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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陈红兵的儿子项皓鸣和杨贵珍的儿子徐彬彬同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念小学时还看不出什么,上了初中之后,项皓鸣不管是长相还是成绩,都处处压徐彬彬一头。这让杨贵珍在陈红兵面前格外抬不起头。现在陈红兵还说什么项皓鸣交了个富家女朋友,一起去市中心听钟声看礼花。杨贵珍就更加咽不下这口气。她自个儿被陈红兵压一头就算了,为什么儿子也不争气?夸张的笑声从斜前方传来,杨贵珍一看,徐彬彬正支着串鞭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用力跺了下脚,更觉得窝火,不懂自家儿子到底在笑什么,这么大个人了,成绩不行,脑子还笨,净知道给她出洋相。划定放鞭炮的空地在巷子西边,巷子东边的路灯坏了几盏,黑乎乎的,两边的老房只有零星几扇窗户透出灯光,其中一扇就是陈红兵的家。她没有对杨贵珍说实话。明天,没有亲戚会到她家里来,她的老公项林没有忙着做菜,她的儿子项皓鸣也没有去市中心听新年钟声,连项皓鸣有女朋友也是她临时编的谎话。此时,项皓鸣正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做题——当然不是自愿,而是被她所逼迫。项林昨天就没回来,不知道上哪鬼混去了。陈红兵活了大半辈子,爱慕虚荣,凡事都要和周围的女人比,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面子,自家男人长期夜不归宿、不理家务这种事,她是断然不会让邻居知道的。至于项皓鸣,她多年如一日地营造儿子聪明、有天赋、不怎么学习就能考出好成绩的“人设”,借以在与杨贵珍之流的闲聊中获得最大的心理优势。巷子另一端的鞭炮声和吵闹声传过来,即便将窗户关得死紧,也遮挡不住。项皓鸣烦躁地摔了笔,将草稿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写字台上放着一张全家福,不知是多少年前拍的了,照片里的他还很小,戴着红领巾。陈红兵非要将全家福放在桌上,他每次做作业做得心烦意乱时,一看到它,就更加烦闷。他想将相框砸个稀巴烂,再将照片也撕个稀巴烂。这种虚伪的阖家幸福唯一能让他感受到的就是恶心。离凌晨还有一阵子,项皓鸣早就看不进书了。他很了解陈红兵,这个女人——他已经无法将她称作mama——不等到所有人都散场,是不会回来的。项皓鸣果断换好外出的衣服,看了看微信里的班级群,群里十分热闹,同学们几乎都在外面玩,最次也在亲戚家吃年夜饭,只有他,大过年的还被关在家里做作业。十六七岁的少年,逆反心理一旦被激发出来,基本上就收不回去了。项皓鸣从抽屉里拿出800多块钱——这是他扣下来的教辅费,将围巾、手套塞进书包,就头也不回地关门离开。楼道里有股阴湿味,他嫌恶地捂着口鼻,匆匆走过。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一整巷子里的穷人到底在瞎折腾些什么?陈红兵前阵子挨家挨户收钱,说是要买年夜饭的材料、装饰用的红灯笼,还有那一车车鞭炮。几千上万块钱,为什么不改善一下居住环境,反而拿去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活动?一群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虫子而已,眼巴巴地盼着拆迁,要本事没本事,要背景没背景,还费力去营造什么邻里友好。项皓鸣觉得,虫子们的“过家家”真的很可笑。但更加可笑的是,他出生在这里,他也是一只弱小的虫子。一想到这,项皓鸣就恨不得立即从芳陇巷子逃离,脚步不由得加快,从快走变成了跑。“啊——”一声难听的叫声伴随着胸口的闷痛出现,项皓鸣蹙眉一看,撞着自己的原来是徐彬彬。“嘿!小鸣,你在家啊?”徐彬彬天真得傻气,“那你刚才怎么不来和我们一起放鞭炮?”项皓鸣不讨厌徐彬彬,但也不喜欢,在他眼里,徐彬彬就是个傻子。徐彬彬后面跟着杨贵珍。此时,杨贵珍怪异的目光正落在项皓鸣身上。项皓鸣一下子就懂了杨贵珍在想什么。这个肤浅的女人,不就爱和陈红兵“争奇斗艳”吗?项皓鸣十分乐意让陈红兵丢脸,于是扯出一个干笑,“我一直在家,但我妈非逼我在家写作业。”此话一出,杨贵珍脸上的笑再也掩饰不住,“哎呀,红兵姐刚才给我说,你和女朋友到市中心听钟声去了。”项皓鸣摇头,“我没有女朋友。”杨贵珍像是被彻底取悦了,笑得五官扭曲。“我不和你们说了啊,赶在我妈回来之前,我还想去感受一下节日氛围。”项皓鸣恶劣道:“贵珍阿姨,您可别告诉我妈在这儿看到了我。”杨贵珍接连摆手,“去吧去吧,阿姨啥都不说!”项皓鸣面带微笑,但当与杨贵珍母子擦身而过时,这微笑顷刻间消失殆尽。凌晨2点,闹新春活动终于收尾,空地上全是红纸屑,零点之后,陈红兵还领着广场舞老姐妹们跳了几支舞,收获无数掌声。虽然累,但陈红兵十分享受这种追捧。回到家时,项皓鸣的卧室里已经没有灯光透出来。陈红兵料想儿子已经睡了,一边卸妆一边低声咒骂项林。她是恨不得项林去死的,这样等到拆迁时,拆迁费就是她和儿子的,项家的人一个子儿都别想捞走。邻居面前的陈红兵和家人面前的陈红兵完全是两个人,骂过瘾了陈红兵才关灯睡觉,想着早上起来给儿子煮汤圆,却因为过于困倦,睡到临近中午才醒来。“小鸣?”陈红兵敲了敲卧室门,“吃早饭了吗?中午咱娘俩出去吃吧。”没有动静。陈红兵很疑惑,项皓鸣一向很乖,从来不会不搭理她。“mama进来了啊。”陈红兵推开门,只见窗帘鼓了一下,房间里空无一人。芳陇街派出所。昨晚所有民警在岗执勤,现在一部分人回去休息,一部分人仍旧坚守岗位。“你别急,把情况说清楚。”女民警小汪顶着一对黑眼圈,疲惫不堪地安抚陈红兵,“你儿子是什么时候从家中离开,他的手机号、社交网络号是什么,在哪所中学念书……这些基本信息你得先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往下查。”陈红兵心急如焚,平时那么伶牙俐齿的一个人,儿子一丢,就整个失了方寸,半天没把事情交待清晰。发现项皓鸣不在家后,她先是给项皓鸣打电话,后又发信息,但项皓鸣已经关机了,微信上也一直没有出现“对方正在输入”。她有项皓鸣几个同学和班主任的电话,挨个打电话过去问,对方都说项皓鸣没有与自己联系。她给项林打电话,项林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