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障碍，滚下去，滚到我满意为止

    发生在宋博文身上的事情对楚玲琅的冲击是大的。

    她已经想好了针对怀彰铭的计划，可却无法开始实施。像是患上了拖延症，从明天拖到下个周到再下个月，这么长时间过去，她仍旧站在原地。

    在她这样拖延着的时候，李教授的研究已经进入了临床实验阶段。

    有求必应的资金让实验进展飞速。看着爷爷吃上药，病痛减轻，一直推着她向前的那股劲终于松了。

    楚玲琅知道她该离开了。在离开前，她必须要做完她该做的事情。

    宋博文醒了。

    坐在乔瀚玥的办公室，楚玲琅说着计划的时候，乔瀚玥接到了电话，电话里面说宋博文醒了。

    复仇后他们就再也与她无关。可自从听到这个消息，楚玲琅就像是失了魂一样，心不在焉。乔瀚玥看在眼里，将发愣的楚玲琅拉了起来：“一起去吗？”

    “为什么？”楚玲琅下意识反问，手却没有抽出来。

    “去吧。”不等乔瀚玥说话，她莫名的倔强又很快妥协，她是想去看看的。

    宋博文是他们中唯一一个真的意识到什么他们错在哪里，才跟她道歉的。倒不是她自我意识过强，除了宋博文，其他人的道歉，更像是因为她而道歉。

    喜欢她，所以就算心底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也心甘情愿地道歉，甚至通过伤害自己来弥补她。像是原始却又残忍的动物，只是被她驯服了，并没有进化为正常人。

    这份差别是楚玲琅最近才察觉到的，也或许就是因为这份差别，楚玲琅更因为自己做了计划外的事情而感到不安。

    因宋博文醒过来的人除了楚玲琅两人，还有丁一旼他们三人，以及几个亲近的长辈。

    除了宋博文的父母。

    “可以晚一点再进去。”病房里的人，乔瀚玥不觉得楚玲琅想看到他们。

    “没关系。”在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后，楚玲琅并不害怕会见到其他几人。再凶猛的野兽，在驯服他的人面前也是温顺的。

    楚玲琅与乔瀚玥推门进去，怀彰铭以及另外两人的目光立刻就射了过来。

    她避开了怀彰铭的，视线从欣喜的向辰和神色有些复杂的丁一旼身上扫过，两人像是姿态顿时乖顺了不少，像是做错了事情等着主人原谅的狗。

    病房中的其他人的视线都是冲着乔瀚玥去的，眼睛冒着精光，像是看到rou的豺狼。

    他们都是长辈，被追捧惯了并不习惯在小辈面前低声下气。

    所以他们用极低的姿态傲慢着，跟乔瀚玥侃侃而谈。一副想要教他些什么，又想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来的模样。

    市侩的声音让病房变得乱糟糟的。

    乔瀚玥自然地应对着，见楚玲琅点了点头，才将人都引了出去。

    病房顿时空了也安静了，楚玲琅这才觉出这是精致的VIP病房来，也终于看清了病床上的宋博文。

    只是他有些不对劲。

    没有标志性的假笑，只有一脸的清澈。像是没有掌握到情况。

    不过在看到楚玲琅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亮，灿烂地笑着喊道：“玲琅，你来看我了。”

    “他怎么了？”楚玲琅一愣，看了一圈最后还是向着怀彰铭问道。

    “我很好啊，玲琅！”

    “出去说，”怀彰铭看了一眼不解地为自己辩白的宋博文说道，“情况有些复杂……”

    记忆障碍。

    不是单纯的失忆，而是美化了不好的记忆，重新编排成了对自己有利的。

    原因怀彰铭不说，楚玲琅也能猜得到几分。可能是因为她给他听的那份录音对他打击太大，心里承受不了导致的。

    “那他现在……”

    “他还都认得我们，不过他现在认为你是他女朋友，醒了一直在找你。”

    楚玲琅抬眼看了一眼怀彰铭，随后又看向病房的方向。她下意识觉得宋博文可能是装的，但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他认定自己是她的女朋友就必然会无端生出不少麻烦。

    她可以不见宋博文，但等他出院了说不好宋博文会不会来缠着她。

    “医生怎么说？”楚玲琅蹙眉问道。

    “不确定能不能恢复。”外伤以及心里刺激导致的记忆问题并不好治疗，只能让他慢慢恢复，或许又受到什么刺激就又好了。

    “嗯，知道了。”楚玲琅淡淡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玲琅！”看着人走远，情急之下怀彰铭音调不自觉高了几分，冷峻的脸上外露出几分，“有时间谈一谈吗？”

    镜片遮掩去了他眼中的波动，楚玲琅一时也看不出他的目的。

    “可以，说吧。”她转身，却仍旧隔得很远。

    怀彰铭只能向着她走过去几步，在楚玲琅觉得舒服的距离停了下来，好看的手指推了推眼镜，似是反复思虑过，说得谨慎认真：“你的复仇，有我吗？”

    从向辰到丁一旼又到宋博文，怀彰铭是确信下一个就是自己的。

    他也隐约猜到了楚玲琅要毁掉他的是什么。

    一开始他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害怕失去他拥有的，又渴望跟他们一样与楚玲琅互相“扯平”。虽然他们之前的事不是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这样轻易衡量的事件。

    但随着时间推移，从宋博文之后过了将近两个月，楚玲琅都没有行动，他慢慢变得慌了。

    万一她根本就是把他忘了怎么办？万一她的计划里没有他怎么办？

    在他这样急迫恐慌着的时候，他看清了什么对他来说才是重要的。他也清楚的明白，只有两人先“扯平”，他才有可能得到想要的。

    在做事上向来以稳健为宗旨的乔瀚玥这次选择了赌一赌。

    但他要先得到上牌桌的机会。

    “有。”楚玲琅盯着他，这下她看清了怀彰铭眼中的神情。在她说出有的时候，那眼中的不安消失了。

    “你想怎么做？”怀彰铭有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过近了。

    淡淡的消毒水味飘了过来，带着一股压迫感。楚玲琅不自觉退了一步，怀彰铭又立刻跟了过来，一步又一步，步步紧逼，直到她被逼到墙角再也无处退去。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消毒水的味道变得浓郁，每天都在实验室闻到的味道，现在楚玲琅竟觉得有些呛人。她别开脸，想要从侧面呼吸到一些新鲜空气，白皙光滑的细长脖颈便落到了怀彰铭的眼中。

    视线变得幽暗，好似有带着楚玲琅温度的清香飘过来，诱惑着让他头低了下来。

    又低了一些。

    “你疯了吗？”炙热的鼻息喷洒在肌肤上，烫的楚玲琅一颤。

    她这才发现两人过近的距离，应激似的啪的一下打在了怀彰铭的唇角，猛地将人推开了几分：“怎么，在医院里都能发情？”

    怀彰铭揉着有了几分血腥味的唇角，冷峻的面容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

    看向楚玲琅的深邃的墨色眸子中，爆发出狠厉的欲望来。

    “而且，我现在还是乔瀚玥的女朋友。”他显然没有因为那一巴掌而退却，而且还像个变态一样因此更加兴奋了。楚玲琅只能再将乔瀚玥搬出来，这种时候他还是有些作用的。

    果然，在听到这话之后，怀彰铭一怔随即又敛去了外露的欲望。

    只是看向楚玲琅的目光变得奇怪起来。

    让人不舒服。

    “我会配合你，你不用废心计划那么多。”怀彰铭声音低哑了几分，手在身侧攥成了拳头。这双手是他的骄傲，但也不是不能毁掉。

    “配合我？配合我什么？”楚玲琅蹙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手，你下不了手我可以自己来。”

    怀彰铭说得洒脱，可楚玲琅听到之后却是嗤笑一声，说道：“你的手，还是留着救人吧。”

    除去天赋，怀彰铭另外下了很多很多的功夫在这双手上。他的手很好看，而且还很精准，能做很多人不能做的手术。最恨的时候，楚玲琅是想毁了他这双手的，但冷静下来就没有这种想法了。

    一双能救人的手，毁了干嘛呢。

    “那你想怎么样？”怀彰铭退了一步，不解地问道。

    其实折磨人的法子很多，楚玲琅不太懂，但是乔瀚玥会找得到懂得的人。她想将他绑起来，除去他的手然后折磨他个三天三夜。

    也不能让他的脊椎受到伤害，要是瘫了，也不能继续做手术了。

    对于报复这件事情，楚玲琅已经有些疲惫了。

    楚玲琅视线从怀彰铭的面前扫过，落到了一旁的安全通道上。她走过去推开门，指着十几阶的楼梯说道：“保护好你的手，从这里滚下去，一直滚到我满意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