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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露已经不重要了。”秦薇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新的烟,示意了一下严岑:“要吗?”许暮洲看了严岑一眼,大约是因为已经掉马了,严岑也不再百分百地遵循着严鸿飞的性格。他走上前去,拉开秦薇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椅坐了上去,还顺手帮许暮洲拉开了椅子。严岑没有接秦薇的烟,秦薇并不意外,她自嘲地笑了笑,把玩着这根小小的烟身。“我最开始起疑,是因为C区一位普通的医生”秦薇说:“她喜欢贫民区一种低劣的烟草——就是这个,这个味道我曾经很熟悉。可是在这个战区,所有人生怕跟贫民区有染,没人会用这种烟草……但那位医生身上有同样的味道。”——引导人员现在怎么什么歪瓜裂枣都收,一点脑子都不长。严岑皱了皱眉,在心里骂了一句废物。“于是我开始留心……一个人是不可能完全扮演另一个人的,总会有端倪。”秦薇说:“只要对对方足够了解,就总会有迹可循。”“最开始是医疗组的何明,后来是C-12军的李锋,最后是吴博士……我查过了,他们全都没有精神类疾病的病史,不存在一个接一个精神分裂的可能性。”秦薇说:“于是我才越来越确定,我身边有不同寻常的情况存在。”许暮洲的心态已经不足以用震惊来形容了,秦薇说得简单,逻辑上也说得通,但这个前提是她不但要认识所有有机会跟她有交流的人,还要从本质上非常了解这些人。——这是什么工作量。许暮洲扪心自问,换做是他,他绝对做不到这个。“但我一直也没有什么头绪——直到这位许先生的出现。”秦薇说:“这位许先生,不但没有借用我任何下属的身份就让所有人毫无障碍地接受了他,而且他还认识二……认识宋妍。”“你是怎么知道我认识她的?”许暮洲忍不住问。秦薇沉默了一会儿,她有些难堪地撇开眼,说道:“……你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你有同情。”许暮洲一愣。在这一瞬间,秦薇仿佛不战而降的将领一样,先一步卸下了身上的所有武装,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最大的心事和秘密坦诚在了这两个陌生人面前。好像许暮洲不过是只占了“认识宋妍”这一点,就足以取信她,拿捏她一样。在这一瞬间,许暮洲忽然将面前这个年轻的姑娘跟宋妍口中的人连接了起来,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变成了真正的秦薇。她不是宋妍嘴里那个又甜又乖巧的草莓牛奶小蛋糕,也不是先前许暮洲一直看到的那个冷静理智的高等武器。“所以……她还活着吗?”秦薇轻声问。“活着。”从方才起就一直默不作声的严岑回答道。第124章半生(十七)严岑的话一向令人信服。许暮洲本来以为秦薇会欣喜若狂,谁知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反而露出一个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苦涩笑意来。她看着面前的人,抛开对立的立场来看,许暮洲长得很不错,他穿着一身研究员规制的白大褂,左胸前的口袋边缘别着一张身份胸卡,为了掩饰一些细微的眼神变化,还带了一副防辐射的平光眼睛。如果单从长相上来看,他跟中央基地格格不入。这当然不是说他的相貌怎样,而是他的气质。新纪元的人们经历了灾难、战火和背叛,他们背井离乡,被全新的人类社会群组粘合在一起。虽然灾难已经过去了,但是大多数人还停留在那漫长的动荡中无法脱身。高等区的人们看似高高在上,恨不得一门心思地跟贫民区的人们划清楚河汉界。可秦薇看得很清楚,挡在他们之间的阶级不是分配不均的资源,也不是所谓高等人的头衔,而是一种令人心安的生活。这些高等区的人们享受着适宜的温度和环境,也不需要为了生计奔波发愁。于是他们恨不得闭目塞听,对外面的穷困视而不见。高等人的身份像是一张诺亚方舟的船票,可以保证他们在再一次灾难来临之前登上逃生的船。这也是新纪元阶级差异如此之大的原因。归根结底,这些生活在高等区的人们,因为挂念太多,反而比那些贫民区的人更怕死。他们比任何人都害怕现在安稳的生活只是镜花水月。秦薇无数次地查看过监控,也询问过跟许暮洲共事的科研人员,在许暮洲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很了解这个人了。许暮洲跟宋妍有一点很相似——他们都对未来并不在意,哪怕某一天忽然死去,这一天也不会跟平时有什么不同。秦薇最初认识宋妍的那些年,还以为她是破罐子破摔,准备过一天算一天,现在看到许暮洲,秦薇才恍然发觉,他们不是对生活毫无期待,只是他们根本不属于这里而已。一想到这,秦薇不可避免地想起这四年多来那些无孔不入的思念。秦薇至今还记得那天她匆匆回家,一开门却只见到了那间空荡荡的房间是什么感觉。她在那一瞬间甚至没有悲伤,也不记得绝望,只剩下一种心如死灰般的静默。这种大火燎原般的感觉见缝插针就要出来找找存在感,秦薇被折磨了四年,最初每次想起都是一阵挖心剜肺的疼,疼到后来先是习惯,再后来干脆麻木了。结果现在终于有人亲口告诉她,她那些近乎不切实际的妄想是真的——于是在这一刻,那些在深夜、黎明悄然冒头的后悔和遗憾骤然跟那些痛苦的训练一起,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东西。她再一次,再一次遭受了无妄之灾,要平白无故经受这样毫无意义的苦痛。但秦薇的第一反应依旧是高兴。只可惜这句肯定已经来得太晚,虽然秦薇本能地觉得应该高兴,却已经找不到最初那个期盼肯定的感觉了。“你……”许暮洲有些不落忍:“不想笑可以不笑。”秦薇看了他一眼。许暮洲看了看严岑的脸色,反正对方刚刚已经间接承认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他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忌了。“我知道,这种事很难让人接受……比如发现已经死去的亲人活得好好的,会有被欺骗的感觉。”许暮洲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但是你别生她的气,她也是身不由己——”“我不生气。”秦薇淡淡地说:“我很庆幸。”“或许你不太能理解,但我说的确实是实话。”秦薇像是在短短两句话内收拢了情绪,她放下手中那根没点的烟,重新靠回了椅背上,说道:“我承认,我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我摸索了四年,希望找到她活着的证据——但我也清楚,这是一条看不到未来的路,我或许终其一生都看不到曙光。我一边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一边也会怀疑,如果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