是什么样子,是红色的吗?和别人一样吗?我想咬一口rou,是人的血rou吗?是正常的鲜活的rou吗?” “哥哥越发沉默,我们在房子里演一出父慈子孝的默剧,大家心里各有各的心思,我一边奉献我自己,一边和母亲的嫉妒心争斗,给他看。” “大概,在,14岁的时候,他的保险箱被我找到了。” “箱子里,全是他和人交易留下的资料,预防背叛的把柄。我兴奋得全身都在颤抖。我恨不得把这些东西通通寄到检察院。但我知道不行,我不能就这样送出去,送到谁的手里,这还是个讲究。” “周楠,你知道吧?有名的清流,有名的青天。”白雪一字一顿念着,“我不能信,我谁也不信,我得弄清楚,这些东西送到谁手里才保险。” “你知道吗?我过目不忘。”白雪呵呵笑,“那些聚会时的脸,资料的内容,我都记得。我发现了他的保险箱,我知道他一定会发觉,于是在他起疑心的时候直接去找他,埋怨他有秘密瞒着我,他怀疑我,又被我的坦诚惊讶到,他以为我真的那么那么爱他,爱到连自己都不顾。” “我演一个率性的被驯化的小孩子,复盘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然后一点点完善策略。” “为了获得足够多的讯息,我主动要去出席宴会,在他面前表现出为了他的样子,一面痛苦一面奉献。” “他看不起蠢笨的人,又不相信聪明的人。我要有足够的理由去爱他,不管是被驯化还是被吸引。” “好在一切,终于要结束。” “我把资料交给了中立派和对立派,给中立派,防止反对派被收买,给反对派,防止中立派沉默。那时候,他正值升值期,有利益相关者,有正义愤慨者,总之,他完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和哥哥躲在外公家,恳求外公无论如何不要叫人知道我们在这里,谁也不行,包括mama。” “为了他倒下的利益,为了稀薄的亲情,外公答应了。” “尘埃落定的时候我去看他,他看着还是温文尔雅,只说一句你果然是我的种。” “我说,谢谢夸奖。” “他就笑,说,你以为你还能好好活?你迟早是下一个我。” “我说,那就,等以后再说吧。” “那时候哎,哥哥已经和小娟搅合到一起。我和小娟一打照面,我就知道傻哥哥啊,她要恨死你了。” “小娟呢,我也知道。我家那个倒下了,可她爹还在,那个聚会还在,小娟还在里面。她为了自己好过,把自己塑造成别人需要的样子,她一副女王的样子,心里早就污糟透了。” “她恨我们这些出来的人,恨这些幸运儿。在她看来大家都一样,凭什么你们就那么好命?她恨不起那些罪魁祸首,于是只能来恨我们。” “后来那人把我送出去,是一对一的,小娟不知道,知道她也只会笑。她已经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的锁链。” “有一次,我突然回家,哥哥趴在地上,嘴里带着止咬器,小娟拿着鞭子,我进去的时候,小娟就得意地看我。” “我哥是个m,生理上的,心理上的,他说他在赎罪。” 白雪狠狠闭上眼,“我忽视了他,在我和那个男人斗智斗勇的时候,等我弄完这一切,他已经,走不出来了。” “比这更遭的是,那边的人要拿我来做典型。那个男人死了,可我还泥足深陷。” “外公帮不上忙的,我妈知道是我把她的男人送进去后,要掐死我。她不知道么,我也想掐死她。我给外公出主意,叫请高级的情感辅助,高价砸,砸他陪我妈一辈子。给她推拯救的小说,叫她知道,女主的男主,都是为女主报仇把她从上一段失败的婚姻中拯救出来的英雄。一段失败的婚姻,是男主遇见女主的开端。” “她陷进去了,还有那边的事。” “唔,我正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就倒了。”白雪说起来,有些感概。 “我百般打听,才知道关键人物是你。” “大姐,你也很难找啊。”白雪笑起来。 风吹起来,夜里有些冷,月亮在梢头,遥遥相望。 郁小小搓搓手,白雪省了很多细节,很多拉扯的过程,但一想也知道有多凶险。 “一下子,心腹大患就倒了。”白雪放开她的手,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我就腾出手来处理我哥的事情,他可以卑微,可以扭曲,可他是我哥,是小时候把我护在身后的哥哥。他愿意当个m,他就当个m,但他绝不可以找个心有别意的s。” “小娟,绝对不行。” “尤其是那些人倒了,小娟失去了力量来源,她不会甘心的。当她成为恶龙,属于恶龙的权势力量和财宝,也就属于她。那些人倒了,她恨死罪魁祸首了。” “我不能叫她拿我哥泄愤。他一定要当个m,那我就当s好了。我愿意负担他的人生,带着他前行。” “谁带着你前行呢?” “你说什么?”白雪听见后面人说了句,回头问她。 白雪的脸在月光下如同白瓷,猫眼烨烨生辉,像只优雅有魅力的凶悍的猫猫。她又问了一遍,郁小小便大些声音,“谁带着你前行啊!” “我自己啊。”白雪喊道:“我可以啊!我不会把自己交到别人手上的!” 她停下来看郁小小走进,“我没法再相信一个人,”她歪头,“所以,我相信我自己好了。” 她又往前面跑了。 郁小小看着她疯跑的背影,又看眼教学楼亮起的无数灯光,什么也不想去想。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每个人都在挣扎着前进。 她也一样。 奔跑的白雪的身影投下影子,和树边的影子融合在一起。 未来不一定美好,但未来,一定要属于自己。 那天晚上她们吃了牛rou火锅,白雪说她监督进程的时候这家火锅最好吃,简直是宝藏。结果两个人吃撑,晚上睡不着觉,郁小小就把最新的剧打开,问她要不要一起看。 “你喜欢看剧啊?”白雪凑过来,裤子挽起来,脚在木桶里泡着,手里拿着包正往里面倒生姜和艾叶。 “给我倒点。”郁小小把桶顶过去,白雪就给她倒了一些,nongnong的味道散发开来,白雪就和她讲这部剧好不好看。 暖烘烘的,郁小小往后靠在桌子上,看白雪说话。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说了一通,得出这么个结论,白雪觉得不好意思。郁小小就把剧关掉,说:“没什么,其实我也觉得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