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新年

    死生之巅,又是一年。

    彻夜的红烛明亮,照的整个丹心殿金碧辉煌,似是拥着无限暖意。薛正雍执扇坐立在上方,温柔地为身边人倒上一杯酒。

    “夫人今年辛苦了。”

    王夫人便也低头为薛正雍倒了一杯酒,二人相视而笑,一饮而尽,所有的情意绵绵,山盟海誓,在这年复一年的关心和陪伴中都显得黯然失色。

    有的人,执手就是一辈子。

    楚晚宁依旧坐在殿上左侧,他望着殿上的薛正雍,望着贪狼长老,璇玑长老,又望着殿下的薛蒙,以及死生之巅的众弟子,似乎一切还是去年那样,没有什么不同。

    大家在欢声笑语中觥筹交错,一同祝愿新年的到来,薛蒙站起来给他敬酒,明明都醉的有点口齿不清了,嘴里还嘟囔着“祝师尊…身体康健…吉祥如意。”

    他坐在上方,一股暖意自心上涌来,他微笑着,嘱咐薛蒙身边的弟子照顾好他。

    一切都是自然而得体,只是目光及那黑衣男子时,他顿了顿,那黑衣男子正望着他,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漆黑明亮的眼睛里映着星河烂漫,也映着他一人。

    两人目光刹那交错,心跳都慢了几拍。

    该轮到墨燃敬酒了,可墨燃迟迟没有动作,他只是端着手里的酒杯,一遍一遍看着殿上的白衣仙人。

    那是他心爱的人。

    他根本不想站在这,不想与薛蒙站在一起,他想守在那人身边,为那人斟酒,为那人夹菜,看那人醉红的脸,然后再轻轻吻上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远远地看着,想着,痴迷着,明明想要凑到那人耳边情话呢喃,却只能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师尊。

    “燃儿,还不快给你师尊敬酒。”薛正雍催促着他。

    他还在迟疑。

    他想学着那诗里说,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也想直接了当的说,楚晚宁我就是喜欢你,欺师灭祖也好,大逆不道也好,反正不管你骂我,打我,我就是喜欢你,绝不会动摇。

    可他不能,这些话,说出来太炙热,他怕惊了他,怕吓到了他,更怕这些人的目光而伤到了他。

    他压下眸底的火热,眼里万千情意,只能化作这一杯香醇的烈酒,他遥遥举起手里的酒杯。

    “祝师尊,每一年,都有人陪在身边,每一年,都平安喜乐。”

    说完,他的眼眶便湿润了,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一辈子陪在楚晚宁身边的人是他,他愿意跑很远的路去为他买荷花酥,也愿意学着去做所有楚晚宁要他做的事。

    哪怕其实他并不喜欢看书,并不喜欢弹琴,可是只要是楚晚宁喜欢的,他都会努力地学着去做。

    他是如此的眷恋楚晚宁,宁愿一辈子折断爪牙,套上枷锁,只求能永远待在楚晚宁的身边。

    可是,他不知道楚晚宁愿不愿意。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资格。

    他是从泥土中爬上来的人,怎么配触碰仙人纯白的衣角。

    而且从前他那般误会楚晚宁,伤害楚晚宁,甚至在枫山上还捅了楚晚宁一刀,到现在,楚晚宁还是很虚弱,连灵力都没有恢复。

    他又怎么好意思再凑上前去祈求楚晚宁的一丝爱意。

    越想越酸涩,越想越绝望,他低头,倒了一杯酒,不动声色地灌入肠腹。

    酒是苦的,嘴里都是苦的,他看向上方,想朝师尊要一颗糯米糖。

    可是师尊离他那么远,他根本不敢上前。

    于是便那么赌气般的苦着,周围欢歌载舞,即便是饮酒也是畅快的助兴,只有他独自坐在那里借酒浇愁,一杯接着一杯,好像怎么也喝不够。

    楚晚宁注意到了墨燃的不对,他侧身对薛正雍示意后,便下去捞这不省事的徒弟,墨燃似乎是喝醉了,他硬将人带出了丹心殿。

    等他费劲地把墨燃拽到桥上时,晚风正吹的温柔,墨燃似乎醒了,眯着眼打量着楚晚宁,看着看着,脸颊就笑出了两个梨涡。

    “师尊,你来啦?”

    楚晚宁便也笑了“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墨燃迷茫地站在那,想了一会,突然眉头一皱,嘴角一撇,眼睛里的水珠开始不住地打转,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楚晚宁预感不好,果不其然,下一刻那人就“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怎么了?”

    楚晚宁根本不会哄人,只能僵硬地拍了拍墨燃的后背“这…怎么忽然就哭了?”

    墨燃也不说话,一低头,就趴在楚晚宁的肩膀上一个劲地哭,像丢了糖果的孩子,抽抽搭搭的,哭的委屈又伤心。

    楚晚宁没有动,任凭墨燃挂在他身上,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看着朦胧的月,难得今天居然是月圆,不似弯月冷清,是如期所至的圆满。

    墨燃哭累了,终于安静下来,静默的夜,四下无人,楚晚宁轻声说道“走了,回家了。”

    楚晚宁转身,走了没两步,突然手心一热,他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被人分开,与另一只手紧紧地扣到了一起。

    十指相扣,如此贴合。

    掌心的温热传来,像一捧火,瞬间就点燃了楚晚宁敏感的神经。

    他下意识想要躲开,墨燃却始终紧紧地抓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声地祈求道“别放开。”

    楚晚宁就没有再放开。

    月光下,两个身影渐渐重合到一起,再也无法分离。

    进了屋子,楚晚宁还没等转身,就突然被人按在了墙壁上,一只手顺势垫在了他的头后面。

    “干什么你…”

    “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低沉的声音堵了回去,紧接着那张冰冷的唇就缠了上来,像是积攒了很久的渴望,突然就爆发出来,暴露在两人面前。

    他吻了他一次又一次,好像怎么也不够,每次楚晚宁还来不及说话,就又被那片薄唇含了过去。

    楚晚宁使劲推搡着墨燃,终于获得片刻喘息“你喝…唔”

    墨燃又缠了上来,干裂的唇渐渐变的濡湿,他沾了楚晚宁,就像沾了毒,无尽相思,无法可解,唯有用柔软灵巧的舌头,勾引着楚晚宁,再多喜欢他一点。

    渐渐地,楚晚宁也被勾起了欲望,那张粉嫩的小舌终究逃不开,与入侵的唇舌纠缠在一起,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情潮而起伏。

    可他仍竭力控制着自己,心里默念清心诀稳定心绪,最近墨燃越来越靠近他,而他却越来越心虚,情浓的时候,连多看墨燃几眼都不敢。

    他怕极了。

    他本就是缩在壳里的,偶尔鼓起勇气探出头,都被狠狠地打了回去,他便再也不敢探出头了。

    若是“东施效颦”后再加一句“痴心妄想”,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住。

    怕会再也忍不住吧。

    终于,墨燃放开了他,他没了力气,虚弱地靠在墨燃的胸口,两个人的唇都已被啃的泛着水光,吸允的甚至有些红肿。

    通过这个绵长的带着情意的吻,墨燃晃过神来,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觉得,楚晚宁应该是喜欢他的,不是师尊对徒弟的喜欢,而是真切的爱意。

    尽管楚晚宁掩藏的很好,但还是有些蛛丝马迹,那些下意识紧张的小动作,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光亮,来不及收的嘴角的微笑,以及时不时红起来的脸颊。

    还有他每天晚上抱着楚晚宁的时候,楚晚宁似乎并没有很排斥他,也没有推开他,这让他隐约觉得,楚晚宁其实是愿意的。

    再加上那首诗,他后来找过,那首诗便是夹在楚晚宁的书里,他一个字一个字对照,最终确定了是楚晚宁的字迹。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君是谁?

    会不会…

    他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楚晚宁也喜欢他!

    于是他的脑海中天人交战,两个小人凶狠地打了起来,一个骂着“楚晚宁是你的师尊,对你那么好,可你竟然对他生了龌龊心思,你简直猪狗不如。”

    另一个便反驳道“凭什么我就龌龊,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对面的又反驳他“他爱你?你有病吧!他那么高洁的人,怎么可能会爱你!”

    这场架吵来吵去也没有输赢,直吵的他头痛,心底里一下子欢喜的要死,又一下子酸涩的要命,一下子仿若被救赎上了天堂,又一下子好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他要疯了,他就快要疯了。

    就像溺死在了海水中,楚晚宁是他唯一的浮木。

    他俯身,趁楚晚宁没有反应过来,一手抄起楚晚宁的膝盖,一手揽着楚晚宁的腰,将楚晚宁抱到了床上,然后死死地压在了楚晚宁身上。

    楚晚宁偏过头,皱着眉“你给我滚下去。”

    刚刚被占了便宜,他此刻的心情就像吃了一个闷亏,被自己徒弟轻薄了,却无法反抗,更不能找人说理,如此,郁闷极了,又觉得有些耻辱。

    不过要搁往常,墨燃肯定就滚下去了,可今天晚上墨燃喝了酒,胆子不知怎么的,就变得大了起来,他将楚晚宁的脸应掰了回来,看着那双淡然的波澜不惊的眸子,那里面全是他的身影。

    他突然就清醒过来,这人是他的师尊,是全世界对他最好的人,是他决定要永远守护的人。

    他不能强迫他,不能欺辱他,更不能伤害他。

    可现在已经这样了,又该如何收场,他只能压低了声音,同时也压住了心底嘶吼着的渴望,不过眼神骗不了人,他看着楚晚宁,目光依旧是深情热切的。

    “师尊,我受不了了,我想要你,你想要我吗?你如果不想要我,我就滚下去。”

    “从今以后,我都只做你的好徒弟。”

    天雷劈下来,楚晚宁也不会觉得有这么惊慌,怎么会有人问他这种问题,一瞬间他脑子乱成一团,墨燃是疯了么,他今天喝的是什么酒,有人给他下药了吗?

    可墨燃的目光热切,居然还带了几分真挚。

    他居然认真地在等他的回答。

    半晌,楚晚宁没有说话,空气静的令人窒息,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压抑的让人想逃。

    墨燃没有等到回答,眸中黯淡了几分,嘴角强撑着一丝苦笑“果然,不行么,师尊果然是嫌弃我。”

    “…”

    这跟嫌不嫌弃的又有什么关系!

    楚晚宁觉得自己也要被墨燃逼疯了,而且他哪里是不想要,墨燃刚才吻的他浑身都起反应了,若不冲个热水澡冲凉,根本消不下去。

    “师尊,就真的不喜欢我吗。”

    墨燃还沉浸在自己被抛弃的情绪里,看着楚晚宁的眼神都是哀怨的,见楚晚宁不回答,便更伤心了,一句一句控诉道。

    “师尊,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亲我。”

    “???”

    楚晚宁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亲的谁啊!

    还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得人心里顿时就软了。

    墨燃还在喋喋不休地嘟囔着“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为什么还是不想要我。”

    “是我哪做的不好吗,师尊。”

    他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一遍一遍地问着楚晚宁,好像今天非要问出个答案不可。

    “我哪做的不好,你告诉我,我改。”

    楚晚宁实在受不了了,他挺起了身,一口吻住那人的唇,唇齿相接,堵住了那人的嘴,之后他便也不知道怎么做了,他并不擅长这一事。

    墨燃先是一愣,赶紧俯下身来,将人平放在床上,仔细地亲吻着他,爱抚着他,什么哀怨,什么失魂落魄都丢到了一边。

    当小狼狗要吃人的时候,只会露出最尖利的牙齿,将猎物拆吃入腹。他本来就不是食草动物,食rou是他的本能。

    不过一个咒诀,楚晚宁的衣服已经褪去,只剩下了白皙光滑的身子。

    墨燃看着楚晚宁,目光停住了,那个人脱了衣服之后是那么瘦,只剩了一根根骨头,好像随时都能折断一样,他突然就不忍心下口了。

    他觉得心很疼,只想将这人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他甚至不敢用力抱他,生怕太用力了,人就碎了。

    他轻轻地吻上楚晚宁的胸口,似乎在向他保证“师尊,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疼的。”

    他低下头,一寸一寸虔诚地亲吻,从胸口到肚脐,楚晚宁似乎有点紧张,肚脐周围绷得紧紧的,墨燃在肚脐边流连,舌头卷成了一个圈舔了舔。

    “别…”

    楚晚宁颦着眉,脸颊瞬间红了,肚脐忍不住往里缩了缩。

    墨燃笑着往下,随着墨燃越来越往下,楚晚宁也紧张起来,直到墨燃突然将他的物事放在手里把玩,他开始挣扎,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面对未知的害怕。

    墨燃望着他,轻笑道“我与师尊生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尊如此模样。”

    “师尊从来清新寡欲,今日弟子便请师尊尝尝这销魂蚀骨的滋味。”

    他俯身便将那物事含进了嘴里,舌尖轻轻地打着转舔弄,再加上牙齿轻轻地刮擦,竟是刺激的楚晚宁惊喘一口气,手指没入了墨燃的发间。

    “不…不要。”

    楚晚宁急忙想推开墨燃。

    “要的。”

    许是明白了楚晚宁向来口不对心,墨燃安抚般地又将嘴里的东西舔了舔。

    慢慢地,楚晚宁也适应了,渐渐地得了些滋味,那物事被墨燃精心伺候着,一下一下地吞吐,深入浅出,爽到了极点。

    可楚晚宁死死地咬着牙,在巨大的刺激面前忍着,一双本就含着碧波的眼眸,此刻又泛起了朦胧水雾,眼尾上挑出一抹胭脂红。

    他不想这样出丑,而且…射在墨燃嘴里,多脏。

    “师尊,别忍着,想射就射出来。”

    墨燃眨眨眼,他了解楚晚宁在想什么,玉衡长老的面子可是比天大,不过这样忍着,着实对身体不好,而且,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要伺候楚晚宁爽到,现在这样,反而难受。

    “你…你别说了。”

    看着这人面色潮红的模样,墨燃心中觉得这人实在是可爱得紧,趁着楚晚宁不注意,他上下牙齿轻轻一咬,更放大了刺激。

    楚晚宁一下子就受不了了,身体已经被刺激地泛起了一层红晕,两条腿也止不住地发抖,墨燃便按住了那两条修长的腿,轻轻地揉捏着大腿两侧紧致的rou,同时嘴里猛地一个深喉。

    全身都被刺激着,楚晚宁已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觉得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啊…”

    他终于被欲望冲上了云霄,释放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像被海浪冲昏了过去,连双眼都是迷茫无措的。

    直到墨燃轻轻拥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师尊。你好香。”

    楚晚宁才终于回过神来。

    等他意识到了他们刚刚做了什么,他将头埋进被子里,根本不敢看墨燃一眼“你…你别叫了。”

    墨燃将他从被子里捞起来,搂住他的脖颈和腰,将他正面抱在怀里。

    既然该做的都做了,那么该说的,也要说了。

    他轻声唤他“晚宁。”

    楚晚宁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睛。

    恍惚还是当年梨树下,他遇到了此生的第一次心动,那少年的轻轻一瞥,惊了他后来的漫长岁月。

    是前世注定,亦是今生宿命。

    墨燃的眼眸闪着细碎的光,可那光也是明亮的,坚定的,不惧任何风雨,是永不回头九死不悔的执着,也是放弃所有背水一战的勇敢。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以后每一年,我们都在一起。”

    在楚晚宁惊诧的眼神中,他亲了亲他的鬓角,是梨树压了海棠,山河皆失了颜色。

    他说“我永远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