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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明诚之与若白听出了不妥。恰这杯酒又一次到了明诚之面前,他举杯一饮而尽,缓缓起身,对着我挑了一抹似笑非笑,“固因胸中浩然气,岂为欲界多消磨。”出口便是尾句。“今日多谢非原款待,很是尽兴。只是家中还有杂务,不叨扰了,告辞。”明诚之放下酒杯,对诸人一一颌首。我站起身,留也不是,送也不是。诸人大约都会觉得是明诚之看不起我弹不熟中的篇章,而唯有我知道,根本不是因为这个。我出错的时候,明诚之正好在看着我,他知道我一直在看着若白。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今日的心,我大半都扑在了若白身上。若白始终坐的安稳。即便是听出我调中的错音,也只不过是将笔锋在纸上多摁了一下。如今明诚之要走,他也不起身相送,倒是身后的小厮往前几步,借若白作画从不受旁人干扰为由向明诚之告了罪。若白的画在京师的权贵圈儿中一向是颇负盛名的,更何况确如钟毓所说,便是皇家也格外难求。于是明诚之也格外大度的宽宥了他。“只是孟非原的琴技还有望更上一层楼。”明诚之特意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笑吟吟的看着我。“我闲暇之时也爱弄文cao琴,非原如若不嫌弃,大可到我府上,你我一起研究研究——”明诚之将手从我肩上拿开时,还特意掸了掸衣袖,搞得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诚心的邀请我了,“不管怎么说,总不能辜负了‘鹤鸣’清音。”我只能应了一声。明诚之走后,众人也无心再坐,纷纷借故离去,倒是钟毓临走前还神秘兮兮的对着我咬耳朵,“我有预感,明大人要给你穿小鞋了。”我有些疑惑。“明大人还有一诨号叫‘琴痴’,你来的时间短,故而不知道。这既称得上是‘痴’,必然就是人琴合一的,生平最恨弹琴时心不在焉的人,你今日弹错了调子,虽到底接上,但对明大人而言,就是玷污了这琴的意思。”钟毓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他既叫得出你这琴的名字,想来这也是一把好琴,你当着明大人的面子玷污了一把好琴……兄弟,我钟毓虽与你交心交肝交肺的好,但毕竟明大人才是我的顶头上司,以后我若有什么顾虑不周的地方,兄弟你可一定要谅解我啊!”原来众人借故四散,还有这一茬子关系。怪不得……往日里我常矜傲有加,只觉我这个从五品的官职马上便上得台面了,算是在京里安了身,起码也该是半个京师人。然而如今瞧着,依然是个不能行差踏错半步的外来者。琴痴?我笑了笑。这诨号不怎么好听,实在衬不上明大人的气质。大约我的笑也着实是难看了些,送完钟毓回来的青衿在我身后站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对我道,“公子也不必太过于苛责自己。”我扭头看了他一眼。往日里青衿苛责我颇多,今日竟让我不必苛责自己,如此宽厚,真是奇了。“公子初涉官场,今日又是第一次与明大人、众公子及若白同聚,若有无一丝纰漏的能力,公子此刻也该是承庆殿上的大人了。”青衿帮我整了整衣领,虽在我身后,但听得出依旧是一副恭谦的样子,“以后这样面和心不和的应酬还多得很,公子不必挂心一次两次的得失,今夜好生安歇,明日里打点精神应付差事才是要紧。”对了,若白。陡听青衿提及若白,我忽然想起来若白已不见了影子,想来是方才随着众人一并走了。我虽知道他不在了,却还是下意识习惯性的往他坐过的地方看了一眼。“公子!”紫渊不知道从哪凑过来,手里捧着一幅画,献宝似的端给我,“若白给公子留了一幅画。”春/色。甫一抬眼便看见了那两个大字,俊逸潇洒狷傲不羁,与若白那弱柳扶风的样子很难联系在一起。画的是我家这处园子,回廊抄手,绿影重重,荷花映日,别样风姿。当中还有一人,着紫衫配玉带,坐姿端雅,正抬袖抚琴。今日座中无人着紫,因这乌紫乃是当朝正一品大员——譬如圣上亲政后、自扶的大夏丞相方可穿戴的颜色,彰显其身份贵重之意。只是这画中人眉长目朗,五官深阔,依稀有几分我的影子。第5章画中这人是我么?我瞧见画中人胸口那一点晕染,想起我弹错了调子时若白多摁下的那一笔,也顺势想起了我就是因为多看了若白一眼方才弹错的那个音。若白是真的白啊……想福州山好水好,将那方男女养的出多般清俊样貌,然比之若白,终究还是在肤白胜雪上差了一筹。如是想着,我已抬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什么在晕染,就像中若白多摁下的那一笔一样。“紫衫违制,虽今上宽容,提倡公平竞争,但如今公子只是从五品,还是将这画收起来放进库房压在心底的好。”青衿俯首,显然也是认出了若白这幅中的紫衫人是我。我也知道青衿的意思,虽是公平竞争,但我这个从五品怎么也着实还少点资格,等到我混上了二品或者从一品的时候,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公平竞争这句话来。“不必压在库房。”我将那画卷起来,递给青衿。“就放在我厢房床头第二个抽屉里。”鹤鸣就在那里。将这幅画与鹤鸣放在一处,其实我是有一点点私心在的。所有孤身进京的外地人都渴望在这里落地生根,我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混迹官场上的人想要在这京师落地生根,看起来比寻常百姓要更艰难许多。而这些便是我的努力和运气换来的见证。一夜无话。早上醒来的时候倒是神清气爽,看来昨夜青衿点的乌沉香确有奇效。青衿照例在帐外候着,听见我醒了,先给我用温水净面漱口,接着端过一杯茶来,用毛巾蘸了敷在我眼睛上,“公子今日气色尚好,只是乌沉香劲儿大,常后遗眼下青肿之症,使热茶敷过便好了。”顿了顿,他又道,“公子今日……打算去路室瞧瞧么?”四天。三天。再过两天我又逢休沐,而那时距芳芳的期限便还有最后一天。不然就那时再做决定罢,也省了这几日受这左右徘徊纠结犹豫之苦。我叹了一声,“休沐日再说吧。”紫渊跟在青衿身后,默不作声地学着伺候人的本事。青衿总有一天是要做我的大管家的,而那时这些贴身的细密活计,就都得交给紫渊,想必紫渊也不愿意自己一个一直跟着我的老人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