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发现小说 - 耽美小说 - 卖茶的和当兵的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砰地把门关上了。“嘘。”谭云林示意他不要声张。雾清睁大好奇地看着他。听见周围没有人声,谭云林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了,他松开雾清颓然地滑坐在地上。

“大哥没用,当了逃兵。”雾清心头一紧,有些茫然地说:“当逃兵是要掉脑袋的……”

谭云林疯了一样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个七尺男儿此时像个幼童一样哭得一塌糊涂:“太惨了,江北现在太惨了,我们路过的那些村子,已经都不算是人间了。”

雾清心疼地蹲下来抱住他:“没事,大哥不怕,我们去南方,爸妈都已经去那边住下来了,现在这么乱我们小心一点,没人会知道你是逃兵的。等峰哥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南下。”

正在默默流泪的云林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雾清,他的眼神让雾清莫名地感到恐惧。“雾清。”云林刚开口,雾清就似有所查地后退了一部,轻声道:“你先等等,哥我给你沏杯茶喝。”

他慌乱地跑过去找茶叶,云林的声音在他背后格外冷静地响起:“韶峰不在了雾清,他在守杭州的时候战死了。”

茶壶直直地掉到了地上,雾清两步跨到云林面前,揪住了他的衣领,脖子上的青筋勾勒出他的愤怒:“你胡说!峰哥已经当上队官了,将军还很赏识他。”

云林倏地落下泪来:“那一仗太惨了,我们根本等不到援兵,城里的百姓早都乱成了一片,根本就守不住了。后来我在城下清理尸体的时候找到的他,脸都已经认不出来了,但是我翻到了他掖在怀里的雾里青和遗书……”

谭云林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拿出那个带着道道血痕的包裹,雾清抓了两次都没有抓住,眼前浮现着光怪陆离的画面,眼前突然变暗模糊了起来:“是天阴了么?”

雾清梦到了自己还很小很小的时候,话刚刚说利落,走路走得也晚,巷子里的小男孩们活蹦乱跳上房揭瓦的时候,他只喜欢安安静静地坐在家门口,是个挺不合群的小孩。

只有段韶峰肯带他玩,他一点也不嫌弃自己软绵绵的说话腔调和迈不开步子的小短腿。“你也是喝我娘奶水长大的,就算是我兄弟了,以后峰哥带你玩。”

从此以后,段韶峰屁股后面就多了个小跟屁虫。巷子里的孩子存心耍他,教他如何向段韶峰表达感谢。于是,雾清就傻乎乎地让他们在自己后背写上“我是段大哥的小跟屁虫”几个字。

那时段韶峰已经七八岁了,看雾清献宝一样地向他展示自己的后背,怒不可遏地从家里拿了根打狗用的棍子,从东街到西街,所有欺负过雾清的小孩都被吓唬得屁滚尿流。

再之后呢?两个人渐渐长大了,十二三岁的时候,段韶峰明显跟他疏远了,再也不主动找他玩了。自己死皮赖脸地去缠着他,他总是避免和自己发生任何肢体接触,眼神也是躲躲闪闪的。

又过了两三年,好像是自己终于憋不住了,不明白段韶峰对自己的疏远,也按耐不住心底陌生的情愫,在那个被聒噪虫鸣挤满的夜里没羞没臊地说了一通昏话。

再之后两个人就偷偷摸摸地在一起了,会在没有别人的地方羞涩而兴奋地交换亲吻,听对方反复咀嚼自己的名字。段韶峰的肩膀比他宽很多,总能把自己全须全尾地搂进怀里。

自己就像只采蜜的蜂儿,把头埋在他肩膀上,如履薄冰又无比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每当这时候,段韶峰就会嘲笑他:“我家伢儿怎么跟只小狗似的啊。”

雾清倏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依旧是朦朦胧胧的一片,他大哥面色苍白地坐在床边,仿佛是个一戳就破的纸人。“雾清可你醒了,眼睛只是暂时的,慢慢调理就还可以在看清楚,你现在最重要地是要冷静下来。”

一阵凉风吹得雾清打了个寒颤,明明在六月,他却冷得像一个高烧病人。他看了看模模糊糊的天,像是要下雨的样子:“看不清就看不清吧。”反正这世上也无甚好看的颜色了。

云林以为他是接受不了眼睛看不清的打击,赶忙解释道:“我们明天就往福州走,去找爸妈,到那边我们安顿下来,找个大夫好好调理,不会落下毛病的。”

雾清淡淡地把头转向里侧,默默地数着枕巾上的垂穗:“你去找他们吧,我……我不会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雾清不哭,你峰哥的主角光环会救他的!

第4章改行

“小清啊,眼睛怎么回事啊。”段韶峰一家还留在汀溪镇,段母一听说雾清病了,拿着刚煲好的汤过来看他。雾清的嗓子一时还说不出话来,模模糊糊听见段母的声音,腾地坐起来去握她的手。

“哎呦我的小清怎么瘦成这样了,让你跟着你爹娘一起去福州你不去,把自己累成这样。”雾清愣愣地点头应道:“不累,有什么累的。”段母心疼地拍了拍他:“去福州吧,我和你段伯父在这等我家峰子。”

雾清猛地别过头去咳嗽了起来,段母帮他不停地顺着气。“慢着点慢着点。”江南女人的发音软糯又轻柔,雾清从小就和她亲,现在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了。

段母走了以后,谭云林从里屋走出来,眼睛下面有青黑的凹陷,说话时几乎带着乞求的语气:“雾清,求你了,和哥哥一起去南方吧,逝者已矣,你留在这里也……”

雾清本来对着墙侧卧着,此时慢慢的坐起来,眼睛上还蒙着布:“我不去南方,我要留在这里。”云林终于忍不住了,他不解地大声质问道:“你这不是诚心让爹娘担心么?你就算在这里等成一块望夫石,韶峰也回不来了,你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小孩了,清醒一点好么?”

雾清无力地闭上了眼,没有亲人爱人血渐战场,他永远不会明白战争的意义。他躺在床上看着空空荡荡模糊不清的屋子,僵硬地开口道“好吧,去福州。”

战火堪堪烧到了汀溪镇口,雾清到福州以后两广的军队终于北上了,他为段家老两口悬着的心暂时落了地。

雾清没有继续跟着他爹做茶叶买卖,而是拜了城里最有名的铸剑师为徒。全家人除了谭云林没有人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每日的奔波削去了雾清脸上笑盈盈的轮廓,烟尘与烈火将他雕刻出成年男子的棱角。

战事打打停停,所有人的心都随着每一个消息起起伏伏,但是雾清却像一个平稳的内湖,多大的风都掀不起什么浪来。

他来福州三年,终于习惯了这里的炎热,二十岁时,他开了间自己的铺子,专门卖自己打的剑。

征兵还在继续,大家听说老铁匠的小弟子出师了,走过路过地都好奇地进去看一圈。渐渐地,城里的人都知道小铁匠打的剑虽然说不上削铁如泥,但也是剑光如霜,吹毛断发。

雾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