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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上新的一层;沉默了少晌,他侧过颜,静静地抬眸看着在自己身畔,手间在他肩伤上忙碌着的姑娘。几缕血渍沾染上她剔白的素手,也像是她指间殷红的蔻丹艳丽;夕阳垂落的赩色斜斜在简陋的菱格纸窗外,在她肤质匀细的面容间,落下柔软又明艳的金霞。她的动作是格外小心的,轻柔;红衣的美人脸颊微红,娇贵如一朵榴花的花瓣,秾艳如烟罗的红,却总显得有些弱不经风,仿佛即使小心捧在手心里护着,稍一用力,都会圮坏掉。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鲛人族,又是个大美人,又懂丹药,又没有足够的力量能够保护自己……简直是,奇货可居的遭人觊觎啊。许久,他问:“你上次为什么不说,你自己就是医者,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馆?”美人闻言,抬眸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她那双清澈的蓝眸间,明明白白地写着:“你那时给我解释的机会了吗????”这姑娘真有趣,一双灵动的眼眸会说话;欣长低敛的两扇睫羽交错着此时落日的烟华,如海上的轻云筛落下离离的曦光。“那姑娘,你为什么要帮我?”他轻笑了一声,低垂着墨眸直直地看着她,再问道。她正好上完了最后的药,闻言,撇了撇嘴放下银匙,提袖写字:“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你之前救过我,扯平了。”下一瞬,他看着那行秀气的小字,愣了愣之后,再抬眸看她,似是一霎想明白了什么,蓦然朗笑出声。扯平了?……不,他一点都不想和她扯平。也突然,不想再放她自由了。她这么娇气,要是下次,在某个他看不见的地方,被谁抓住了,那要怎么办呢。会哭的吧……笑声间,男子未受伤的手直接攥着她的皓腕轻松一扯,于是她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身形不稳直直跌入了他怀里。“不和你扯平,你这只鱼抱起来手感特好,抱住了就不想放手。所以,我决定,这次逮住了就是我的,不放你了。”他含笑道,揽紧了她纤细的腰肢,唇角的笑意舒缓,凝眸柔和地注视着她。男子有双乌润深邃的眼眸,在夕色入牖的橘红光线中,有着夜穹遗星般煜煜惑人的,柔意;好似余辉未落尽的温暖,都洇入了他眼中。他笑问道,“所以,鱼美人姑娘,和我回妖庭,好不好?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人再欺负你,也不会让你再哭。”瑞脑香尽了,散却了一室轻幽的馥烟,于是那一念化出虚罔的世界也随之,烟消云散;仿佛浮生梦一场。以白绫蒙着眼眸的俏俊小公子,仍在优雅地拈袖饮酒;朱砂般艳丽的唇,梢间微扬的笑弧淡淡,素手举杯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仿佛也就是一个酒足饭饱之后,说来哄美人一笑的故事。“后来呢,后来呢?”白露姑娘意犹未尽,伸手去扯她的衣角,清响的铃声夹着一叠活泼声问道,“那个公子家里是不是有个恶婆婆,恶公公之类的,看不起这个大能不会说话,为难她什么的,然后大能最后忍痛斩情丝,潇洒地化为原型一走了之?”“你想的都是些什么啊。”殷九朱呷一口酒咽下,一霎有些忍俊不禁,无奈地伸手在她眉心一弹道,“没有。那个公子家只有他的长兄和长嫂,都是很温柔的人,待她很好。”“不过呢,他的兄长倒是一眼就看出,鲛美人低微的境界是伪装的,意有所指地同她说了一句,我家弟弟心性赤诚纯良,希望姑娘好好待他,别戏弄于他。”“诶?那难道结局是这个大能玩腻了、变心了,甩了这位公子?所以这是个傻白甜的公子,被薄幸的妖女吃得渣都不剩的故事?”——也跃跃欲试,猜着剧情的小竹子姑娘。(大佬:md她敢!!!!!)“咳咳,不是。”哭笑不得的殷九朱,给含着的一口菊花酒呛了一下,一扇子横敲了过去,“没有谁负心,这位公子一直都很爱护这位鲛美人,还专门建了个琼池来养她这只鱼;美人也很爱他。”(所以,昆仑瑶池,其实是某只鸟,金池藏娇建的!!)东皇太一拾肆戴了一个面具,爱上一个人“那然后呢?公子您别和我说,这个故事就这样,从此这位公子和鲛美人,就这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啊。这可和公子您写故事,喜欢虐人的悲剧风格一点都不符合啊。”——有些目瞪口呆的白露姑娘。“不能吧。这位大能总不能装哑巴装一辈子吧,这位公子喜欢上的,明显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娇弱的鲛鱼美人。那等他发现她不是,又一直都在骗他的时候,他又当如何?”一边思忖着出言分析,手间为殷九朱锤着肩膀的动作都顿了顿的青衿姑娘,蹙眉道。“而且,即使没被发现,作为个大能,她一直装哑巴和娇弱,只能让人保护,不会憋屈不会腻的吗?”贺兰姑娘没有说话。她还沉湎在一时的惊愕中,直愣愣地瞪着正在悠悠饮酒的殷九朱。她是在场唯一一个知道,那只金毛球一样萌萌哒还被叫做小十的鸟儿,那是白帝陛下(太明显了,脑门上那几根金翎和现在一模一样好吗);那么能被白帝陛下叫做叔叔的,就只有羲皇陛下和东皇陛下两个了。羲皇陛下是早就有道侣的人,和娲皇陛下也从来都是情投意合,不可能,师父也说了不是女娲;所以这边的这个墨衣男子,除了东皇太一陛下不作他想——所以,这个故事,是师父和东皇陛下的,往事?“确实不能,青衿真聪明。”殷九朱笑着搁下酒盏,嘉许道,“所以是有个后来,也确实是个悲伤的后来。”她一直饮杯不断,虽然依旧神采奕奕,话语也异常清晰,可贺兰少女却在她的话音中,听出了几分醉卧美人膝的,醺醺。“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多,那位公子对她很好,一直都当她是娇弱的鲛美人,甚至让她自己走路都很少,都是抱她走得多,生怕她伤到尾巴;她也很爱他,会为他酿他喜欢的屠苏酒、在他不在的时候帮他处理一些妖庭的事务。”“可是啊,美人总是想,这个他爱上的自己,其实,只是她戴着的一张面具啊。”“那如果有一天,揭开了这张面具,露出了之后真实的她自己,他会怪她骗她,会喜欢面具后的那个,她吗?”“然后,是那一日……”那一日,太一出门逾半月未归;她撤了一半的法术,化出了双腿,去妖庭之下的昆仑山脚下等他,想给他一个惊喜。因为啊,这家伙好几次搂着她,亲亲抱抱的耳鬓厮磨间,就被她挑起了yuhuo,很有擦枪走火的危险;但这家伙是只光明磊落的正经鸟,在正经鸟的观念中,双修什么的,那是道侣娶进门才可以干的事。所以,某个欲求不满却依旧很正经的家伙,就会对着她的鱼尾巴叹气,松开她默默地念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