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安发现小说 - 耽美小说 - 魔王和魔王的幸福生活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334

分卷阅读334

    当头浇下,让元绍刹那间冻结在地:

“陛下,”凌玉城低低笑了起来,那一缕笑意分明释然解脱,却又带着深深的苦涩自嘲,似曾相识得让他毛骨悚然:

“那时候……答应我不葬皇陵、不入宗庙、不受祭祀的时候……您,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想的?

压根不用回忆,冷汗当即渗了满背。

一个皇后,一个与君王敌体并尊、曾经掌握军国重权的皇后,要怎么样才能落到这等下场?

废位,赐死。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方便、最少阻力的方案。

至于理由……或者说罪名,还不好找么。身在异国他乡,不知妨害了多少豪门贵胄的利益,生死关头,有谁会为这样一个皇后说话?

如果需要,如果情势发展到这一步,如果凌玉城不曾表现出足够的价值,那么,未始不可能走到这一条路。

反正这也是凌玉城的请求,反正凌玉城的性命他自己都不曾在意……

三年之前,踏月而来的那个深夜,点头应诺的那时候,虽然没有说穿,可彼此都有些默契。到得后来,凌玉城一日比一日重要,他便把这个念头抛在脑后了。

万没想到,凌玉城一直保存着这段记忆,随着时光的流逝,日久弥深。

原来,凌玉城从一开始,就不曾相信过不会被他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  哭成狗。

杨秋:大人烧得那么厉害,陛下你不忙着帮他退烧,一个劲说话!

拍手,虐完了。

陛下,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了吧。

第206章三年枕上吴中路

再怎么千种纠结、万般懊恼,元绍仍然只能看着凌玉城的睡容坐到天亮,然后老老实实滚去上朝。开玩笑,他离开京城已经四五天了,而且一直就没心思处理政务,这些天京城已经乱套了好吗!

如果凌玉城好着还可以让他分摊工作,可现在,只能一个人闷头干活,连说说笑笑有商有量的那一个都没有了。

唉,不处理朝政国家就会乱,国家乱了……

就养不起他的皇后啊。

赐死废太子,于朝廷而言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今天送到他面前的奏折,有关为废太子求情、指称背后有人陷害,或是谋划夺嫡的内容已经少了很多。寥寥几本被压在下面的,都是十几天前刚刚发出,因为路远,现在才送到的。

相反,指斥废太子种种劣迹,提议严查其党羽,甚至建议立十一皇子为储的奏折,却堆了一尺来高的足足两大堆。其中受贿枉法,欺男霸女,荒yin无道,各种骇人听闻的事迹,一条条说得有鼻子有眼,简直让人觉得这个人不但不适合做储君,根本就该早早送他下地狱,才能上应天道,下安黎民。

元绍忍不住轻轻冷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儿子要真是那么不堪,之前怎么不见你们说一个字?引着他不干好事的,趴在他身上吸血的、靠着他捞好处的,还不都是你们!

那些涉案的,那些在凌玉城被刺当中可能有嫌疑的!那些东宫官员、那些削尖脑袋往废太子府上送钱送礼送小妾的!

全都严查!狠狠的查!查出问题来,该怎么问罪就怎么问罪!

郁怒之下,元绍一支笔写得犹如刀劈斧凿,点点朱砂落在奏折上,竟是鲜血一样触目惊心。

这种郁闷一直持续到中午。整整一早上,前来向他回话的臣子无不赔着小心,至于廊下站立的金吾卫、进进出出送东西倒茶水的内侍,更加屏声敛息,里里外外几十号人,硬是连朱砂锭磨在砚台上的沙沙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骂走三个臣子、下令赐死五个替废太子传递消息,涉入凌玉城被刺一案的前东宫侍卫,元绍才吐了一口气,开始安慰自己已经叫得有气无力的五脏庙。刚刚端起饭碗,昭信殿副总管疾步进来,一头叩在地上,喜气盈眉:

“给陛下道喜!今天早上,公主殿下喜得贵子!母子均安!”

屈指一算,自己惊闻凌玉城被刺的那天,正在为宝贝女儿三天前就该生了,却迟迟没有发动而心焦。这几天辗转反侧忧心如焚,公主府上留驻的御医一天一报,却迟迟没有好消息传来,到今天,终于有了母子均安的喜信!

他一时连手里的饭碗都顾不得了,连声道:“好、好!赏——重赏!那孩子起了名字没有?先等着,朕把名字起了,你一并带过去!”

要不是还剩着点理智,知道女儿这会儿刚分娩不久不好去看,他就算去了也不能直接冲进产房,元绍只怕已经冲出殿门,拉上一匹马就飞奔出宫,眼下只能把精力放在给外孙起名字上,他把碗筷随手一撂,飞快地冲到案前,早有伺候笔墨的内侍铺开一张正红洒金的斗方,七紫三羊的玉杆笔饱蘸浓墨,恭谨献上。

元绍沉吟片刻,挥毫落笔,写了半个字又皱眉,随手揉掉。明明之前晓得女儿怀孕的时候他就取过无数名字,这会儿看来,竟是半个都不合意。

想要那孩子聪明伶俐,又想要他坚毅刻苦,一时觉得鹏程万里才是最佳,隔一时又觉得皇家什么富贵给不了,小孩子还是取个平安康健好口彩的名字才是最佳。这个字太平淡,这个谐音不好,这个字历史上有人用过,用的那个人下场不是太好……这个……

盏茶时分,地上东一团西一团的,就全是耀着点点金斑的大红纸团。

可怜那传旨的太监在门口等了又等,背都弯得快折了,才等到里面捧出一张来之不易的斗方来。目送那个内侍捧着厚厚一叠赏赐单子,带着大几马车的物件飞奔出宫,元绍长长吐了口气,终于觉得这世上不仅仅是糟心事儿。

拜这个好消息所赐,他才撑完了一下午,勾决死囚时也好歹不曾发火。初冬时分已经是日短夜长,天一擦黑,元绍就起身回了寝殿。越走步子越急,走到卧房门口的时候却渐渐慢了下来,在门口逡巡不进。

融融的暖意隔着门帘就扑面而来,然而房里那人的心境,到底是如同此刻烧起了火墙的卧室,还是如同当下深秋初冬的夜晚?

他站在那里欲前又却,走廊尽头小碎步经过的内侍看了一眼就默默低头,倒是房里的玄甲卫比较胆大,一声“陛下”叫出,元绍再是忐忑也只能迈步进房。凌玉城正靠在床头慢慢啜着温水,看神气已经好了许多,见他进来,欠身叫了声“陛下”,反射性地就要下床行礼。

“长生!”元绍抢步上前,一把将人按了回去。就这么两个字的工夫,房里伺候的人无声无息退了个干净。烛光摇曳下,只有他们两人面面相对,默然无语。

“……朕不是什么好人。”长久的沉默之后,元绍拿过凌玉城手里的水杯,从暖窠里重新倒了大半杯