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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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过后就是卫祯明的生辰了,四月初五的好日子,春光和煦,满城杨絮柳絮纷纷飞飞。去年的四月初五,卫祯明并没有过生日,他甚至连敷衍都没有敷衍。那时候朝中两个党派争论不休,两方忙的天天打架,而牵扯出来的小太子就是那个打架工具人,一派要削了小太子的太子位置,那一段时间里卫祯明为保护小太子殚精竭虑,他虽然没有结党抱团的喜好,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卫祯明暂时站了下队,搅黄了程欣荣的婚事,联姻不成,程相怒而生事被他们这一派抓了马脚狠狠在皇上面前上了个眼药。 结果过了没几个月卫祯明也成了那个工具人惨遭贬谪,卫祯明有时候也会想皇位上的那个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应该不是的,皇上只冷眼旁观着乌烟瘴气的朝堂,没准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清楚。 今年的生辰卫祯明想好好地办一下,一来这是他回到尚水村的第一个生辰,二来是和新认识的这些年轻的好朋友们好好聚一聚。 卫祯明这个小茅草屋,其实也不能算作茅草屋了,他的房子已经经过了多次维修,看上去远比茅草屋阔绰多了,小院子和菜园也收拾的利利亮亮的。小院大概是第一天迎来这么多人,来过的没来过,全都在四月初五这天热热闹闹的齐聚一堂。 卫祯明为了招待好客人,前几天就开始准备吃食,他提前赶着驴车去了南阳县城,在苏宝熹的卤rou店订了两个卤猪蹄和卤猪肝,卤猪蹄不愧是卫祯明和苏宝熹一起上手卤过的东西,销量在卤rou店里来说一骑绝尘算是最好的了。 现在苏家二分之一屠杀猪剩下的猪下水都会运到苏宝熹的卤rou店进行卤制保存贩卖,价钱最高的卤猪肚能买到四五十文钱一斤。连老板苏宝熹也没有想到平时最不看重的猪下水卤过的味道和口感竟然如此诱人。猪头、猪蹄、护心rou、猪耳朵、猪尾巴、猪大肠、猪小肠、猪肺、猪腰子、猪肝、猪脾、猪心、猪肚这些东西现在不能叫做猪下水了,应该改叫“猪十三宝”。 卫祯明赶驴车来到了苏宝熹的铺子,已经是临近吃中饭的时间,铺子的客人并没有多少,rou价贵卤rou价更贵,谁家也搁不住天天买rou吃,一般都是傍晚来买卤rou的客人多。 “苏老板,后天我生辰,商量着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你去吗?” “四月初五?你在邀请我去么?” “对啊,上回去山里打猎你就没去,这次我可第一个来请你啊。” 苏宝熹闻言放下了算账的算盘,她今天穿了一件石青的窄袖长褂子,约莫是自己做生意了手里银钱宽松许多,她这样看上去不喜奢华的女子竟然也在褂子的对襟处镶了一对细细的销金牙子,褂子下面露出一段雪青百褶裙,裙子下摆织着莲花并蒂芙蓉双喜的图样,明晃晃,亮闪闪,看着沉稳大气了许多。 苏宝熹见他目光盯着脖颈和锁骨附近的销金牙子看,小女孩心思浅,不由得脸色一红,轻轻转过了身。 “卫大人何故盯着这销金缘边瞧啊?” “啊,啊。”卫祯明闻言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赶忙偏过头,撤离自己的视线,拱拱手冲着苏宝熹行了一礼,“对...对不住,一时冒昧了,苏姑娘勿嫌。” “若是苏姑娘感兴趣,后天您来我家时,我可以跟您说说这衣服销金的事情。” 苏宝熹噗嗤一笑,说道:“卫大人,你这人表面看着实诚,内里还怪有心机的,行,本小姐就走这一趟了。” 几次接触下来,卫祯明发现苏宝熹多喜甜食,于是单独给她做了一道糖醋汁的油炸猪里脊。 猪身上里脊rou最嫩,卫祯明买了一斤里脊rou,又因为要做饺子、包子的馅还买了一斤猪rou的前臀尖。 卫祯明家里散养了这么的鸡正是鸡rou嫩的时候,现捕现杀了一只公鸡,不大,也就三斤左右的样子,母鸡要留着下蛋不能杀掉,放血,热水烫去鸡毛,刨胸清肚,对半切开成两半,一半鸡rou做白切鸡,一半鸡rou做红烧。 苏宝熹依然是坐着马车来的,来的时候全村的小孩都围着马车附近看。 “哇,是大马!” “大马真的好高好高啊。” 大人们没有孩子们的新奇劲,不过在看见马车上挂着的苏家标识当即也窃窃私语起来。 “咱小明哥是要发达了啊,这可是苏家的马车啊。” “也不知道这苏家来的是谁啊,万一是苏家的那个小姐呢?” “嚯,癞蛤蟆想吃天鹅rou,苏家大小姐是咱这破种地的能攀上的么?” 马车里的人显然也听到了议论声,车窗的帘子掀起,露出来王安俊俏的下半张脸来。 “哎呦,你看你看这不是王屠户嘛。” “行了行了,散了吧,车里坐的是杀猪的王屠户。” 大家一看车里不是生人一哄而散,留着车里的人咯咯笑了半晌。 卫祯明刚从小菜园里挖了一篓子豌豆苗,豌豆苗才长出来,不到两寸长,根茎细白,小苗头顶顶着两片圆圆润润的嫩绿叶子,一闻一股清香味儿,适合做汤的配菜和凉拌菜。 他前脚到家,后脚家门口就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卫祯明,我们来了!” “你来得可早。” 卫祯明闻声放下竹篓搬过来一个凳子以供苏宝熹下马车,谁料苏宝熹一扶车辕自己十分轻快地跳下了马车。 “你这凳子给王安使吧,咱们王公子最近心情不好啊。” “王公子也来了么?” “问卫先生安。” 马车里额外捎来的王安这时候慢慢下了马车,他看了一眼苏宝熹又看了一眼卫祯明,把手中提的两包卤rou递了过去。 “来得匆忙,我这算是借花献佛,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您说哪里的话,都是王公子肯给我这面子。” 苏宝熹也带来了两包生辰礼物,她特意请剪大姑娘做的寿桃寿包百花点心,“卫大人可别嫌弃,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卫祯明一手接过卤rou一手接过糕点笑了笑,他让苏宝熹俩人进屋坐着喝茶,自己则去厨房做饭,这次要做六道菜一道汤早早准备起来。 豌豆苗摘净洗净,和香干凉拌,和鸡rou炖汤,两种不同的做法,两种不同的滋味,凉拌清爽怡人,炖汤醇厚入味。 等了一会儿,张全和古蓝村的翠翠也都来了,互相介绍完见完礼,看见古翠翠的到来卫祯明还纳闷呢,自己和古蓝村的古翠翠就见过一面根本不熟啊,再一想原来是张全趁此机会特意叫来了翠翠,想必也是未婚小男女想偷摸私会,众人看着张全和古翠翠皆是一副我们都知道我们都理解的打趣表情,羞得古翠翠当即脸红了一片,引得张全赶紧上前挡住古翠翠挡住众人的目光。 他们这些人都围着桌子坐齐了,卫祯明环顾四周看了一下,没见到年龄最小的张一诚的身影。 “一诚还没来么?” 张全喝着茶水问道。今天卫祯明生辰,卫祯明拿出了珍藏的梅花茶待客,福佑寺梅花茶一层茶叶一层梅花整整铺满六层,经过春夏秋冬酷热与严寒,窖藏一年,梅花香染上茶叶香,清香悠远。只是他们这些俗人与穷人哪里会想去向福佑寺要梅花茶呢。 “这孩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前几天我就跟他说让他四月初五过来,一诚他也答应了。” “你那个跟在你后面卖白菜的小哥还没来?” 苏宝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翻看着卫祯明新画的画,问道。 “对的,那小哥叫张一诚,前天我就通知到他了,如今还没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卫祯明心里担心,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男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说曹cao曹cao到。 张一诚着急忙慌跑进来,出了一脑门的汗,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沾湿了左脸上的黑灰,黑灰混着裂开的伤口,混着伤口浸出的鲜血,整个人看上去好不狼狈。 “卫哥!卫哥!吕财主他!” 卫祯明听到吕财主三字心里一紧,是张伯出事了么?又看到张一诚的凄惨样子赶紧扶人进了屋。 众人一见张一诚皆是一惊,于是端水的端水、倒茶的倒茶、递布巾的递布巾。 卫祯明找出来一小瓶金疮药给张一诚上额头上的伤,他素来体格康健,家中也没备着什么伤药,这一瓶金创药粉还是当初离开京城时季平硬塞进包袱里的。 “怎么了,你慢慢说!” “吕财主把我爹告上衙门了,说我爹偷他了什么狗屁书画。” “什么!”卫祯明听着听着火气冒上来,前几月这吕财主无缘无故打人致残,现在竟然还讹上人了?“那你这伤是被他们打了?” “嗯,他们现在去请县衙的官差了,应该正往我家走呢。” 一瞬时张一诚眼眶就红了,他尚不知道权势的威力,升斗小民哪里够见公堂的知县,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要是他和他爹被抓进监狱,听说监狱里都是杀过人的恶人,他父子俩小命不保! “你别急,张伯现在不在家一时半会儿抓不到他,他们估计是看你年龄小好拿捏主要对象放在了你身上,你仔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卫哥,是这样的,今天上午我卖完竹筐想早点回家,吕财主身边的大管家带着一帮人拦在我家门口要找我爹,我说我爹外出不在家,他们也不听就开始动手,说我爹偷了他家老爷价值两百两的书画,让我还钱,要不然就要抓我去坐牢。” “两百两的字画!?” “对啊,我爹连个字都不认识怎么会偷吕财主的字画呢,而且他摔伤了后背动都不能动怎么会去偷吕财主的书画!” 张一诚说得激动起来,金创药敷到脸上去火辣辣的疼,疼痛不断地在提醒他任人诬陷的事实,他心里憋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