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范班长,人我给你带到了啊。”张天扬笑容可掬。

    “躲开,忙着呢。”

    大块头的范班长从眼前路过,三个人均是脑子一嗡,光鲜亮丽的一身军装杵在这烟熏火燎的厨房,怎么看怎么怪异。

    范劲扫了一眼,有点看不上这仨懵孩子,只是目光在路过中间那个的时候短暂停留了一会儿,心想长得还真俊。

    不过他这会儿也就随口感叹下样貌不错,根本没把人放眼里,直到那小子说干就干冲出去找领导反映,范劲才纳闷地瞅了瞅大门外脚步生风的背影。

    瞅完一转头,看见两个呆瓜还站着队没动:“你俩要反映吗?”

    两个呆瓜脑袋甩得跟拨浪鼓一样。

    燕破岳提着袋子走进去,又提着袋子走出来,身上板正的军装没变,他独自一人的画面吸引了不少人远远眺望,直到画面里杵了个变态王,眺望的人变得更多了。

    李祥刚看到燕破岳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啥事,然后只见他包一甩,手一挥,满脸愤懑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连长,我是综合考核成绩第一。”这话换别人说像在炫耀,燕破岳说就是实打实的真话,而且配上他那表情,让人感觉这综合第一不像荣誉反像嘲讽。

    “你想说什么。”李祥怡然自得,根本不被他的情绪和节奏带着走。

    “为什么!”

    “能不能换个新词……”

    “为什么!!”

    “你觉得为什么!就是为什么!”李祥被他质问得心烦,压根不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个交代,毕竟兵就该服从命令。

    燕破岳被李祥一通吼给吼焉了,看见李祥不为所动甚至有点心不在焉的表情,心里越想越气,但气也没法放出去,只能又委屈又赌气地捡起地上的袋子,也不管袋子在腿边晃三晃。

    “我会为特勤连争光的!”旁边有人听到了,暗笑他一本正经说瞎话,燕破岳装作没听见。

    “这是半句话吧!”李祥也莫名其妙接一句。

    照理说燕破岳应该完美地接出下半句,或者炫酷地甩一句“下次再说完”,奈何他实在接不住李祥的招,只能瞎蒙。

    “报告,连长!”燕破岳脑子一糊,来了句:“再见!”

    说完就走,也不给人反应过来的机会,李祥满头问号,张天扬笑出了声。

    末了,李祥回头看了张天扬一眼,略无语地评价:“还挺礼貌。”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让李祥给撅回去了啊?”范劲表示喜闻乐见,燕破岳表示不想看见范班长这幸灾乐祸的脸,撇着嘴低头。

    “去,衣服换了,把那筐洋葱切了。”交代完就走,比刚才燕破岳离场还潇洒。

    燕破岳站定在桌子前,转头和厨房那头的两位怨种兄弟对视一番,看到了二人眼里的认命,只得恶狠狠地摘下自己的帽子:“哼。”

    过了一会儿范劲过来看情况,走到燕破岳这跟前就迈不动腿了,死死盯着他显然不会用刀的握法,想了想,自己站了他旁边那个案板,随时盯着。

    “绣花呢?六点开饭,最晚也得五点半下锅。”

    燕破岳一边与催人泪下的洋葱作斗争,一边忍受着耳边各种稀奇古怪的话术,心里急死了,想也没想cao起两把刀一阵乱剁,眼睛被泪水糊的睁不开。

    “干嘛呢?”范劲惊了都。

    “燕子,你头一回,别切到手!”萧云杰远远望见这边上下飞舞的两把大菜刀,向上一看发现燕破岳眼睛都没睁开,稍微有点担心。

    范劲赶紧把这混小子拦下来,推到旁边让他远离洋葱,结果站近了仔细一看,忍不住拿起块巨大的洋葱坨子质问:“这是你切的?这做成菜你吃吗?”

    不是看不下去他哭得脸皱的模样,只是嫌弃工作效率太低,所以才让人走开点,自己上——范劲是这么跟自己解释的:“一边去!”

    燕破岳哭的狼狈不堪,但耐不住他那脸哭成花猫了也漂亮。范劲忍不住瞪了他好几眼,发现让一边去之后这小子就只顾着擦眼泪缓神,补了一句:“看着点,斜着切。”燕破岳赶紧听话地点头,擦了擦眼睛努力地看。

    “这洋葱切好了也是门手艺。”

    远处萧云杰嘴角就没掉下来过,低着头削土豆,脑子里全是燕子红着眼睛流眼泪花的可怜模样,一边心疼一边忍不住在脑子里继续把他弄哭。

    上次那事没做完,他可存了档嘿。

    晚上回了寝,萧云杰才傻眼,行尸走rou般在人来人往之间洗漱铺床,熄灯后躺在床上,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鼾声,意识到这下是真的一点二人世界也不剩了。

    以前没有机会都还好说,毕竟自己也没尝到甜头过,这下只差临门一脚了,却死也逮不到能腻歪的机会,只能眼巴巴看着燕破岳天天站在自己面前帮厨搬东西,看的着吃不着。

    完蛋,坏档了。

    实不相瞒,刚进炊事班的几个晚上,萧老二梦里全都是燕破岳被压在自己下方,哭得停不下来的样子,醒来后仔细一回想,梦里翻来覆去折腾了几个小时才让人哭出来,实际上只要拿个洋葱就能达到目的。

    不怪萧云杰脑子不干净,实在是因为燕破岳花了几天时间才克服洋葱,取得胜利之前每天都被洋葱弄得满脸泪水,好不凄惨。

    好不色气。

    燕破岳不服范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包括范班长自己,不过他对此好像不在意,对燕破岳和另外两个一视同仁。

    直到郭魁悄悄给他打小报告,表示这三个人尤其萧云杰燕破岳太卷了,导致炊事班其他人感觉不太舒服,范劲这才有了反应。

    “他们每天工作,做完了吗?”

    “做、做完了。”

    “那不就行了吗。”

    “可、可是……”

    “行行行我知道了。”范劲懂他意思,不耐烦道。

    他一向重视民意,也一向会治人。之后在树林里,范劲踏着烟雾缭绕的蒸汽迈步过来:“哎呀,这升仙了啊……”

    燕破岳满脸脏兮兮的土和灰,跟落了煤灰的长毛猫似的,一张脸上就眼睛和鼻尖能看清。他乖乖蹲在地上,垂头丧气地看着范劲教做无烟灶。

    “服不服了?”

    “服了,我们站军姿还是削土豆?”

    范劲瞪了燕破岳一眼,这才发觉他说服气是真心的。本以为还要多使几招才能驭住的千里马,结果这么容易就顺住毛了。

    “谁说我要罚你们了?”范劲发誓他没有私心,即使燕破岳那双眼睛跟塞壬之声一样蛊人。

    闻言,塞壬之声立马被阳光点缀得金光闪闪。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