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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贺六自认,自己跟了自家老大五六年,因为曾经见识过他各种非人类的手段和血腥暴戾的性子,所以即使易煜对他们这群老班底里的兄弟是没话说的,但本质上,多少还是有些怵自家的老大。只是,怵易煜归怵易煜,对易辉,他们这批人都是感激大于恭敬,平常叫个“哥”,多少也是看在自家老大的脸子上,以及对方在自己开店时,不遗余力的提供各种帮助的份上。所以,私心里,易辉就是带着点意不可测的神情盯牢了他看的时候,他是一点也不发憷地回视着易辉的。可,这么看着看着,易辉的步子已经不是放慢不放慢了,而是直接停了下来,脚下牢牢钉在了地板上,一手拉过了孙韶自然垂落在身体边上的一只手,捏在掌心里,一边瞬也不瞬地和他对视。贺六忽然就从那双眼里看到了自己曾经不敢直视的东西,这东西,贺六说不上来叫什么,就是一股子叫人打骨髓里感到寒颤颤的东西,他曾经和自己几个铁子戏称,这就叫气。这气,他只在易煜的眼睛里看到过。那时,易煜刚带着他们几个从北边南下,好不容易这地界上几头饿狼嘴里抢了块地盘做根源地。这才做大了每一年,便跟边上一个地头蛇杠上。两边为了争交叉的一个场子,叫了几头饿狼,赌起了生死,双方互相拿着刀子在自己的躯干上捅,自己捅自己,对方第一刀捅哪,你要眼都不眨地往同样的地方捅。捅完不死,就自己选个地儿再捅,让对方跟着做,也就是说,第一个下刀的人,只需捅一刀,第二个人则连捅两刀才重新轮到对方。这过程里,要么谁先挂,谁算输;要么谁受不住,叫停,也算输。这种赌法,是个人都知道要争那第一个,胜算才大。但易煜却弹着烟灰说,他没有做第一的心,第二便第二吧。贺六知道这话,其实是说给当时到场给他们做鉴证的几个地头上的狼头听的,当时贺六只觉得为了着巨额话,就也许要搭上一条命,太不值。可后面,易煜的举动,几乎让在场的人身上爬满了白毛汗,对方第一刀捅在自己大腿上,易煜接了还沾着对方血液的刀子,眼都不眨一下,就捅在了自己大腿上,第二刀却直接奔着自己的心口去的。是个人,谁不知道,腔子里的都是器官,缺了哪一样,你就直接去地狱抱阎王大腿吧。所以,平常即使混战火拼,也都是尽量护住了躯干的,缺个胳膊少个腿,起码你能抱住命,腔子里的就是没少,内里出个血,灌满你的腔子,你想活也不成了。当时,易煜下刀往自己的心口处捅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眼里黑沉沉一片,叫人在里头看不到光,只看到狠戾的气,像是他身后的就是他的全部,谁也别想逼他退。他们这群人,都是没有退路的。身后就是深渊,你不往前走,退一步,那都比死还叫人难受。想到这,贺六再次和易辉的眼对了对,背上生理性地,就爬了一层白毛汗,他狼狈地一撇眼,眼尾刚好扫过易辉和孙韶交握的手,心里闪过一道电一样的光,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点什么,吭哧地道:“辉哥这么看着我……有什么事吩咐?”前面带路的黄毛察觉了什么,也停了下来,站在三步远的地方回头看这边的三人,鼻子皱了皱,敏锐地察觉到,弥漫在易辉孙韶和贺六之间的氛围好像有什么不对,但脑子里救过他多次的直觉神经告诉他,最好就站在那里,什么也别干。易辉终于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捏了捏孙韶的手,将孙韶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淡淡地道:“没事,只是希望……你们别多事。顺便告诉他,也别多事儿。”贺六猛地一抬眼,对上易辉黑沉沉看不到底的眼睛,下意识地就答道:“辉哥真会说笑,我们都要靠辉哥吃饭的,怎么会多什么事,但是,大哥要做的事,我们也从来干涉不了……”易辉最后深深瞥他一眼,不再吭声,拉着孙韶往前走,前面的黄毛这才慢慢呼出憋在胸口的气,机灵地再次给他俩带路。等易辉迈出去了十多步远的时候,贺六才一个大喘气,一抹自己的脑门,居然全是汗,他苦笑地自语:“还真是,一不小心把凶兽当家猫了。大哥的弟弟,一样的血,一样的骨,就是路不一样,也不会是只猫……”孙韶从头至尾都保持了一种最高的配合,静默。起先,他还不太明白,易辉这茬是怎么个意思,但等到他完整地见证了贺六的整个神色转变过程时,他才恍然大悟。易辉因为反感易煜在做的事情,又觉得,就是因为要把这批兄弟给扒拉出来,才使得易煜一天比一天陷得深,所以,对贺六他们,他虽然会帮,但这其中的纽带还是易煜。就跟贺六会对易辉客客气气,多半也是因为易煜一个道理。双方其实都并没有真正将对方看在眼中过,贺六即使做了个清清白白的店老板,打心里,也从没有将自己和易煜之间那点上下级的关系给撇开过。而易辉,一直也知道这点,可能,心里还对此有点欣慰,起码,他大哥这些人没白捞。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他大哥,两个人之间的。如果,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要将他也拖下水,或者,易煜那边有些不同意或者什么逆人类思考的举止,易辉则就……孙韶抿抿唇,想着易辉刚刚的种种表现,低头便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发起了呆。心里一茬又一茬地涌着很多事,大部分都是关于易辉的种种,他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不由自主就想以后会不会松开。才这么一想,他心口就像被一壶滚开的水给浇了一遍一样,差点疼得他窒息。走到包厢门前的时候,易辉才松开他的手,按了按他的肩,盯着他看——怎么了?孙韶摊开自己空荡荡的手看了一下,像是有些不习惯,伸手把易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给扒拉下来,拉在了手心里,这才觉得心定了,他想,问题其实一直不在易辉身上,是他的问题。他总想太多,也许是曾经太过一无所有,所以现在的这些让他有种偷来的感觉,只想着都抱在怀里,藏在洞里才好。不敢叫人太知道,生怕被人一棍子将装满了他珍宝的玻璃珠子给打得碎碎的。这个过程里,他忽略了,越是珍贵的,就越要在没有人觊觎前,将一切危机给杜绝在摇篮里,就像易辉一直在做的这样。他仰脸,重新笑眯了眼,轻声道:“没,咱们进去吧。”进了包厢,易辉和孙韶没等多久,贺六的“朋友”就到了,四十岁不到,个子不高,五短身材,但是人很精干,只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