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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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 当陆绫再次窜出水面的时候,感觉整个人宛如重获了新生。她一边被水呛得眼泪直流,一边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劫后余生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就这样缓和了好久,直到意识重新夺回身体的主导权。她眨眨眼愣神了片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瘫软在一名男子身上。 炽热的温度穿过海水透了过来,结实有力的胸膛给人放松的安全感,浸泡在水下的身体很冷,可唯有他拥住的部分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不经意间融化着已冻僵的血液。 下肢被一股牢靠的力量拖住,就怎么小半个身子浮在水面,一点点向岸边游去。 由于睫毛上沾满了缓缓滴落的水珠,她的视野还有些模糊,率先闯入眼帘的是大片柔软的白色,随着视线慢慢上移,陆绫不由噤声了。 那是一张集合这天下所有华美的面庞,精致的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幽蓝的眸子宛如容纳了一整片星辰,银色波浪卷发被随意扎成辫子耷在脑后,细小的水珠正顺着两缕鬓发成股下流,划过柔和的面庞,稳稳滴落在宽厚可靠的肩膀上。 他微抿着嘴,一只手托举着陆绫,看起来毫不费力,然后像提溜小兔子一样,将她放在了岸边。 不远处是歪七扭八倒在地上的暗杀追兵,男子舒畅地拉伸了下胳膊,那样子就像经历了一场惬意游泳。 陆绫看呆了,她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人,甚至跟王兄比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面前之人的俊朗中透着丝丝柔美,立体的五官就像是细细雕琢过, 带着洒脱的韵味。 时间禁止了,风都不敢在空中随意流动,花草树木不着痕迹地像他弯曲枝干,毕恭毕敬的模样彰显着臣服。 陆绫能隐约感觉到此人的强横实力,绝不是他外表展示的那样儒雅随和。 “感谢救命之恩!”她非常诚恳地低下头,过度虚弱的身体还不足以支撑她站起来。 “无碍。”男子随意摆了摆手。 “请先生留下姓名,今后必定登门道谢。” “在下沧焰,是西国的一支小商队。”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如水流般清冽,不掺一丝杂质,“路过此地看到姑娘有难,举手之劳罢了。” 明明用着“在下”这种自谦的称呼,但那举手投足间影射出来的高贵又让人对他身份起疑。 幽蓝的瞳孔光明正大打量着面前的人儿,被水浸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白皙皮肤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划痕。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二人身上的水渍荡然无存。 陆绫道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一声轻飘飘的询问打断了。 “南国公主怎么落得这么狼狈?” 她猛然抬头,这才惊觉自己的面纱早就在水中扑腾掉了。容貌在对方眼底一览无余。 她迟疑了片刻,略带一丝警戒的问道,“先生,怎么就一定认为我是南国公主?”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耳旁还依稀飘过送葬曲,白色纸钱散落的满天都是,只要身在这块领地,无人不知晓这个国家的公主在今天就已经离世了。 只是,他如何能分辨得出? 沧焰勾了勾嘴角,慵懒地俯下身,“你猜?” 陆绫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好奇昂起头,毫不遮掩地打量起对方,正好遇上了男人同样带有玩味的神色,两股视线相互碰撞在一起,谁也不相让,似要穿透rou体,把灵魂最深处的秘密挖掘出来。 沧焰一袭华贵服饰,风衣半敞开着,领口点缀着的瑰丽珠宝也在他出色的样貌下黯然失色。 等等,不对劲……这人好生眼熟。 陆绫越瞧越觉得古怪,随即一拍脑门! 之前在内城大街上跟踪自己的七个人里面,其中一个就有他! 感情那个时候他就在看好戏了?差点就被他骗过去了! “一介商人?商人这么有兴致跟了我大半路?”察觉到这一点后,陆绫刚刚还真诚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怀疑的意图袒露无遗。 “啊呀,公主好眼力。”说着奉承的话,沧焰眼底的笑意却更加浓烈,“我倒是没想到,南国公主什么时候多出了个白沙佣兵团的身份。” 陆绫气不打一处来,他知道自己公主的身份,从踏入南国领土的那一刻起就在跟踪自己,优哉游哉旁观了整个全程啊! 愠怒占据了心头,这种气氛很微妙。说沧焰好心吧,可他确实抱着看戏的态度,在暗处欣赏着自己狼狈不堪、走投无路的样子;说他过分吧,他又在自己生命垂危关头出手相救,要是没有他的帮助,自己这条命必然就溺死在这护城河里了。 矛盾纠结的感情在胸腔碰撞,虽然陆绫也不知道他的真正意图,不过如果按照他的托辞‘路过此地,举手之劳’,那早在大街的时候、在小巷道的时候、在领空逃命的时候……他有无数个瞬间可以救她于水火中。 陆绫还是留了个心眼,她完全捉摸不透面前的人,是敌是友还真的不好说。 “为什么?”闷闷的声音从鼻腔里传来。 “在下只是想看一场好戏。” “看完了?还满意吗?” “谁说结束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陆绫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那双翠绿的眸子里充斥着不解。 “什么意思……” “一场还没开始博弈的棋局,对方就打算使用卑劣的手段获胜。在下作为看客,难道不应该制止这个行为吗?” 沧焰来回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就像一个毫不关己的局外人。 他似乎并不是出于帮助她的目的施手相救。只是作为观众,他把不小心掉落在地的棋子捡起来罢了。 陆绫似懂非懂,但她突然想到自己曾被瘦高男子上下其手,被那群人侵犯调戏。此时沧焰就躲在暗处,悄然观赏着自己,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 “卑劣的恶趣味!”她扭过头,小声咒骂着。 沧焰:“我还没说您欠我个人情,公主这边倒是先记恨上了?” 陆绫:“你围观了全程?” 沧焰:“是又如何?” 陆绫:“为什么我会被追杀?” 沧焰:“在下也非常好奇,所以跟来看看。” 陆绫:“你到底是谁?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沧焰:“不过一介商人,看到姑娘有难出手相救。” 陆绫:“……” 得,又绕回去了。从他嘴里真的是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陆绫翻了个白眼,“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没让您看到一些限制级别的画面。” 察觉到她满是敌对的刺意后,沧焰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公主要是真有什么危险,在下肯定会及时出手相救的。”及时二字还被他加了重音。 “只是在下比较好奇,您究竟能靠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还好我的决策是正确的,不然怎会看到如此令人震惊的一幕。南国公主其实拥有伴生物的力量,还是两个不同种类……” “可惜了,要是没有最后的暴露,甚至都不需要在下出面。” “三番五次逃离追捕,甚至差一点就全身而退,实数是精彩的表演啊。不过……”沧焰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绫的手环,眼眸里暗流涌动,“这是什么?” 温柔如水的话语像是一次次没有止境的试探。 连她都还没弄清楚的力量被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发觉了。一个人能同时拥有两种伴生物,说出去鬼都不信,这放眼整块儿大陆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啊。 陆绫下意识地将手环往身后藏了藏,“这是王兄给我用来护身的,都多亏它才能召唤伴生物,我怎么可能突然学会这么厉害的东西。” 她打着哈哈希望能糊弄过去,地藏泉这种能在四国掀起风浪的宝藏可不能被他人知晓,是王兄千叮万嘱要保密的存在。 沧焰微微眯着眼睛,依旧是随意散漫的神色,可那双幽深的眸子仿佛能窥探到自己最深的秘密,所有谎言在他面前都无影遁形。 “原来是这样,南王还真是在意公主的安危。”男人点点头,随后话锋一转,“那为什么会颁布公主的追悼令呢?” 陆绫张了张嘴,烦闷不安的心情被这句话勾引了出来,“我也不清楚……我正要去问王兄的时候,遭遇了追杀,看来有人不想我活着回去。” “两个公主,一个完好无损,一个躺在棺材里。今天这趟果然不虚此行。”沧焰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突然,陆绫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怔。 自己现在掌握了最低阶伴生物的召唤力量,算是个保命的底牌,可这一切被以褐色长衫为首的队伍看到了,免不了会通风报信,那到时候…… “放心,在下都解决了。”沧焰迎上那抹焦虑的神情,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不仅这四个,还有南街的一队,城门口守着的一队。” 他温柔的看向自己,仿佛在说着哪里天气好,哪里适合出游这种日常小事。 “你会读心术?” “看你飘忽不定的眼神就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陆绫冷不防打了个寒颤。望着那流转笑意的华美双眸,她感觉这个人骨子里的风雅像是刻意伪装的外衣,一旦剥开就会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全部藏着都是寒凉的杀意。 如果没有他,自己今天必然无法活着抵达宫殿了,对方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居然派来了这么多暗杀的队伍。 按捺下头皮发麻的惊动,陆绫扯出了笑容,“那还真的谢谢先生此番相救了。” “不客气。”沧焰抬手将女孩耳边的碎发捋顺,下一秒,陆绫发现丢失的白纱巾完好无存地戴在自己了脸上。 “救人救到家吧。”沧焰抬眼望了望内城宫殿所在的位置,向她伸出一只手,“在下护送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