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子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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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之蘅身边的二哥已是个武功全失的废人。 “阿姊……二哥怎会中毒?” “你二哥、或者说是揽月阁被人盯上了。”阿姊也极其疲惫,这幅身体不该过度消耗气力。 “小妹,这个给你。”沐之蘅递上一块“徵”字玉牌。 “为什么,给我这个?” “传家玉牌,这块,是小妹的。”她将玉牌塞到她贴身领口里。 “要它有何用?能救好二哥?” “可在关键时刻保你一命。留好。”沐之蘅方才为沐之宸护住五脏耗费了真气,她需要立即调息,不然一旦敌人闯入他和沐之宸将毫无招架。 沐之萍干巴的脸挤出一个苦笑。 “哈……我几次三番遭人毒手,哪次是靠这牌子保的命?” 她的脸在幻光中看着尤为艳丽。 “阿姊会全力护你。”沐之蘅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的秀发披散在胸前,泪痕未干眼神凄然。也能理解她,与至亲之人交合后,理智、道德被掀翻内心所产生的狂乱。 沐之萍怔怔地望着沐之宸:“我要去找那人!阿姊可知道是何人伤我二哥?” “人已离开醉月轩。” “你是说醉月轩的火和二哥有关?” “小妹、莫要冲动!” “我必须去。” 沐之萍恍然想起些什么,扎紧衣服动身冲出门。沐之蘅想起身拦住她,忽然四肢一阵断筋般的绞痛,只能勉强稳住架势守着沐之宸。 未料想门外已经有“贵客”闯入,双方厮斗起来,身边尽是倒下的从者。 “让你们阁主出来。”为首的那人戴着漆黑卯兔面具,她一眼认出是那日在醉月轩救过自己的卯兔星君。 “猖狂小儿!怎么在道上没见过你?” “阁主岂是你想见就见的?若敢强闯,官府唯你是问!”人群中几名拿着外家兵器的壮汉嚷嚷道。 “喔?官府若真要的来了,抓的可不是我。你们阁主呢?”兔星君瞥见一道身影从石阶上缓缓走下来,“终于肯出来了吗?” “停手!”女子有些孱弱的身躯屹立在凄风里,身后空无一人。 “你是阁主?” “是。” “沐之宸这么快就死了?也是,那淬了冥河毒的梨花针,即使你是揽月阁药师是扁鹊华佗在世,若毒走入心脉,大罗神仙也救不回。”兔星君的声音很好听,但是也很可怕。好听在那声音干净如十六七岁意气风发的少年,可的怕是,那抑扬顿挫的腔调,可以说是极其怪异,让人十分不舒服。 “卯兔仙子,你这小脸、啧啧啧,怎么又红又白的?” “你……还记得我?你有解药救他?”她逼问道。 “仙子向我求药?哈哈就算给你解药,也只能让那伤口不要继续溃烂。伤及肺腑,他一样会死!” “若能给我解药救二哥,你们就可以活着离开这。”她说。 “姑娘尚未清楚当下的情况?现下是你,能不能活着。”兔星君将“你”这个字加重了音。 指了指她的右肩继续说:“但,本君也不想让他死。本君所到而来,是诚心想委托揽月阁,接下一笔交易。”兔星君掌心运气寸寸逼近她,沐之萍耳畔的鬓发飞卷。 “不准动她!”一个少年侠士道。 “我这条命是阁主给的!” “对!大丈夫何惧生死!跟他们拼了!” 一人振臂高呼,几个阁中的侠士围上前欲以命相搏,被兔星君一阵掌风接下,霎时几位从者兵刃脱手,手心似有万蚁在撕啃,沾上那掌风的人皆痛苦不已。 “好阴毒的掌法!快退下!”大总管拦住众人。 沐之萍扶起身姿有些踉跄的侠士:“各位侠士愿助我,沐家四妹感激不尽!这事,的的确确……不应牵连各位。”,随即瞪着兔星君:“什么交易非要委托我揽月阁?” 兔君凑过她耳边小声道“我家公子,要道一盟在海道上开出一条商路,由揽月阁做牵头,做几次买卖。此事尤为秘密,不得暴露公子身份,不可通报知府,王府更是不可以。若揽月阁是诚心接下此事,姑娘也不想牵扯什么外人进来吧?”兔星君的语气客客气气的,但那迫近的杀气丝毫未减弱。 沐之萍说:“先把解药给我。” 兔星君咬牙,本来他是想引出天蘅,没想到出来的竟然是她。她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外表看着柔柔弱弱却是个疯丫头。由此看来,沐之宸着实伤得不轻,无力应战。但这场谈判是他们占尽优势。 “那就劳烦姑娘,随我走一趟了。” “给我解药,我跟你走。” “哈,拿去吧,他若是死了也没人为公子卖命。”兔星君掷出一个小药瓶,大总管接下药瓶疾风般跑回内厅。 “姑娘,请。” 车马已经停在门外。 “姑娘,燕儿随你去。”明眸善睐的女子说道。 她疲惫的回望一眼昏暗天空下的揽月阁,点头示意她跟上。 和銮清脆,柳叶沙沙。 燕儿约莫十六七的年纪,看着就和过去的自己一样安静羞讷,不时紧张地望向窗外。 “别怕。”沐之萍捏住她的手,两人坐在车上驶出城郊,过了一道古旧的石桥,很奇怪什么人会在城郊住着? “燕儿可会刀法?” “会的。” “比起二哥如何?”沐之萍单纯只是好奇,可惜二哥暂时失去武功,不知道多少年后见才能看他舞刀了。 “自然是比不上。燕儿……没杀过人。” “我也没杀过啊!那你还敢跟来?”沐之萍小声道。 燕儿握紧那把宝刀“破军”皱起下巴。 车马停住了,柳林岸,水与春草一色,四面开阔,只有一个湖心亭。 天色迷蒙,可见破晓之光。 兔星君毫无预兆地掀开车帘,沐之萍走过长长的廊桥来到亭中央。 穿着淡雅的侍从引她到四面开阔的亭子,看到了那头戴网巾的簪花男子。 怎选在这么偏的地方?她心中疑惑。 “是你?那条野狗呢?”白公子发问道。 沐之萍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认出他是谁了。正是那日在醉月轩李熠带自己去见的白公子。那人长相阴柔,眉毛是淡的,一双凤眼像画在皮肤上的,鼻梁高挺精致,嘴唇也是薄的。 “阁下要委托的是揽月阁,要谈什么与我谈也是一样的。” “不多言,本公子要道一盟的行船令。去偷、去夺、抢,什么手段都好,我要让道一盟确保我的货能在海道流通。” “以揽月阁名义?”她问道。 “没错,且不得向他人透露半点。”白公子淡淡的眉毛扬起,眼神倨傲。 什么货,白道不走要在黑道卖? 对他来说这岂非是一笔毫无风险的买卖。要通过揽月阁合作,显然就是不想与道一盟纠缠,又自视甚高看不上揽月阁,他并非江湖中人,那晚在醉月轩,他似乎也有提及自己的身份。 此人对沐家的底细究竟了解多少?莫不是存心拖揽月阁下水? 她更关心,二哥此番重伤后是否会起归隐之心? 离开揽月阁,不问江湖事。 沐之萍忽然不想去京城了,她只想这么陪着二哥,过最普通、最简单的日子。 人生最难是“简单”二字。 “人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知其可为而为之,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有的人便是太君子,不懂舍弃些什么。而你,不是君子。” 沐之萍想他凭何这么肯定揽月阁一定能办到?为何把二哥逼到要下杀手…… “白公子、白大官人,你究竟做的是什么生意?有言在先,揽月阁也是有底线的,买卖奴隶不为,窝藏重犯不为,万万不能是违抗朝廷。” “哈哈哈哈!小姑娘,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什么东西?你阿兄,就是个欺世盗名之徒。烧了本公子的榻子,本公子还没找他算账!不然,你现在就得去官府捞人了。” “道一盟重利,没有钱赚的买卖怎么谈?” “那我就告诉你……”他贴着她的耳朵说,“琉璃之末,令人发狂的毒物,京城有人为了吸上一口这粉末,甚至愿变卖宅院。内朝已布诏禁止它在京城流通,违者抄斩。本公子也不想自断销路,更不想脑袋搬家。” “在海道上卖就不会被查抄了么?” “会,此乃第一道风险。要避过东夷都统司察。光用银子,没有门道是走不通的。” 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市舶之利最厚,而朝廷是禁止官员私出海交通外邦,更不准入海贸易。各路商道都由朝廷严格把控,只不过宣朝三十八年圣上君临天下,苛税征田,百姓失去了田地,沉重的负担让他们不得不离开家乡行商经营。 这白公子,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也要越度。 “那么,这第二道风险是什么?” “是我们要建立信任,沐阁主。” 沐之萍冷笑。对此重利轻义的小人,有什么信任可言呢? “白大官人,怕我将此事托出去?” 女子湿红的杏眼被风吹干了,只剩下红红的眼瞳毫无生气地瞪着他。显然,纵火烧醉月轩这么大的事这白公子都没惊动官府。看来他也是只阴沟老鼠,做着些见不得光的事。 白公子捏紧她的下巴,脸色边得阴狠“告诉你。小贱人、别想着搭上李熠就能安然无事。你……想玉石俱焚?” 燕儿想上前阻拦被几个护卫围住。 “小姐!” “莫要担心。”沐之萍说道。 “若我求得道一盟的行船令,白大官人能否放过揽月阁?” 白公子讪笑:“何谓‘放过’?姑娘是觉得本公子会强占你揽月阁吗?还是强占……姑娘?” “呵……若此事顺利,以后多的是机会,我们慢慢相熟。”他声音轻轻点在她的耳边。 沐之萍眼睛都瞪红了。 “姑娘得先帮我走两趟货,我们才能建立起‘信任’。”,他眯眼继续说:“日后工匠修皇陵,朝廷施行海禁,我俩的买卖就算结了。” 对于白公子来说,揽月阁已他掌心之物,只要享受相爷能享受的权利,享受同熠王一样的人上之人,才能享受的女人和财富,也就自以为成了那人上之人。 “说罢,你需要多少时日?”白公子问道。 “半个月?”她缓缓张口道。 “不行,夜长梦多。” “七日?” “三天。”白公子并不给她商量的余地。 “三天!”沐之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从揽月阁搜寻情报都不止需要三天。 “若是道一盟不同意联合,把我杀了呢?” “那揽月阁和道一盟,就在道上杀个你死我活,不眠不休。再让你的好jiejie、好哥哥,替你收尸罢。”他笑得戏谑,反正道一盟与揽月阁都是江湖组织,死几个平头百姓对他为官又有何影响? 沐之萍哑口无言。 此人存心不想给她兄妹俩生路。 道一盟不会灭,只因他们有白公子需要的行船令,而揽月阁却岌岌可危。 她不想看到阿兄一蹶不振,不想看到那揽月阁覆没。 “阿茂!”白公子欣赏着她的表情,唤兔星君上前。 兔星君拖着一个小盒子缓缓走上前,沐之萍暗想:原来他的名字叫阿茂,此人真容隐藏在面具后。而这白公子人模狗样的,说起话还真让人恶心。 白公子从盒中取走一枚檀木色药丸。 “这是什么药?” “让我们建立信任的药。” “毒药?” “若我说是,你敢不敢吃?” “有何不敢。” 她拿起药丸咽入喉中。白公子满意地看着她服下药丸,拍了拍掌。 “三天,取不到行船令,四姑娘就去下面,当个酆都艳鬼吧。” “取来了,是不是一样会死?” “或许,本公子会考虑多给你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